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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羊座里的“妈宝男”3 ...

  •   问商蓉,商蓉一脸无辜。

      说不清缘由,即使商蓉与他们面对面坐着,可就是觉得隔山隔水,并且浑身上下云雾缭绕。他们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乖女儿了,此刻,他们有一种强烈的共识,商蓉对于他们而言,已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隔天,商蓉提出要搬出去一个人住,给出的理由是:我长大了,该独立了。

      她妈百般阻拦,她爸百般挽留,她却不为所动。

      如同经历再一次的分娩一样,她妈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撕心裂肺而又无可奈何。

      从此,她妈发现她在自己的房子里,重拾起以前被压制的一切爱好。她养起了各种小动物,养各种鱼,养狗,养猫,养各种鸟,养乌龟,养蜥蜴,养蛇---------,简直就像一个小动物园。她妈每来一次,就发现又添了几种小生物。她妈每来一次,就被刺激一次,感受到来自女儿无声的挑衅。

      她妈还不无痛心地发现,女儿的书桌上摊满格子稿纸,上面写满了带有涂涂改改的文字。她妈明白她这是重拾写作了。她本可以用电脑写作,可她偏偏用稿纸,还肆无忌惮地摊放着。女儿的意图昭然若揭了。她每次来,看着那些散乱的稿纸,那些或黑色或蓝色的方块字,以及那些涂改,就觉得它们不是在书写文章,而是在宣泄宿怨。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妈看来,不仅是迟来的叛逆,而且更多的是一种怪异。

      怪异在哪儿呢,她妈一时又弄不大清楚。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她头一次来到女儿独居的房子里,尽管这里鸟语花香、走兽飞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可依然清晰无误地感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来。与女儿在家里房间的气氛相比,她想到两个她自认为比较贴切的词:沉静与阴冷。

      她妈说,这“阴冷”可不是气象,而是一种气质,“就像囡囡那边阳台上晾晒的一双双黑手套。”

      她说:“你听说没有,囡囡现在只要一出门都要戴着那种黑手套,你晓得啥个意思吧?”

      商蓉她爸若有所思了一会,叹道:“我哪里能晓得呢。”

      之后,这黑手套成了她妈笼罩心头的黑云,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问号。她妈甚至认为它就是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的一道沟壑,导致她们渐行渐远的罪魁祸首。她隔三差五半夜失眠时就会在枕头上洒下心酸的泪水。

      又是路边社传来了报道:听说没,商教授家丫头,那个商蓉,被闹医疗纠纷了;听说没,商教授家丫头,那个商蓉,从医院辞职了;听说没,商教授家丫头,那个商蓉,去殡仪馆上班了。

      梅老端起酒杯,顺时针方向轻轻晃了晃,浅绿色的鸡尾酒宛如舞女旋转的绿裙摆。她笑说:“这世道啊,小道消息有时候比新闻报道还要真。商家小丫头,堂堂大博士,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当,偏偏要上殡仪馆当什么“入殓师”,你说怪不怪。”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期盼商蓉的到来,可这周快过去了都没等到她。倒是锡山殡仪馆闹妖的各种版本的消息,就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飘进酒吧。

      我们都更加期待“正版”了。

      星期天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商蓉居然一反常态来了,更让我们诧异的是她身旁居然还跟着小伟。

      他们边落座边轻声说笑,亲昵的样子是情侣无疑了。

      我端着两杯“罗密欧与朱丽叶”鸡尾酒来到他们的圆桌旁,递给商蓉时故意搭讪:“商小姐,今天来这么早啊。”

      商蓉一愣,随即双颊飞红,羞怯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伟有些好奇地问:“哦,她经常来这边吗?很晚才过来吗?”

      我把酒杯递给他,说:“商小姐以前一般都是周四晚上零点准时过来,已经成为我们酒吧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小伟对商蓉说:“很抱歉,打乱了你的生活规律,可是你知道的,我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你谅解。”

      我走近柜台,老板白了我一眼。

      这时,有人问小伟:“哎,小伙子,你姨娘,那个顾会计,说是你说的锡山殡仪馆里闹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有人替我问了憋了很久的疑问,内心止不住一阵狂跳。一边端着酒盘,一边屏息凝神地侧耳倾听着。

      小伟噗嗤喷了一口酒,呛得咳嗽连连。商蓉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他言辞闪烁地说:“有吗,哪有,可能,可能是我姨娘听岔了,嗯,听岔了。”

      那人刚要追问,商蓉和小伟都显得有些慌乱,商蓉急切说:“小伟,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不是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小伟赶忙连连应声:“对,对的,对的。”

      两人急匆匆付完帐,急匆匆走了。

      满屋子的人齐刷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好似坠入迷魂阵一般,稀里糊涂的,都懵圈了。

      他们刚离开不久,顾会计来了。

      有人揶揄说:“顾会计,你外甥说你造他谣哇。”

      “瞎说,”顾会计白他一眼,“我可警告你啊,别坏我名声,要不然我告你哇。”

      那人说:“吓,你自个亲外甥刚刚在这里澄清过,你不信问问。”

      顾会计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在场的看客。透过大伙的表情,她有素了。

      顾会计一拍大腿,尖声叫道:“我命苦哇,千防万防,哪能想到竟然被自个亲外甥背后捅刀呢,哎呀,命太苦哇。”

      谁能料到呢,锡山区殡仪馆闹妖的事情被传来传去,居然成为本城近期最大的一桩悬案。

      顾会计左手叉着腰,气呼呼喝了一大口“薰衣草鸡尾酒”,顾不上抽取纸巾擦嘴,直接用自己胖乎乎的右手背抹了抹嘴巴,说:“反正这种事我是编不出来的哇,我姐姐亲口跟我讲的哇,套用一句广告词,我不生产新闻,我只是新闻的搬运工,信不信由你们哇。”

      那天晚上小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便壮着胆子开门出去一探究竟。过道死寂,节能灯惨白,一个一个惊悚地瞪着他。他循着声响,穿过道,下楼梯,出楼口。他举目四望,蜿蜒的路灯恍若飘浮在夜空中的团团鬼火。

      “鬼火”延绵的尽头是一栋栋藏身在夜色里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建筑,宛如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厉鬼。此刻,苍白、幽黄、诡蓝的光线从它们大如窗户的眼眶里射出来,将小伟抖抖索索的双腿牢牢地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正当他踉踉跄跄晃到楼口,扶着墙壁要上楼梯的当口,背后传来阳光里风铃一般的笑声。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身穿V领宽松白毛衣、白牛仔裤、白运动鞋的长发女孩正站在不远处,斜着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打量他。

      小伟顿时又警觉起来,他知道女鬼尤其钟爱白衣,他颤声道:“你是人是鬼。”

      白衣女咯咯地笑,花枝乱颤的。

      她朝自己的身后一指,说:“瞧,影子。”

      小伟定睛一看,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是这里的入殓师,我叫商蓉。”白衣女抬手将滑出的长发重新归拢至耳廓后边,说,“我来找网管的,打他座机没人接。”

      小伟笑了笑:“那真巧了,本人就是。”

      “小伟说那是他头一次见商蓉,”顾会计冷哼一声,“我怎么就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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