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叫展昭》罗力得

122、第 122 章

　　仿佛眼前始终笼着一片浓雾，白玉堂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耳边朦朦胧胧地有人在低语。

　　“可惜了……”

　　“把……递给我……”

　　“唉……”

　　呼……呼……他始终在这棉花堆般白雾里打转，只觉得越绕越晕，心头簌簌直跳：展小猫呢……猫儿哪里去了？真珠呢……哦……他们一起逃出去了……万幸……那我呢……我在哪里……为什么挣不开……

　　香药让人按住白玉堂，给他连扎了四针，才让他四肢渐渐松弛下来，她接过手下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麦冬太疏忽了……小主人在近旁时，万毒都能压制，她便以为毒都解了。要是后面没有运功，以五舅爷的功力，这也就熬过去了。”

　　“唉，偏偏是缠丝。苗疆的万蛊女岂是浪得虚名，纵然没有蛊王在手，也是极厉害的人物。她临死前天魔解体迸射出来的毒液，你们也敢小觑。”

　　“你们几个记着，五舅爷解毒前万不可惊动他。我现下运针封住五舅老爷的全身经脉，逼他龟息，只求毒液不要再浸染心脉，来得及容我徐徐拔除毒性。不然，就是小主人给他换血，也救不回来。”

　　“麦冬，事毕之后，回神殿领罚罢。”

　　“是。”

　　昨日夜里，白玉堂带着王敞走的是西路，他运功杀光了所有追兵，体内的剧毒缠丝也悄悄地行遍了全身。等王敞堪堪拉住狂奔出去的马匹，折返回来，他已经晕倒在了路边。

　　王敞倒也机警，看白玉堂满面黑气，立即撕开白玉堂手臂上的包扎，吮掉了几口毒血，又撕了衣襟紧紧扎住他手肘、上臂两处关节。他也没有带着白玉堂继续奔走，在林子里待到夜深人静，悄悄折回了客栈。

　　香药这里派了人手做暗哨，看庄涟的人手撤了，客栈的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她们又挪出了地窖，还把人手散出来搜寻，于是在半路上碰到了扶着白玉堂的王敞。

　　香药递给王敞一碗汤药：“多谢王探花鼎力相助，我家舅老爷才有一线生机。王探花的毒在浅表，再喝两剂汤药，也就没问题了。”

　　王敞昨晚急着给白玉堂吸毒，自己中了一点，好在毒性尚浅，喝两贴药也就好了。只两个嘴唇肿得如腊肠一般，虽然他救了白玉堂，但是大家见了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要笑。

　　看天光大亮，麦冬、丹鹤等毒性解了，按着本来的约定，香药要带上尚存的人手出发去京都外的山神庙集合，偏过了昨夜这一战，多了好几位重伤员，还都是挪动不得的。香药与骊朱商量：“五舅老爷毒伤厉害，麦冬不善疗毒，我得留下，不如丹鹤、白兔、麦冬带着上八剑和敦珠他们去山神庙汇合，这许多人马，怎么都够了。”

　　骊朱待要反驳，被香药瞪了一眼：“你可老实歇着吧，剩下来的伤药不多了。”

　　骊朱摸摸自己胸口、腹部、大腿上的几处伤口，也只好作罢。

　　真珠儿跟着大和尚，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儿，大和尚突然道：“你们在汴京的据点在哪？”

　　真珠儿顿时满面不痛快：“我们哪来的据点？”

　　大和尚摸摸鼻子：“哦，那落脚点呢？”

　　真珠儿想了一想：“城外山神庙。”

　　大和尚点头道：“那除了你们，还有些同道罢？”

　　真珠儿拍拍衣裳：“我们逃难的，像浮萍一样，哪里好讨生活，就聚在一起了，多少同道我可拿不准。”

　　大和尚微微笑：“你这身衣服，除了破点脏点，质地可不差，难不成是扒了别人的？”

　　真珠儿知道他这还是把自己往人贩子的同党上套，她撅撅嘴唇表示抗议，就不再搭理他的撩拨。

　　大和尚倒是不肯放弃：“最近汴京城出了件大事，你知道么？”

　　真珠儿瞥了他一眼，并不做声。

　　大和尚看她了无兴趣，唔了一声：“抓了你舅舅的人是谁，你知道么？”

　　真珠儿正在心烦意乱，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该把实情的部分告诉这个大和尚。有些人本人人品不坏，但是立场不同，有时候反而会掣肘。譬如朝中两党之争，你不能说某些大佬是个坏人，或许在品德上，他们还是无可挑剔的完人，但是站在立场流派的问题上，有时候办出来的事情，比真正的恶人还要有破坏性。

　　大和尚又道：“你有帮手么？在汴京城里？”

　　这正是真珠儿愁绪所在，倘若赶到山神庙与白玉堂汇合，那里离汴京城只有十里路，只要顺利了进城，剩下的事根本不消她操心，庄指挥使有胆量敢诛杀皇亲国戚、朝廷官员，就得承受得起皇帝的怒火。莫说他一个五十人的轻骑队，便是李元昊的五十骑重骑兵，也要教他们有去无回。但是此去尚有七八十里路，一来一回耗时太长，舅舅伤重可耽搁不起。如果自己直接去找姓庄的，一来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藏身，二来她压根儿不知道如何辨迹寻踪，三来身边这个大和尚是敌是友未可知，自己功夫尚未学到家，去了是否反而好心帮不上忙。她满心焦急竟无处使力。

　　大和尚看她坚不吐实，便不再开口相询。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真珠儿突然叫了起来：“啊，这不是去山神庙的路！”

　　大和尚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要去找舅舅么？”

　　真珠儿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和尚慢吞吞地道：“地上的蹄印再清楚不过了……”

　　真珠儿忍不住问：“你不该先带我去山神庙找同伙么？”

　　大和尚凝视了她一会儿，悠悠地道：“早先不是说汴京城出了件大事么，今天没有开城门。”

　　真珠儿变了面色：“什么？官家没有出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