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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Chapter.092 婚宴（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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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羡也在看着。
其实余羡根本就没离开过周律身边。
余羡不在这个房间里，他就是这个房间本身。
余羡的状态有些微妙。
他在这个空间中就像是在完全由他自己控制的梦境裡，既是上帝也是主角。
也即是说，刚刚和周律结婚的余羡是他，整个余家宅邸是他，甚至宅邸破碎后那黑暗的虚空也是他。
余羡在这种状态下可以说是无敌的。
虽然被打了还是会很痛，但就类似于游戏中的伤害对本体无效一样，周律就是用压路机将这个空间整体碾一遍，也不会对余羡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
余羡甚至可以知道这个空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余羡能感知到作为宅邸的自己被撕成了多少碎片，余羡也明白被压缩成线条的人们是什么感受，余羡还看见了周律和“周律自己”为了抢夺那枚蛋进行的战斗。
不过即使这样，余羡还是有无法理解的地方。
比如那个莱比特。
余羡对这个人本身没任何兴趣可言，但既然对方是公司在这个位面的分部的最高长官，对于想要了解公司情报的余羡而言，那么在战略层面上，他就是余羡的最大目标。
——这和周律正好相反。
毕竟周组长只是危险评测小组的组长而已，但如果不是对周律本体太过于感兴趣，余羡会觉得将对方彻底绕过去比较好，因为收益上根本不划算。
事实上，余羡制造这个陷阱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可以那么顺利的和周律“结婚”。
在余羡原来的计划中，新娘子是不是赶到现场都无所谓，婚宴本身的程序就是为了捕捉公司主管们存在的，贵宾A和贵宾B更是限定版任务——
他不仅必须在满是陷阱的宅邸中找出新娘（周律）的痕迹，在最后收集齐花束和戒指后，还必须将这些送到新娘（周律）手里，将新娘（周律）带来参加婚礼。
结果莱比特将这个任务丢给了“老Z”。
“老Z”也不愧是周律的搭档，竟然将这个任务做得七七八八，以至于余羡有点遗憾对方没有坚持到最后。
因为余羡本来在旧书房的书桌上留了一张名为“结婚证书”实则“卖身契”的东西，并且误导对方认为，如果想要从这个空间脱离，必须让贵宾A，也就是分部部长将周律的所有一切转交给新郎（余羡）才行。
余羡非常希望看见周律发现自己被上司和同事卖了是什么表情。
当然，如果对方不肯卖的话，余羡也不吃亏，因为以周律的性格，绝对会愿意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的，那么看见周组长屈辱的自己签下协议的表情也不错。
遗憾的是，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书房裡的契约不见了，而周律则直接给了宅邸六发□□，从哪个方向上来说，都不可能达成余羡的希望（恶趣味）了。
余羡真的觉得很遗憾。
而且余羡也因此注意到，莱比特在自己的“梦境”中竟然有着相当的特权。
这位分部部长理论上是第一次到余家宅邸，他不可能像是负责过安保措施的“老Z”那般熟悉这个建筑的构造，但莱比特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的来去自如。
不如如此，莱比特还可以将余羡放置的花束也拿走更换掉谜题，操纵余羡才可以使用的血肉傀儡，替换掉副部长和“贵宾B”，甚至可以走出宅邸，用余羡的花束给周律做出一条进入这个空间的通道来！
显然，莱比特如果想要离开这里的话，随时可以离开。
他也确实离开了。
离开的方式还很莫名其妙。
莱比特捅死了“老Z”……啊，不对，是那个由“贵宾B”变成的“老Z”。
莱比特特地把人带去了新书房捅的，而且专门挑了周律和“周律”打起来的那一刻，然后在被对方的血溅了满身之后，莱比特就不见了。
如果时间再精确一点，莱比特捅下那一刀的时候，也是“外面的世界”开始崩溃的那一刻。
余羡很清楚的感觉到，他“醒不来”了。
难道世界真的是虚假的？但既然外面虚假的本体没了，这里的他也不该存在啊？
余羡想要抓住莱比特问个究竟，可是之后莱比特消失得无影无踪，余羡作为这里的主人都不知道对方从什么地方离开的，简直像是出了bug。
余羡在“婚礼”上一脸混乱并不是装出来的。
何止周律不知道余羡是什么，连余羡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从这一点上来说，余羡也很好奇周律能调查出什么来。
然而周律打开了时间投影机，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空白。
“外面的世界”不存在，而余羡的“小小梦境”同样不存在，似乎所有的所有都是虚假的，真实的世界就从没有存在过。
最恐怖的是，在一片空白中，余羡感觉到自己也在消失。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不同于□□的融化，那是记忆在消失，思考变得缓慢，脑子奋力的想要自救，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余羡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思维丢失的过程：
——这边的世界也消失了啊？
也？还有什么消失了吗？我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这里是我的家啊！
是的，这里本该是我的家，我在我的书房，旁边是妈妈的衣帽间……咦？妈妈？我有妈妈吗？不如说，我有家人吗？
没有家人的话，我从哪里来？
我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谁？
我……
不甘心……！！！
“余羡”空洞洞的想道，他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什么，但空白的空间中几乎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抓住那唯一的存在。
周律就被什么拽了一下。
力道很轻。
几乎无法察觉。
周律还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片空间之于周律来说，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什么物体，没有颜色，没有声音，什么都不存在，甚至比起周律曾经待过的宇宙的真空来，也是绝对的虚无。
没有什么比“绝对的虚无”更可怕的了，正常人绝对无法在这种地方久留。
就连周律只在这个空间中停留了不到三分钟，就产生了尽快“回去”的念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律感觉自己被什么拉了一下。
周律在觉察到这个虚无中竟然还有东西存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松了口气的。
周律没有将那个力道当作自己的幻觉，他反握了回去。
“是谁？”他问道。
“……”
没有回答，但在一片虚无中，细小的呼吸声特别的明显。
周律也确实抓住了什么，他看不见对方，不过手的轮廓指尖的触感让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并且再度想起了某些不太想要想起的记忆。
周律确认的问道：“余羡？是余羡吗？”
“……”对了，我……是余羡……
“你又在搞什么？”周律恼火的问道。
“搞…什么？”不，在此前，这是…我搞出来的？
余羡愣愣的想道，顺着周律的话去思考似乎消失的部分，然后找到结论。
……好像还真是我搞出来的！
在余羡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白色的虚无波动了起来。
周律立刻感觉到了，他向着那边看了过去。
但伴随着周律注意力的转移，余羡感觉到自己似乎又要消失了，他慌张的抱住了周律的身体，试图捂住周律的整张脸：“别，理会，那边……”
“为什么？”周律奇怪的问道。
不过他误会了余羡的意思，以为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乖乖的屏息静气，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全然没思考在一片空白中，这样做有没有意义。
然后周律看见“自己”从一片空白中钻了出来。
“我还真来过这种地方啊！”周律想道。
他皱起了眉头。
周律确定现在的自己是没有这段记忆，也就说明这段记忆中的“自己”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这段记忆没有被“共享”。
这段记忆中的“周律”也确实很糟糕的样子。
他浑身不知道为什么湿透了，夹杂着一股海水的腥味，而且身上伤痕累累，血混着水在衣服上晕开，显得格外的吓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周律”的眼睛是深棕色的。
那显然不是“周律”自己的眼珠，而是从其他地方弄过来的。
不过“周律”却顾不上自己，他从怀里拿出了什么往前方一丢，然后那个东西就化作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非常英俊的青年，身型修长而高大，（现在的）周律看着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理论上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姑且不说周律脑中的生物计算机，就是那么帅气的脸孔，见过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忘掉的。
青年似乎跟“过去的周律”很熟的样子。
他紧张的向着那个“周律”问道：“我们逃出来了？”
“到这里差不多安全了，莱比特先生。”“周律”回答道。
这个名字让周律——现在的周律——瞪大了眼睛。
“莱比特？！”
“？你认识他？”余羡幽幽的问道。
他似乎又回忆起一点什么来了，不过他还是很不高兴周律注意别人。
周律却根本无法注意余羡那点小情绪，他紧紧的盯着那个青年，古怪的回答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莱比特是我们公司的总裁啊！”
“……可是，你好像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因为‘每个’莱比特都不太一样，‘这次这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律语焉不详道，“也就是说，‘这个’我没成功带回去吧？任务失败了？”
这么说起来，“到这里差不多安全了”这种话很像是个flag。
难道自己在这里遭到了伏击？
周律这么想着，向着四周的一片白色看去，想要知道对方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过去的周律”倒是对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有数的样子：“这里是处于空间和时间以外的缝隙，没有定位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您先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呼叫飞船过来带我们离开。”
周律这么说着，他拿出了个人终端想要查看——
“唔！”
接着却是金属刺穿了身体的声音。
周律平静的看着胸口刺出来的利刃，叹息着转头看向了对方：“莱比特先生，您应该知道，这样是杀不死我的！而且您准备怎么处决我都可以，可以等回去以后再说吗？公司急需要莱比特先生回去……”
“我不是莱比特！”那青年却愤怒的说道。
他握着那把匕首，用力的在周律心脏处搅了搅。
周律露出了吃痛的表情，更多的，却是无奈。
“如果你想要放弃也无所谓，但是这意味你要放弃一切权利！包括你过去获得的！”
周律如此说道，他捏住胸口匕首的尖端，伸手想要阻止对方，但那个被他称之为“莱比特”的青年却在被周律碰到之前，他立刻惊恐的松开匕首，退后了好几步。
青年却不甘心的叫道：“凭什么？那些都是我自己获得的。”
“你用莱比特的特权获得的。”周律说道。
他冷漠的看着青年试图再掏出什么武器来。
不过周律并不介意，反正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可以奈何得了他，直到对方掏出了一面镜子。
周律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别在这里使用镜子，会被……”发现的！
周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砍下周律脑袋的还是周律……的镜像。
毕竟这个周律已经受了重伤，还刚刚被背刺过，在完整的镜像前，并不是对手。
那枚头颅就在空白中滚了几滚。
莱比特站在远处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去将那颗头颅捡了起来。
“现在的周律”看到这一幕，终于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青年才觉得眼熟了：
在《永夜之城》的游戏视频裡！
有个玩家在通关待客厅副本的时候，见过拿着头颅来拜访城堡前主人的面具男。
这个莱比特就是那个面具男！
“不会吧？搞了半天，那是我自己的脑袋？”周律叹息道。
莱比特则捧着那个头颅，犹豫的看了看他制造镜像的那面小小的镜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色的虚无再次荡漾了起来。
莱比特见状，顿时露出了紧张的表情，然后他很不科学的跳进了那面还没有他手掌大的镜子当中，不过有个物体似乎无法跟着他穿过镜子，落在了白色的虚无中，不见了。
镜子倒是没有消失，还留在原地。
随后三个人从白色的虚无中走出。
不，准确的说，应该算两个人……
他们中只有一个是完整的，一个是骷髅只能算半个，还有半个是条人鱼。
人鱼王子。
他们从白色中走出，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具无头尸体。
人鱼王子顿时大哭着扑了过去：“周律阁下！”
“啧！来晚，了吗？”骷髅则一顿一顿的说道，它眼中红色的幽光闪动着，注意到了莱比特使用过的那面镜子。
它走过去将镜子捡起来，看向了唯一完整的那个人：“又是，你，搞得，鬼？”
“太失礼了，我连你们说的‘周律阁下’是谁都不知道呢？能做什么？”那人……也就是镜中伯爵说道，他脸上带着和余羡一模一样的笑容，“不过现在好容易人找到了，只是尸体，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骷髅叹了口气……如果他还有气的话：“你，这么说，是有办法，的吧？”
“我有什么办法呢？”镜中伯爵笑道，“但既然被人入侵到了那么核心的地方，果然是太弱了吧？而且最重要的犯人还逃走了！如果他再带其他人来，搞不好会更危险，所以我觉得，还是必须加强一层防御。”
“怎么，加？”
“这个不是现成的材料吗？”镜中伯爵伸出脚，踩在了无头尸体的胸口上。
骷髅和人鱼王子都看向了镜中伯爵，目光很不友善。
镜中伯爵那轻浮的笑容却消失了，他警告的看向了对方：“不管你们的私人感情怎么样！别忘了，这个也是我们的敌人！要是被这群家伙抓住，我们过去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而这个家伙正好，用他的躯体制造出和他的文明类似的存在，那些家伙自然会对我们彻底失去兴趣。”
听他那么说，人鱼王子再度哭了起来。
骷髅冷哼了一声。
它看着那无头尸体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也只有这样了。”
它这么说着，将只剩下骨头的手放在了无头尸体的胸口，然后尸体开始“生长”。
那具尸体先是极度的腐败，然后从中长出了绿色的蕨类植物，这些植物长高长大，又变成了茂密的森林，然后森林中出现了各种鸟类和昆虫，然后楼房和城市像是植物一般从森林中生长出来，最后产生的是人类。
一个世界在一具尸体上，三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完成。
余家的宅邸，周律所在的房间也恢复了原状。
镜中伯爵大笑了起来。
“我来当这个世界的守护者吧？”他如此说道，切下了自己的胳膊。
他的胳膊化作了触手落在地上，然后慢慢的长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存在。
余羡。
自此，整个历史影像全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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