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净》丽莎坚尼

35、十年成空

　　净儿一回到太极宫，听说皇上散了早朝以后，还在武德殿里没有出来，便气势汹汹地直奔武德殿寻找李世民，在阶下被当值的宦官拦住了。

　　“陛下在里面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陛下在里面。他正在跟—— ” 管事宦官张詹刚说了一半，净儿已经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蹬上台阶往大殿冲去。

　　“喂，喂，贵妃娘娘，这是武德殿，后宫不得擅闯啊！况且陛下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军机！娘娘—— ” 张詹和十数个御前侍卫一齐围上来，企图拦下净儿。

　　净儿早已悲愤交加，这一刻根本无法顾忌任何宫规与君威，她身子不便，只能动用幻术功夫，幻纱无痕，移影如飞，须臾片刻已将御前侍卫统统打翻在地，自己如影般闪进殿内。

　　庙堂之上，李世民正在跟早朝后留下来的房玄龄、魏征、李靖三人秘议要事，见净儿竟然闯了进来，面带泪痕、神色凝重，便已隐隐猜出原由，四人皆心里忐忑不安，暗暗嗟吁叹惜。

　　“哦？爱妃，你回来了！怎么到这儿来了？也没命人通报一声，朕好出宫迎你！” 李世民咬紧牙关，若无其事地问道。

　　净儿的目光中恨意灼灼：“是，陛下，我回来了。白云净无功而返，怎敢劳动陛下亲自迎接？”

　　三位重臣听这话头，全然知晓事情不妙。他们本来有心留下 “护驾”，但李世民神色坚决地暗示他们退下，于是只好纷纷告退，躲了出去。

　　此时殿内除了李世民和净儿，还剩下四个大殿侍卫、一个传话太监和后来跟进来的张詹。令人紧张窒息的片刻宁静之后，净儿突然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走到李世民近前，毫不犹豫地将刀指在李世民的胸口上。

　　李世民并没有躲闪。

　　“无论他降与不降，你都想要他的命，是不是？” 净儿咬牙切齿地问。

　　“贵妃娘娘！不可呀！娘娘！有话好好说啊！娘娘！” 周围瞬间一片慌乱，张詹扑通跪在地上，拽着净儿的衣袖哀求嚎叫。四个侍卫震惊地冲上来，仓促之间却不知该如何护驾，毕竟这看起来更像皇上的家事，他们要阻拦的人是红遍天下的靖贵妃，总不能抱着贵妃的玉臂不放，或者上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动武？那就更不合适了，况且人家还怀着龙子，再况且，你也打不过啊。

　　众人正六神无主、七上八下，突然听见李世民平静镇定的声音：“这是朕的家事。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

　　“退下！”

　　“可是，皇上—— ”

　　“违令者斩！”

　　张詹等人无奈，只好匆匆退了出来。下得玉阶，发现房玄龄等三位大臣还未走，几人一商议，决定一边密切留意殿内动静，一边让侍卫骑快马火速前去长孙皇后和大都督李勣处禀报，由他二人前来化解此事。但凡秦王府旧人心里都明白，当下这个关键时刻，也只有长孙皇后和李勣将军在靖贵妃那里才有足够的颜面和威信，能够进去那道门，控制住局面。

　　开阔雄伟、顶高数丈的堂堂武德殿，此时只剩下两个人，倒略显得幽闭阴森。

　　“净儿，你怎么了？朕有哪里惹你不悦了？” 李世民努力摆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呵，我怎么了，您不知道？您装得可真像。” 净儿心中悲凉，凄入肝脾。

　　“朕听不明白你的话——”

　　“无论他降与不降，你都想要他死，是不是？！”净儿声嘶力竭地重复问道。

　　“我想要谁死？”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白云无边死了。”

　　两人的语速越来越快。

　　“我知道他死了，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暴毙。”

　　“他是种毒身亡！是你让我带过去的那两瓶汾酿里有毒！”

　　“你无根无据，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给他下的毒？！”

　　净儿仿佛意识抽离似的顿了顿，“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曾经怀疑过我的推断。毕竟我傍晚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毒发。他是在我走后十几日才被报出死讯的。如果仅凭他是中毒而死，确实没有办法就断定是那两瓶汾酿里有毒。但是他的副将阿悉结磨也中毒死了，我离开之前，他把阿悉结磨介绍给我认识，还当场把剩下的那一瓶赏给了爱酒的阿悉结磨！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不是我带过去的那两瓶酒，谁还有机会同时给他们两个下了毒，而且使他二人如此没有戒心？！”

　　“谁告诉你阿悉结磨死了？”

　　“怎么？是他没有死，还是您不想让我知道他死了？” 净儿重新盯紧李世民的眼睛，她急火攻心，口中一甜，涌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地上栽去，手里的短刀也掉落下来。

　　李世民惊得 “啊” 了一声，冲上来一把托住她瘫软的身体，不停地叫着：“净儿！净儿！我的净儿！”

　　他瞪着腥红的眼眸向外喊道：“传御医！快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