《记得我来过》蒋16

1、第 1 章

　　第一章
　　盛夏，伟光高中迎来新生报道，校门口挤满了来送行李的家长和学生。
　　“回回，回回，我在这”赵昭在树荫下冲着周飒蹦高挥手。
　　周飒艰难的从人群中穿过，空气中夹杂着难闻气味，校服前襟扣子也在拥挤中被刮掉了，烦躁的情绪达到顶点。
　　赵昭看着周飒紧皱的眉头，忙安慰：“没事昂，咱们就来分个班就放学，别燥，别燥”。
　　“嗯，没事，”周飒无奈的扯着嘴角。

　　俩人慢悠悠的向教学楼走着，赵昭扣着周飒的手，语气娇嗲：“回回啊，你说咱俩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级，高中是不是也能续写这个神话呢”？
　　“能，我问过老天爷了”没了拥挤的人群，过了那阵烦躁的情绪，周飒适时开起了玩笑。
　　可能老天爷真的开眼，从小学到初中小姐妹俩没有分开过，赵昭阳光开朗，活力满满，周飒人如其名，漂亮却性格清冷。本是性格相左的两人，可互为好友却异常和谐。

　　来到教学楼前，门口巨大的告示板上贴着学生分班的详细信息
　　高一一班 0102 周飒
　　...
　　高一一班 0123 赵昭
　　“啊------”
　　“回回，回回，老天爷真的开眼了，我俩在一个班啊”
　　巨大的喜悦冲击的两人，看着高兴的手舞足蹈的赵昭，周飒情绪也被感染，露齿微笑抱住赵昭说道：“真开心，我们还在一起”。
　　短暂拥抱后，俩人挽着手找到高一一班，刚一进门，屋内鼎沸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飒似未察觉到异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赵昭在自己右后方坐好后，转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长得有点好看啊
　　-2号？咱班是按照成绩排位置
　　-话说，第一更不是人，咋学的，什么脑子
　　....
　　瞬间又回到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

　　“咣”门开了，大腹便便的一中年男子抱着一叠纸走上讲台，喝了口自己带的茶水，清清嗓子：“那个，都来了哈，我是你们班主任葛长存”，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名字龙飞凤舞。
　　“这样，我点下名字，然后你们去把书领下，咱们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好吧”
　　“周瑾森”...
　　“周瑾森”...？
　　“不在么，周瑾森”？
　　环顾四周，大家皆是一脸茫然，老葛狠扭了下自己的鼻子，嘟囔着：怎么回事，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什么孩子啊。

　　讲台下嘁嘁喳喳：“是不是咱班第一那大神 ”？
　　“太可以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总有不和谐的声音：“装什么逼啊，第一就迟到啊，这是伟光不是什么野鸡高中 ，老师，往下念吧，咱们也不能就等他一人啊”。
　　老葛瞅瞅台下，点点头

　　“周飒”
　　“到”

　　“李晓光”
　　“到“
　　....

　　“赵昭”
　　“到”

　　“李金桥”
　　...
　　“李金桥”？
　　“搞什么啊，俩不在的，什么情况，走错班级了”？
　　这时老葛也顾不上剩下没念到名字的学生，赶紧联系两个没来学生的紧急联系人。

　　约2-3分钟后，老葛挂了电话，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那个，没点到的同学，咱们继续啊，没来的两个同学家里有事情，正式开学就来了。对了，同桌帮着拿下他俩的书哈”。
　　周飒扫了眼同桌空荡荡的桌椅，再次看向窗外，窗外的水杉随风摇曳。

　　分完班，回到家都快5点了。周飒家住在金水社区，一个陈年的老社区，住的大多都是上年纪的老人，交通很不方便。

　　“维维，妈，我回来了”。
　　推开家门，屋内无声，看眼墙上的日历才想起，高淑杰带着周姿去打小时工了。周飒换上拖鞋，打看冰箱看了一眼，没有剩菜，冰箱里有土豆、茄子、黄瓜和一张豆腐皮。

　　不多时，土豆炖茄子，黄瓜拌菜，白米饭一一端上桌，周飒又看了眼时间，指针快到6点，差不多快回来了。
　　正想着，门响了，高淑杰带着周姿回来了，还拎着一个黑塑料袋。周飒起身接过她妈手里的口袋，揉了揉周姿的小脑袋，周姿扬起天真的小脸冲着周飒甜甜的笑。

　　“妈，这什么呀”说着打开黑色塑料袋，尚有口气的大虾在袋中缓缓蹦跶。
　　高淑杰带着周姿洗过手坐上饭桌，喝了一大口水后不经意的说：“今天收拾卫生的那家人给的，他家阿姨菜市场买回来还没做，就给我们倒了一些。根啊，你今天做什么了？”

　　周飒楞了一下，露出困惑：“妈，今天不是第一天是这家打扫么？为什么人家给我们这个？”
　　“啊，她家做保姆做到这个月末，妈妈跟那家女主人说好了，以后我去给她家打扫。今天主要是去试试活，看我干的还不错，就给了这些鲜虾”。
　　“我不要不要的，她怼到我怀里就把门关上了，也是很心善”。
　　闻言，周飒将虾放到冰箱冷冻室，心底却难掩酸涩滋味，距离上次吃鲜虾有2月了吧，唉....

　　吃了两口饭后，周飒放下饭碗，打着手语问周姿：维维，不可以挑食不吃土豆，要姐姐喂你么？
　　周姿瞪大眼睛，手语打得又急又乱：不是的，姐姐，我在阿姨家吃过了，阿姨给我拿了好多水果还有零食....
　　手语还未打完，突然间想到什么，蹦下椅子向房间跑去，手里拿着两个大山竹献宝似得放到周飒手里：姐姐，这是阿姨给我的，我带回来给你吃，你吃你吃。
　　大眼睛闪着光的看着周飒，只一瞬，周飒就红了眼眶，看着面前的小小人，那心里真的是酸酸甜甜的滋味。
　　周飒轻轻环抱住周姿，将下巴轻抵在周姿的头上，轻声低喃：“谢谢维维，谢谢.......”。

　　高淑杰扒着饭碗，眼泪滴进碗中，对小女儿的懂事很欣慰，可又深深心疼大女儿。别人家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都是打扮的美美的逛街吃饭和父母撒娇，以前的周飒也是这样，可是自从丈夫欠了大笔外债到现在杳无音信后，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从不提无理要求，更是成为家里的主心骨，一再支撑着快要破碎的家，使她振作起来，给人做保姆，休息时间再打份零工。高淑杰觉得欠大女儿的太多了，她也才17岁，可很多时候，周飒才是最坚强的那个人！
　　一顿饭吃的两人，心里百味杂陈。

　　上床睡觉前，周飒疼爱的摸了摸周姿的小脸蛋，打着手语：维维，谢谢你今天带给姐姐的水果，很甜。
　　今天，我们尝试着说姐姐好么？

　　周姿小脸一绷，庄重的点点头。

　　每天，周飒都带着周姿做康复训练，就是将周姿的手指放在自己喉部，自己发声，周姿看着嘴型模仿发声。自家里发生变故后，周姿就不再说话，到最后竟发不出声音，看过医生后，医生说这是孩子自我封闭起来了，如果不能及时止损，就会真的不能说话了。

　　医院的康复治疗很贵，家里负担不起，周姿就自己看书 、找医学视频，自己给周姿做辅导，这是训练的第三个月，周姿简单的吃、喝、走都可以发声了。

　　还记得，周姿第一次说出吃的声音后，周飒嚎啕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这段时间所有委屈、不甘、难过都随着周姿的这一声，消散不见。纵使生活浸泡了苦胆，周飒都不愿这操蛋的生活困苦有一丝丝沾染到周姿。

　　她周飒不是圣人，很多坚持不下的时候，她也想过一了百了，可看着周姿那天使的脸，不谙世事的小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高淑杰不再年轻，周姿以后一切的希望都在周飒身上，她还那么小那么美好，总要许她美丽人生！

　　第二天
　　金水社区的早上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楼上张奶奶中气十足训自家老伴煎糊鸡蛋的声音，楼下吆喝卖早餐的声音....人生百态。
　　吃过早饭，周飒亲亲周姿的小脸蛋：“妈，我走了啊，今天第一天军训，晚上放学可能会晚，让维维在张奶奶家多呆会”。
　　“昂，好”
　　“对了，回回，你把这钱拿着，兜里不能没有钱的”，高淑杰拿张100的放进周飒书包里，知道她节俭，能带饭都不会在学校买饭吃，总怕苛待她。
　　周飒也没推辞，知道自己不拿，妈妈这一天都担心着，不如收下，花不花就另说了。

　　235路公交摇晃着停在学校公交站，周飒随着拥挤的学生流下车。
　　嬉笑打闹，自行车车铃清脆悦耳的声音，无不昭示着飞扬的青春。
　　伟光高中百年荣耀，z市三所重点高中之首，门口停着数不清的车，相比之下，周飒形单影只。

　　还未看清校门口大红幅上的字，赵昭就从后边扑上来：“回回，早上好啊”
　　“可困死我了，一想到今天军训，我就更困了，你说教官长什么样，帅不帅，男不男人....”
　　一连串的问题，周飒愣是没看出她的困意，笑着打趣她：“崽儿，你确定你困”？
　　赵昭轻挠了周飒一爪子，屁股顶她：“你讨厌”。

　　两人打打闹闹的向教室走去。

　　教室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周飒拉开椅子，擦拭干净后坐下，看了眼旁边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也没多想，转头看向窗外，耳边尽是喧闹的声音。

　　没几分钟，呱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飒转头，视线正对门口进来的人，很高，身形颀长，虽然寸头也难掩清隽俊秀的面容，后边还跟着2个高个男生，有说有笑的三人，还别说，真扎眼。

　　周飒看一眼就低下了头，随着那人坐在自己身边，教室内窃窃私语声才又响起。
　　“叩、叩”
　　男生手指敲了敲桌子，声音有些沙哑：“我叫周瑾森，同桌你呢”？
　　“周飒”
　　“本家啊”？
　　“嗯”

　　“名字很A啊”
　　“还行”周飒兴致缺缺，不愿多聊，跟男生接触，她很不适应。

　　周瑾森看出她不愿多聊，笑笑并不在意，未多聊，恰逢老葛进屋。
　　老葛还是那样，讲话前喝口水，清清嗓子：“那个，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开始正式上学了，前两周呢，你们主要是军训啊，虽然天气很热，但是大家克服克服昂。那什么，同学之间都认识认识，别走错班级都不知道。”

　　老葛抬手看看手表，见时间还充裕，就让大家开始做自我介绍，抬手指着周瑾森说道：“班级第一，第一个来，后边接上啊”。

　　站在讲台上，周瑾森勾勾唇角，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下笔果断，笔迹干净大气。
　　将粉笔扔进笔盒中，环视一圈，将视线钉在周飒身上：“我叫周瑾森，以后大家多多关照，啊，还有感谢我同桌帮我拿书”。

　　话闭，冲着周飒微笑，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周瑾森身上，他浑身渡了一层金光，竟叫人移不开眼。
　　全班顺着周瑾森的眼光望向周飒，可惜周飒谁都没看，周瑾森也不在意，缓步走回座位坐下。周飒起身走到讲台前，声音清冷：“我叫周飒”.....

　　“完了”？
　　“这也太高冷了”
　　...
　　后边的同学不住的嘀咕，说什么的都有。

　　“静一静，下一个，下一个”
　　“我叫.....”

　　最后的是一个很壮的男孩：“我叫周涛，我就一个问题，咱们学校还让剪寸头呢？”说完，直直盯着周瑾森。
　　周飒听出来了，这就是拿书那天diss周瑾森的那人，这针对性就很明显了。

　　周瑾森听完这话，身体靠在椅背上，一腿支着地，一推踩在蹬腿上，手撸了下板寸的头发，舔舔下唇，声音低沉：“学校哪条校规不准寸头了？”

　　班级内鸦雀无声，李金桥和周智达好整以暇的看着讲台上的蠢货，还有敢挑战森哥的，有意思。

　　老葛见气氛紧张，咳了声，挥挥手让周涛下来：“干什么你们，只要不染发，不烫发，不剪奇形怪状的发型，学校不会管的。但是，也...也不能太夸张，周瑾森这个发型吧，正好刚过学校审核的标准，是吧。好了，你们赶紧准备去军训，动起来动起来”。

　　周瑾森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忽然转身对周飒笑了笑，吊儿郎当的说：“同桌，一会军训见然”。后被李金桥和周智达簇拥着往外走，俩人边走边打趣周瑾森：“可以啊，森哥，同桌又A又美啊，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周飒哼笑一声，拿上水杯和赵昭走出教室。

　　军训周期虽然长，但是每天训练的项目还真不少。一上午，站军姿、一步一动，队列...一项都不少，大日头越来越毒，汗水顺着脸颊淌，真真能拧出水来。

　　午休时，周飒和赵昭都因太阳晒的没有食欲，就简单吃了点快餐，回教室趴着休息了。

　　趴下没多久，感觉一阵凉气在自己眼前发散，周飒抬头，桌上放着一杯凉柠檬茶，周瑾森站在桌旁，双手插在裤兜中，用下巴指指凉茶：“给你的同桌，感谢帮我拿书”。

　　周飒起身将凉茶推回他桌上，凉气划开的水滴在两人的桌子上划出一道水痕，看着那道印迹，周飒开口说道：“不用了，举手之劳”。
　　“随你，东西送给你了，你是想喝还是扔掉看你心情”
　　“大桥，达子，走了”

　　周瑾森最后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却又像有很大情绪。李金桥和周智达互相对视一眼，寻思他又抽什么疯，从不喝这些“添加剂饮料”的森哥破天荒的去买了一杯，他俩想尝尝味都横拦竖挡着不让的，感情拿回来献殷勤，还让人掘了。啧啧啧，果然活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能经历。

　　周飒看着三人走出教室，转头盯着凉茶出神。
　　最终还是将凉茶收进书桌里了，浪费粮食，总是不对的。

　　下午，训练项目延续上午的内容。
　　为防止学生中暑，教官找了有阴凉的地方训练。

　　“向右看齐，向前看”
　　“稍息、立正”
　　每一次看齐，周飒总能隔着一排准确的看见周瑾森，那人站在最前排第一个，背直腰挺的，上午的时候，教官就说过周瑾森是当兵的好苗子，周瑾森笑笑没说话。

　　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给周瑾森送水，拒绝都拒绝不掉，放下水就走了。
　　也有大胆的跟他要微信，他直接将水推回去，并称自己没有微信。9012年了，还有人信这个说辞就是真傻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

　　推不掉的水，周瑾森就送给各个班级的教官了，才一天，所有教官都和一班立着寸头贼帅的小伙子打成一片。

　　送水回来，周瑾森手里还拿着一瓶矿泉水，直直的走到周飒跟前。
　　周飒蹲着他站着，周瑾森拽着裤子蹲了下去，把水递给她，声音不似早上那般沙哑了：“这是我自己买的，估计你喝不惯饮料。给个面子，矿泉水就收下吧”。
　　“哇哦.......”
　　“6666”
　　.....起哄声响起一片
　　就连教官都跟着吹了个口哨。

　　见周飒没有反映，赵昭掐了她腰一下。
　　周飒扫了大家一眼，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什么意思”？
　　“没意思啊，就是感谢你给我拿书，就是想谢谢你”。
　　“我收了，你就走”？
　　....

　　周瑾森舌尖顶着左腮帮，目光审视的看着周飒，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这么烦自己的，还是自己干巴巴往眼前送的。

　　“嗯，你收了，我就走”。
　　周飒迅速的就收了，拉着赵昭向厕所走去。

　　“哦，哦......”
　　见周飒收了水，起哄声更大了，甚至还有鼓掌的。
　　李金桥看着周瑾森没动，走到跟前一看，孩子面色阴沉，腮帮肉一动一动的，这是生气呢。

　　轻拍了周瑾森肩膀一下，伸手拽着他起来，斜睨着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今天第一次才见面，就让人掘了两次，你小啊”。
　　“不是”
　　“什么不是”？
　　“不是第一次见”

　　不是第一次见，只是现在看来，他记得她。

　　而她......

　　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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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周姿的病，查了一些资料，属于应激障碍，如有任何不妥，请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