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本——缘将》瑾飖

2、入世（二）

　　那香囊，就是清月门的信物。
　　十七年前，她为清月门所救，八年前，她成为晋王。临行前，她主动在清月门前发下毒誓，若有一日她势力渐成，门中人凭此香囊可找到她，她会尽其所能给予帮助。
　　须臾数年，灵婼对从前还迷迷糊糊有个印象，此时提起，两人多年前的记忆重新被唤起。
　　晋王苦笑了一下：“灵婼？”
　　“是我。”灵婼亦苦笑了一下，“若不是门内受到重创，我还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
　　她请灵婼坐下，两人详谈了一番，晋王留她做了自己身边的侍从，因为是在军营，女子不得随意出入，灵婼便换了一个面具，扮成男装暂住自己隔壁，想想觉得说话不太方便，就给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小房起居，是为贴身护卫。
　　次日清晨，灵婼早早便醒了，远远看见在操练的士兵，不免回忆起了在清月门和姐妹们一起练功的日子，想了想，向他们走去。
　　没过几日，对于这个新来而身居高位的侍卫，很多士兵已没有了什么嫉妒之色，灵婼待人和善有礼，对于武术也颇有心得，从不吝啬指点，常叫他们豁然开朗。一手鞭子亦挥得出神入化，他们不知不觉地，有些敬佩她了。

　　卫陌乃前朝遗孤，万仞宗见他天资聪颖，收他予以教诲。但他身负前朝开国大帝的绝世功法大脉，不修炼倒没什么大碍，一旦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必须控制血脉中的恐怖力量，否则25岁时必死无疑。
　　有的东西会带来极端的好处，却也要承担极致的风险，这也是为什么前朝虽传承绝世功法，却仍被灭国的原因——末代皇帝，有几个敢拿荣华富贵来赌这些？
　　他赌了。

　　在卫陌的双亲横死之日，他被迫立下复国毒誓——未达成则双亲死亦不宁，恶鬼缠身。但他并没有对宗门说起这件事，以至于下了山心中始终怀有一片愧疚。“自个儿想当皇帝，还怎么辅佐皇帝啊？”这是齐肃搞清楚情况后对此的叹息。
　　但此时已身处皇宫，目前的形势就是要取得厉帝的信任，再做打算。至于宗门那边——实在不行诈死换个身份，至于怎么换身份，这就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情了。
　　此时，他紧握手中茶杯，一饮而尽，熄了灯，便就寝了。
　　另一边，晋王正同灵婼对坐在账内，下棋。 “不知你对如今的形势有何看法？”晋王执黑棋，掂量着。“国库空虚，匈奴人虎视眈眈，相信您本来有把握快攻皇城，只是……”灵婼托腮。“那一年前招募的国士，卫陌，有些难办。他是万仞宗的弟子，我略有耳闻，当时只道是一个人才，可惜去了厉帝那里，竟像是个看不清时局的。”晋王接道。
　　“没准他是想去掌握大权，搞垮这个王朝呢。辅佐这个皇帝可干不了什么大事，”灵婼笑言，“不过他也真有本事，能让殿下三次退兵。”头悄悄地伸向前，“你不是故意的吧？”
　　“瞧把你机灵的，”晋王放下一子，“唔，你输了。”
　　“……”一心二用的下场啊!
　　“自愧不如，呵呵，自愧不如……”灵婼正言，“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吧，我也告退了。”晋王笑着点点头：“刚吃完晚饭，这确实已经挺晚了。”，灵婼呵呵一笑，默默出了营。
　　卫陌，仔细想想自己还不太了解他，短短的时日就取得厉帝信任，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啊，据她所知，那皇帝之前可是没有什么心腹的。这个厉帝，荒淫，却谨慎，也是个矛盾的人物。她刚才所说的话并不完全是笑话，但这些东西无所根据，对她来说也仅仅是个猜测而已，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她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走到一个角落去。一边轻轻甩着自己的鞭子，一边抬头望天，好似在悠闲地赏月。
　　很显然，她不是在赏月。一阵响动，她轻快地笑了：“白尘，你可以出来了吧？”窸窸窣窣，一个人翻了过来，拍拍身上的……嗯，灰尘，打趣道：“来的真慢，本大爷时间浪费不少，你可得做出赔偿。”
　　“是，是。”她气极反笑，“是你一路跟踪过来的吧？那声鸟叫是你的鸟发出的吧？客栈里的那个人也是你吧？”虽然一句句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无疑，“赔你大爷的，怎么不早点出来？”故作叹气，“那名字也不见得比现在好啊！”白尘耸耸肩：“人在江湖，不闯出点名堂，岂是我的风格？不过，武林盟主确实繁琐，一点也不好玩，不做就不做了。至于那个名字，我随便取的，要学会低调，低调。”
　　啧，就你和你的那个势力，还低调？

　　灵婼心情放松不少，“说正事，你来做什么？”
　　白尘语气严肃起来：“现在厉帝与晋王僵持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倘若你站错边了，将来另一方定不会轻饶你……”白尘顿了顿，接着道：“你应该明白，我是来劝你莫要趟这趟浑水的！”
　　“浑水？我可不认为这是浑水。况且我已入晋王军营，你还能如何？”灵婼似笑非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这么严肃的跑来劝我好像也不是你的风格。”
　　白尘叹了口气，“我既来了，也想到劝不动你，所以这次我来，只是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灵婼面带苦涩，却歪着头笑了，轻轻拍了拍白尘的肩，“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收回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你真的要留下来吗？我记得你最讨厌被拘束着了。”
　　白尘笑着摸了摸灵婼的头，“留下来也是我的自由啊，再说吧，本大爷岂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呆腻了，本大爷当然会走的，所以不要多想了。” 灵婼没再说什么，她知道白尘不会走的，她太了解他了。
　　自此，军营里的人都了解到，晋王的新侍卫旁，又多了一个侍卫。
　　晋王倒是没说什么，只随便问了问白尘来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来了。

　　厉帝再怎么不问政事此刻也慌了，否则怎会让万仞宗派人下山。不过，朝中大事还是由大臣代为解决。而大臣中，又以首辅为首的太子派和以次辅为首的二皇子派最为突出，争权争得热火朝天。
　　而卫陌，作为一个国士，却是一个独臣，据说只忠于厉帝，渐渐的，厉帝也对他产生了信任。
　　“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卫陌微微行礼。
　　“国士快请起，冬将至，我们同晋王的战事需得速决。我们的战士不适应边疆冬季，而常年驻守在边疆的战士又不够。” 难得的，厉帝今天神志清醒，“所以朕想请你担任此次战役的将军。”
　　卫陌眼皮稍抬，觉得这是一个取得厉帝更大信任的机会，亦是一个了解边疆的时机，那么他的复国计划便会更进一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臣，遵旨。”
　　厉帝懈怠，军事训练何止不佳？他坐在军营中，脑子隐隐有些发疼。
　　“此次出战，晋王派出的主将和副将是何人？” 他拎过一个军士问道。
　　“回禀将军，据来报，此次主将乃是百里桑，副将为左丘冥。” 那个军士停了停，“似乎还有一侍卫，叫……哦，叫灵若瑾，掌副将的权，但还未升至副将。” 卫陌听完，便挥挥手示意这军士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