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陆晓秋

28、嗨皮嗨皮

　　“嗯？”千森本来是有点累了所以才小眯了一会儿，听到耳边的动静，稀里糊涂地睁开眼，醒了下神坐直了看过去，“莫灿发的视频？”
　　肩膀上的重量忽然轻了，方道南放下手机道：“吵着你了？”
　　“没，我也没有睡着。”千森已经把自己服装的腰带解开取下了，现在看起来就像罩了件黑色大衣。他大佬似的重新靠回椅背上，懒洋洋地从包里摸出手机，习惯性地放在书包里架着准备看看莫灿到底拍了些什么。
　　“看我的，”方道南手伸了过来，“别浪费流量。”
　　千森愣了下神，还是接过了手机塞进书包里，小声说了句“行，谢谢”。
　　莫灿正在后台帮忙，马上就到他们班表演了。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解锁一看，发现是千森的消息。
　　【老千】：我做不好那个动作怕他摔我才拉了他一下。
　　千森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忽然去解释一下，感觉会越描越黑。他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撤回，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一个小游戏开始玩。
　　不知道过了多久，消息提示才跳出来，千森点开。
　　【莫灿】：哦，懂的懂的。［呲牙.jpg］
　　千森开始后悔自己几分钟前为什么不撤回。
　　最后成绩公布十四班是一等奖。虽然不是最好的特等，但大家都特别满意。
　　王钧把路上闲聊打闹的同学们都赶回教室的座位上，看了眼时间上了讲台。
　　“一等奖，不错。”他点点头，鼓了鼓掌，下面同学也跟着为他们自己鼓掌。
　　等这热闹劲一过，他笑了笑接着道：“正好，反正不是特等奖，没什么事了，马上元旦后就月考，收心了。好，放学。”
　　班里气氛马上静下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去厕所卸妆的卸妆，陆陆续续出了教室，回寝的回寝，回家的回家。
　　“大方你特等哎！”第二天，趁着大课间刚去小卖部溜达完一圈回来的元皓天冲了过来，“老千你书法也是特等！”
　　方道南没什么反应，还低着头看刚从千森那里借的新杂志，被千森摁到课桌后面以免被年级组巡查没收。
　　“结果出这么快。”千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对啊！我靠我们班有好多人都有奖哎真绝了！可以加好多分呐！”元皓天豪气地撕开一包辣条。
　　“特等的话，那是要上元晚？”千森看了一眼方道南。
　　“应该是的吧，特等一直都是必上啊。”元皓天摸了摸下巴，又叼了根辣条放嘴里，含糊道，“正常讲的话通知了要上就肯定愿意上，一般也不会有人不想上吧。”
　　“我也挺想做个普通观众的。”方道南放下杂志，抬起头来。
　　这时，广播突然响起：“下面播送一则通知，请高一五班……高二十四班方道南、高二十五班……于今天中午一点到艺术楼音乐教室203开会。通知再播送一遍……”
　　千森笑出了声：“你可能——注定不能普通吧。”
　　“嘿，这通知不就来了？看吧，你跑不掉了大方。”元皓天戳了戳方道南，“听这名单，估计就是流行曲目联唱的了。”
　　“有什么理由可以不上？”方道南趴着闷声道。
　　“喉咙痛嗓子哑？生病？生病感觉不太好，万一要强行请假很麻烦。”千森似乎还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不想上你直接拒绝不就可以了。”
　　方道南歪了歪头看着千森。
　　元皓天强行又塞了根辣条给方道南，一边说道：“你还真的不上啊？为啥不上啊？别不上哇，你唱得那么好！”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方道南挑了挑眉，“嗯，好吃，再给我一根。”
　　“那太好了，周末我要多买几包，果然啊，没有人可以拒绝辣条，没有人。”元皓天忘我地吃着。
　　“谁在吃辣条？！”后门处由远而近传来女生狮吼般的声音，“开着空调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要吃出去吃！下次再有人这样直接扣分！”
　　“卧槽卧槽！”元皓天马上三下五除二地把辣条全塞嘴里了，还剩一根塞不下他匆忙给千森解决了，然后包装袋往旁边垃圾袋里一塞，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还递给了千森一张，再把纸往油淋淋的包装袋上盖。
　　“你这……不如你把垃圾袋直接丢了。”见着他那满当当的垃圾袋，千森转了回去，咂了咂嘴。
　　邢昭妍刚去办公楼领艺术节奖状，这会儿大步流星地直冲千森这边过来。
　　“你们这里味道尤为浓烈啊。”邢昭妍盯着座位上的几人，似乎从中直接看出谁是始作俑者。
　　“我们没吃，”元皓天嬉皮笑脸的，从塑料袋里又拿出一包说道，“你看，这还没开呢！”
　　“谁知道你是不是吃了一包还剩一包，哦不对，也可能剩几包。”邢昭妍倒不急着回座位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元皓天终究还是受不了班长的死亡凝视，忍痛拿出来一小袋辣条上交，表情十分痛苦。
　　邢昭妍眨了眨眼睛，欣然接受。
　　“班长，你这是受贿。”元皓天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情我愿的事，能叫受贿么？”千森在一旁看戏。
　　“是哦，我也没说什么啊。”邢昭妍看着手上的辣条，看上去特别开心。
　　元皓天瞪大了眼睛，目光不可思议地在前班长和现任班长之间逡巡：“老千？你们班长果然是有一腿吧？”
　　“瞎说什么。”千森直接一本练习册就拍到了元皓天的手臂上，当然是很轻的，但元皓天的嘴角还是过于配合地使劲往下压。
　　“周末有活动？”等邢昭妍走后，方道南忽然想起元皓天说了周末要带辣条，好奇地问道。
　　“对啊，初步计划，劳逸结合嘛嘿嘿。”元皓天嘻嘻笑着，“正好上个月老千生日那时候赶着月考，他自己死活不让我们给他过，礼物都不要，赶着我们去学习，哇塞我就没见过这么认真爱学习又负责的好朋友好兄弟，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补庆祝一下呗。”
　　“噢，忘记问了，你什么时候生日？”方道南对千森扯了扯千森的校服帽子问道。
　　“11月11号。”
　　“啊哈哈哈哈真的不是我说啊老千，每次想到你这个生日，一一一一，全是一，还能有更单身的组合吗哈哈哈！拜托，那可是双十一哎！”元皓天情不自禁开始笑，“啊咳咳咳，我没别的意思啊，你肯定能找到女朋友的。”
　　“其实，我也没打算找女朋友。”千森若有所思道。
　　“嗐，我就知道，老千你心里还是有兄弟们的，”元皓天眨眨眼，“但我还是很想看看你的女朋友！速找！”
　　“早恋？这不好。”千森装得正经。
　　不过真正到了周天，辣条盛宴没等到，倒是等来了多加的自习课，说是现在天气太冷，宿舍改为两周一次大扫除，年级组就觉得留校的这几个重点班就不需要一下午都放假了，多上两节课再出去活动。
　　不过年级组下午都不在，在大家眼里这就是暗示“自我管理”。
　　于是，在十四班一堆人的怂恿下，邢昭妍还是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结果……班主任自己都不在。
　　她出了办公室，瞄了一眼旁边两个班，好像都在张罗着搞点娱乐活动，放下心来。
　　“老师不在，你们说一下都想玩什么吧。”邢昭妍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过了两秒钟，下面吵得更欢了。
　　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生怕班长听不见。
　　“看电影！”
　　“不要看电影！”
　　“真心话大冒险？”
　　“谁是卧底！”
　　“下面那么多人看戏太没意思了吧？”
　　“人多点的游戏数字炸弹我觉得还可以！”
　　“真的不看电影吗……”
　　“不看不看玩游戏啊大哥！”
　　“一定要有惩罚，我要看人表演节目！”
　　邢昭妍望着台下叽叽喳喳的同学们，忍无可忍重重地拍了拍讲桌，要不是已经换成水溶性粉笔，这第一二排的同学估计得被粉笔灰呛得呼吸困难。
　　“好了，安静！”她双手撑在讲台上，台下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下周还是这样，那我们这周先玩猜谜和数字炸弹，玩得好下周继续，或者下周换。”
　　“这节课玩你做我猜，下节课数字炸弹。就分四个大组比赛，可以吧？”
　　“赢了有奖励么？”千森开口问道，声音还不小，全班都能听见。
　　下面有同学也悄悄地交头接耳。
　　“不要讲小话，偷偷摸摸的，要讲就大声讲，”邢昭妍抱起了胳膊，眉毛一挑，“你们想要什么奖励？”
　　“比如免一次作业什么的？”
　　“你……去你的吧。”
　　“听到了吧，不免，”千森无奈耸耸肩，偏头对后面的人说道，“你就不能自己说么，好怂啊。”
　　方道南放松地趴在手臂上，拿笔盖戳着千森的背：“助人为乐啊，传统美德啊，千森同学。”
　　千森并不是很想理他。
　　“那，谁来出题？”邢昭妍环顾讲台底下。
　　班上马上有几个人举起了手。
　　元皓天的手举得特别高，看着可能再用点力随时要脱臼那种。
　　“呃也不用举怎么卖力吧……那就元皓天吧，先来几轮。”玩游戏就是要乐趣，要的就是元皓天这种喜欢搞事的人。
　　元皓天搓搓手，迫不及待地上了讲台。
　　“不要太难了，不然没意思了。”邢昭妍把讲台下面的凳子拖到一旁坐下了，“我就记个时吧，一分半钟一题。”
　　至于比划的人，鉴于出题的是元皓天，都是差不多知根知底的同学了，大家也不争着要上去，都推着身边的人还有其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最后，现任体育委员兼上任班长理所当然地被推上去了。
　　大家都很是期待。
　　“老千！”元皓天冲面无表情的千森挑了挑眉，看着就一肚子坏水正准备往他身上使。
　　千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上台面对大家，等着元皓天出题。
　　“我好了。”元皓天已经在写了好几张纸条，搓成参差不齐的纸球摊开手让千森抽，“放心，不会很难。”
　　千森表示不太能相信，抽了个比较规整的纸团出来，在手心里展开。
　　“垂死病中惊坐起”。
　　啊，真是规整得不像话。
　　翻转给元皓天看了一眼，元皓天嘴角迅速上扬了一下，千森对他翻了个白眼。
　　大脑内一阵斗争后，他先是对台下比了个“七”。下面马上有人开始讨论起来，应该说的就是七个字。
　　然后大家就见他整了整衣服，就这么躺在了讲台地面上。
　　“哎千森怎么了？”
　　“他躺着了。”
　　“啊？”
　　千森向来能屈能伸，倒是表演得很敬业，全然不管也不太想管台下什么反应。
　　忽然他猛地坐了起来，隔了一秒钟，他站起身，随便拍了拍裤子和外套。
　　“七个字的东西？这是做完了噻？”
　　“这是什么？”
　　“那个躺下应该也是动作里面的，那后面又坐起来了，什么意思咧……”
　　下面开始一阵叽里呱啦的，忽然有个声音中气十足地响起。
　　“仰卧起不了坐——哦不对这是六个字……”方道南声音忽然就弱下来，融进了台下的讨论声。
　　千森挑起眉，心想刚刚自己做的动作这个确实也挺合理。
　　“只仰卧起不了坐？正好七个字了。”
　　“不是吧，那这个仰卧起坐那也太不标准了，千森不可能不会做标准的吧……”
　　“可以再做一遍吗？”有人提要求。
　　千森这次躺下了，坐起来的时候还是猛的一下，只是皱着眉头捂了下胸口，又扶了下额头。他想一次性尽力表现一下“病中”的感觉，不然太难猜了，他目前也不知道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地来表演。
　　计时的手表已经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但邢昭妍只是迅速把它关掉，没有喊停。
　　她还想多看会儿呢，这一分半一题哪够啊。不过同学们和台上的千森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时间问题，还在继续。
　　“啊，这是怎么个意思？”
　　“忽然想起要紧事，七个字。”
　　“肯定不是吧！”
　　“他是闭了眼睛的，是在睡觉休息？”
　　“做噩梦了？”
　　“那是不是……睡浓却被鸦惊醒？”
　　“噩梦惊回晓枕寒？”
　　忽然，方道南一副闷声干了大事的样子，脱颖而出道：“哦！垂死病中惊坐起！”这还得归功于最近江清风在聊天中说过几次。
　　千森点点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方道南立刻笑开了花。
　　这才第一个就有些离谱了，费了不少时间，估计邢昭妍那里早就到时间了。千森活动了下手腕，又抽了张出来。
　　看完后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元皓天真不是人。
　　他比了个“七”。
　　“又是七个字？”台下人又开始准备猜了，这次有些经验了，已经开始讨论起来。
　　千森想了一下，转过身背对大家，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然后慢慢地转了头，定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意思是在笑。接着转过了身，这意思是比划完了。
　　“啊这啊这……”
　　“皓天你怎么尽出些这么难的啊！”
　　“就没了吗？”
　　“其实我直觉感觉千森已经尽力还原了。”
　　千森隔一小会儿做一次动作，同学们时不时就有些新奇的想法浮现出来。
　　“七个字——大反派邪魅一笑？怪怪的。”
　　“啊什么啊哈哈哈不至于是这种七个字的词语吧？”
　　“会不会还是诗词？”
　　“美丽的费罗尼埃？应该是做一个姿势表示一个场景之类的吧？定的这个姿势角度都挺像的啊……”刚刚勇夺一分的方道南，沉寂了没几下便又开始了连环攻击。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哦八个字了，戴珍珠耳环少女？”
　　“哎，对！蒙娜丽莎的微笑，我应该早想到的，对吧？太像了！啊？这都不对？”
　　这人答案来得快错得也快，丝毫没有给别人提供什么灵感，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有才。
　　千森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
　　台下的一些同学笑得脸都要贴在桌子上了。
　　“蒙娜丽莎哈哈哈哈哈天哪好有道理！”
　　“哎真的哈哈哈哈怎么不对啊那还有什么啊真的想不出——”
　　“但他是转了个身的啊最开始？”
　　“完了我不知道了，我脑子里全是蒙娜丽莎哈哈哈哈哈哈……”
　　他敲了敲讲台，比了个数字“一”，转身面对讲台再回了个头，紧接着比了“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一串动作十分连贯，
　　“怎么不是这是七个字吗，一？”方道南戳了戳斜前方的杨楦。
　　“啊？”杨楦回过头来，“哦，应该是说第一个字，那就是回头。”
　　“这是两个字！哦，那可能是……转？”方道南左手曲折右手握拳托住下巴，压低了声音。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转圈不是更加好吗？这太有歧义了我觉得，应该不是。”杨楦不知道怎么，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把椅子向后又挪了一点，“就是‘回’吧？”
　　方道南点点头道：“那先不管这个，那‘二’应该就是第二个字，说这个说这个，拿分拿分。”
　　“眼睛……眼睛？或者就是‘手指’的‘指’？”
　　“‘眼睛’吧？一个字是怎么说来着？”
　　“‘是‘眸’吧？千森又把那个最开始的动作做了一遍……你看真的很像蒙娜丽莎啊……”
　　“嗯……我的直觉，他好像在演美女。”方道南紧盯着台上的人说道。
　　“美女？”杨楦皱起眉，“你确定吗？我想想……”
　　“我觉得我确定。”
　　“哦哦……美女美女……”
　　“有什么头绪吗？我想不起什么别的……关于美女的句子词组了。”
　　“啊，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吗？”忽然，杨楦一拍脑袋。
　　“什么？”
　　“就是，之前才讲过的那个，语文课，很长的那首诗！”
　　“有点印象，但我不记得，你说是什么来着？你快点说，别的组是不是也已经猜出来了？大点声啊，反正错了也不扣分。”
　　杨楦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说道：“回眸一笑百媚生，是吗？”
　　元皓天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发出阵阵笑声。
　　杨楦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自己对了，小声“耶”了一声。
　　“哈，两分到手，”方道南对杨楦竖起大拇指。
　　千森手撑在讲台上，撩起眼皮看着邢昭妍道：“不来了，换人。”
　　“别啊，多好玩啊。”元皓天不乐意了，他最乐意的可就是玩这些了。
　　“你和方道南一伙的吧，你们搭个伴来一组看看，他出个题，你比划比划。”千森走下了台，把方道南拎了上去，后者不知道是不是没反应过来，看上去还很配合地起来了。
　　“啊不要不要！”元皓天“嗖”地回了座位，“大方看这样子要搞我。”
　　“我是那种人吗？”方道南则是对他极其友好地笑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看得元皓天背后凉飕飕的。
　　第二节课玩数字炸弹，大家普遍都展示出了应有的默契，每次都要到玩到最后相邻三个数夹击的时候自动爆炸，这一轮游戏才能结束。
　　方道南上去写过一次数字，下来的时候手里的草稿纸上都算完一道他物理竞赛套题里面的选择题了。
　　下课铃恰好正在这时响起，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同学们已经各有各的安排，依依不舍地陆续离开教室。
　　窗外，阳光明媚，少年们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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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