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叫展昭》罗力得

68、第 68 章

　　一大一小在台阶上默默地坐了良久，真珠儿突然发问道：“舅舅，嬢嬢是怎么和您认识的呀？”

　　展昭看了她一眼，心底隐隐难受，面上依旧温柔：“你娘啊，舅舅是一块干面饼子把她引过来做妹妹的。”

　　那年自己从江州逃出来，去拜师学艺。盘川带的不多，眼看快到师父的山门前，他兜里只剩下最后一文钱，只好买了张干面饼子，蹲在井边，就着井水对付一顿。

　　才咬了没几口，他便觉得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上的面饼子。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晶亮亮的，只是她脸上脏得像只花猫，身上衣服脏得看不清颜色，头发也乱蓬蓬的，还沾了树叶子。看展昭发觉了自己，小姑娘干脆仰起头来：“哥哥，你的饼好吃吗？”一边说，一边在悄悄地吞口水。

　　展昭有点为难，自己也饿了一顿，只有手上这大半张饼子了：“你的爹娘呢？”

　　小姑娘依然死死盯着饼子咽口水：“都死啦，我好饿呀，哥哥，给我吃一口好吗。”

　　展昭心下恻然，把饼子递给了她，自己也算半个大人了，一会儿上山摘一点野果子也能勉强对付一顿。

　　小姑娘伸出乌鸡爪子一样的小黑手来接，展昭叹了一口气，制止了她，把她拉到井边，吊了一桶水，洗干净了脸和手，才把饼子递给她。

　　小姑娘十分有礼貌，托了饼子，向他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把饼子塞到嘴里。

　　展昭忍不住道：“唉，这边是我咬……算了……”

　　小姑娘已经一大口咬进嘴里，她吃得太急，竟然噎住了。展昭赶紧舀一瓢井水喂她，她喝了两口把面饼子送了下去，又咬了一大口面饼子。干面饼子并不好吃，又粗又糙，展昭自己吃得时候，也要多嚼几口才吞得下去。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吃完了还不住地添手指上的粉。

　　展昭起身要走，小姑娘跟在他身后，他走快，小姑娘就小跑着跟着。展昭忍不住道：“小妹妹，去找你的家人吧。别跟着我。”

　　小姑娘低低地道：“我没有家人。”她补了一句：“他们都死光啦。我五天没吃东西了，人家都不给我吃的。”说着又眼巴巴看着展昭。

　　展昭忍不住叹息：“我要上山拜师学艺，我不能带着你。”说着拉起她的手：“前边有个育婴堂，看看他们能不能收留你。”

　　小姑娘乖乖地让他牵着走了。

　　可是育婴堂的管事看到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拒绝了他们：“这哪儿行？都四五岁啦，给口饭吃就能长大，我们这里只收弃婴啊。她太大啦。你这当哥哥的高高大大，省口饭，妹子就拉扯大了，到时候嫁出去，聘礼还能给你做老婆本呢。”

　　展昭搔搔头道：“她不是我妹妹。路上捡的。”

　　管事咳了一声道：“别骗人了，看着都像，哪里不是兄妹。”他蹲下身来看了眼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教你一个乖，你妹子身上的衣服虽然脏，可都是好料子，去估衣铺换一身麻布的，还能得几个钱吃两顿饱饭。”

　　展昭忍不住分辩：“她真不是我妹妹，这事我干不出来。”小姑娘在下面拉他的袖子：“哥哥，我还是饿，我想吃汤饼。”

　　展昭听她还在咕咕叫的肚子，只好带她去了估衣铺。没想到她身上的衣裳料子居然极好，满是泥污的外裳居然换了一身半旧的干净衣裳，还多了五十来文铜钱。展昭带她去了街边小店，叫了一碗汤饼，看她吃得很香，把剩下的钱装在她的衣袋里：“小妹妹，我真的不能带你走。”说完却被小姑娘一把拉住了：“哥哥，我出来的时候，兜里有钱，被人家抢光了。”

　　展昭叹了口气，一个小姑娘身上带着钱，等于敞开了让人抢。

　　小姑娘看他神色松动，立即把碗推到他面前：“哥哥，你吃。我不饿了。”

　　展昭带着小姑娘继续走，看山门下有几户农户，有一家院门开着，一位妇人在那里喂鸡，展昭敲了敲院门：“这位大嫂，这个小姑娘你们能收养吗？能帮着干活，很听话。”

　　那妇人拿起沾着鸡屎的笤帚来轰他：“去去去，一个毛丫头，还要给她饭吃，赔钱货，谁要？自己生的都养不活呢。”

　　小姑娘仰起头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哥哥，你别不要我。”

　　展昭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上了山。

　　师父是个好人，听说展昭对这个路上捡的丫头都有慈悲之心，便收下了展昭：“我们这里只收男弟子，你这个妹妹不能带到山上来养。这么着吧，你空的时候，替你师娘干点力气活，我也不收你学费，每个月再给你五百文钱，你把小妹妹寄养在山下，每旬的休沐日可以去看望她。”

　　就这样子，赵铃铛变成了展昭的妹妹小铃儿。

　　在山下呆了半年，小铃儿换了一户农家寄养，这户农家是个三十来岁的失婚妇人，待小铃儿如同自家孩子一般，吃的穿的都比之前强了许多，小铃儿长得飞快。

　　几年后展昭武艺大成即将出师，恰好神针婆婆来访老友，看小铃儿悟性极佳，收了小铃儿做徒弟。

　　真珠儿看舅舅默然不语，眼角沁出一滴泪水，立即掏出小手绢，踩着他的大腿爬上去擦眼泪：“舅舅不要哭，我不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