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兮》骨夭

2、第二章

　　君羡的生辰又到了，这是一个魔界重要的日子之一。但他本人却非常不在意，每年的这时候，他就会偷偷地带着我溜出去，过一天的凡人生活。

　　五百年前的今天是这样，五百年后的今天依旧还是这样。每到君羡的生辰，烦闷的魔界就会变得很隆重很热闹。彩灯什么的挂起来，河灯什么的漂起来。

　　听说，以前的历代魔君都会在自己生辰的那天与民同庆，好像跟自己的子民们在说，我身为魔君虽然高高在上，但我也有那么平易近人的时候。

　　不过，听君羡说刚开始的时候，魔界的子民是不注重魔君的生辰。有一次，魔君在他生辰的时候出去逛了一下，觉得只有在魔宫时搞得如此盛大，他的子民却跟平常一样，他就觉得身为魔君，自己的生辰就应该被他的子民所重视，于是就下令，每年他生辰的时候，就必须要搞得非常隆重，后来的魔君就有样学样了。

　　这太阳初升的时候，其实魔界也没有都大的变化，就是比起来有太阳的时候稍微亮了些，没有太阳的时候就暗淡了些，反正都是阴气森森，雾气弥漫的那种。

　　“本来还想着等你睡醒了再出发，既然整晚都没睡着，你也肯定不想睡，那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本来我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不知道是糖豆太好吃了，还是因为终于减肥成功的原因，我愣是没有睡意，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曦日初升的时候。

　　希望君羡别再去那个破竹屋了，每年都去那里，已经去了五百次了，有点新鲜感行不行啊。

　　不过新鲜感是没有了，鱼倒是有几条。

　　我立在君羡的肩上，看着他捕鱼，他捕鱼的动作蛮是娴熟，撩起他的大红袖子，赤脚下水。没过一会儿，就是几条肥肥的大鱼。

　　君羡的这个魔君当的真是潇洒，跟个快活神仙似的，什么事情都甩给殊知夜。

　　我想君羡根本不适合当魔君，他肚里没墨水啊，我看，当个山野村夫最合适了。不对不对，是当个山野渔夫。捕鱼有一手，烤鱼也有一手。

　　用枯树枝堆在一起，轻轻松松地念个口诀，就变成火堆了，把鱼放到火上烤至金黄色，再撒上一点点的盐巴，一阵阵的鱼香味扑鼻而来，把本麻雀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快把你的口水擦擦，都快要流到我的衣服上了。”

　　我一听下意识地用翅膀擦了下嘴巴，上当了，骗子。戏弄我很好玩么？

　　当君羡把刺挑玩的鱼肉放到我面前时，我就把刚刚骗我流口水的丢脸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君羡烤的鱼自己没吃几口，全部跑到我的胃里去了，在这一点上，君羡对我还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嘴巴有点毒，眼神有点吓鸟。

　　除去这两点外，君羡是世上最好的主人了，错了，就算加上这两点，他也是这世上最好的主人。

　　嗯，通过魔君座下第一小宠物的认可。

　　颁与你“世上最好主人”的奖项。
　　吃完饭后，我就躺在君羡的身边，正准备补个觉。可是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都快要把我的麻雀毛给热脱掉了。翻来覆去，睡意和温度只增不减。

　　看着君羡睡得如此安稳，心里的嫉妒值直线上升，这家伙不觉得热吗，睡得这么香，你是猪吗？

　　这间竹屋依山傍水，树林阴翳，雀鸟在枝头来回飞跃。

　　我可以跟它们一样睡在树上，那一定很凉快。我回头看了一眼君羡，就扑哧扑哧拍着翅膀溜走了，由于减肉成功，飞的时候声音也比往常轻了很多，快了很多。

　　我环视四周的树林，找到了一个很适合我睡觉的地方，这棵树高大、茂盛。而且主要的原因它还跟我很相配。

　　因为它够绿，不错，不错。

　　我飞上枝头，拍了拍枝干，嗯，还很结实。之后，我便与周公烤鱼去了。

　　两个白色的人影一直在打架，一个是君羡，另一个我不认识。不过，看起来还挺面熟的。一直穿红衣的君羡看起来挺妖艳的，但此时的他身穿白衣好像看起来也不突兀。

　　说时迟那时快，君羡的眼睛突然那么一红，白色的衣袂就开始变得艳红，像把血往他身上泼一样。

　　我比较自觉，偷偷地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嘴里一直喃喃地念着：“看不见，看不见。”

　　君羡是魔君，要等魔君出手的那都是大战，神魔大战，千万年都难得一次的那种，每次出手，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那种。

　　我偷偷地观察天上，如果天上莫名其妙地打雷和闪电，就是雷公电母来了，他们来了就代表天兵天将也快要来了，他们一来，我就带着君羡溜。我没别的本事，但逃跑的本身可是一流的。他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们，以免君羡恋战，他们一来，我们就溜。

　　虽然君羡有时候是很讨厌，但我身为宠物有高尚的品格，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丢下你的。

　　不过，救了你之后呢，我也不要你报答，你就把好吃的、好玩的、好喝的全部都给我，再把我像大爷一样地贡起来就好了。

　　我美滋滋地想着，现在的战况呢，是君羡占上风，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打他，打他，左勾拳，右勾拳外加佛山无影脚。

　　你以为我是在帮君羡呐喊助威吗？错，错，错，大错特错。

　　我是在帮那个被君羡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仙友呐喊，一边呐喊一边想，这打得如此激烈，天上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么？再不来，这位仙友就要死翘翘了。

　　其实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这样子的：你们还不来，我怎么实施美人救英雄的计划，到嘴的好日子不就这么飞了吗？

　　我等啊等，这位神仙还挺牛叉叉的，能在君羡的手下过如此多的招数，还能如此沉着冷静，凌威不惧。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书读得不多，好像是怎么用的吧，说书的老公公都是这么形容的吧：某某将军在千军万马的面前表现得沉重冷静、凌威不惧，颇有大将之风。

　　我看好你，反击，反击。

　　看得挺起劲，突然一把冰冷的长剑刺穿了我的身体。

　　妈呀，你们的目标不是君羡吗？

　　这剧情也转的太快了吧，我回头一看，出手的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还自带仙气的神仙姐姐下的手。

　　面对这么可爱的我，你也下得了手，服了你。

　　真是应了那句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幸好这也只是梦啊，吓得我一身的汗，我拍拍胸脯并随便打了哈欠，伸了个懒腰。

　　咦，我的翅膀呢，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手，而且我的麻雀鸟爪居然也变成了腿了。

　　我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睡个懒觉也能麻雀变成人，我迫不及待地想去看我现在的人模狗样。

　　人模狗样？呸呸呸，是人模人样，都怪君羡把我带坏了。

　　我一兴奋都忘记了此时的我还待在那么高的树干上，一不小心就从上面摔下来，落得个狗啃泥。

　　虽然落得个狗啃泥，但本麻雀的内心是十分强大嘀，但是此时的头却有点晕乎乎的，我摇了摇头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些，便跑到了竹屋前的那条小溪边。

　　我看着小溪里面的我，这模样长得还不错，我很满意，说明我的阿爹阿娘长得还不赖。不过，此时的我，头发上立了几根“呆毛”，我往我的头上瞅了两眼，这几根“呆毛”还左右摇摆地潇洒，我一把抓下立在我头上放肆的狗尾巴草。

　　现在就好多了嘛，我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一下我自己呢，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呢？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连我自己都害羞起来了。咳咳咳，这臭美的事我不擅长，那都是孔雀的瓷器活，我怎么可以揽过来呢，真是太不道德了。

　　君羡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所以我的瓜还是不要自己夸。

　　夕阳斜拂，余晖渐落，我看着屋里睡着正香的君羡，正纳闷着，这家伙还不醒来，是不想回去了，正准备在这当山野渔夫吗？

　　过了很久，我等我都心焦焦了。突然，脑子那么灵光一闪，这是逃离君羡的大好机会，我才不要回那个阴森森而且又很无聊的魔宫，看着一群大臣整天上演一出勾心斗角的戏码。

　　如果我就这么溜的话，他肯定很着急。

　　还是给他留一个字条吧。

　　但我现在没有纸和笔，怎么办呢？

　　有了，我拿起烧得发黑的树枝，好像有点烫手，但问题不大。

　　有问题的是我该怎么握笔写呢，是左手还是右手，是这么握，还是那样握。

　　君羡从来不写字，都是口诀那么一念，字就浮在上面，要么就是千里传音。可惜，我不会。

　　记得有一次我飞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看着书生提笔写字的样子。这动作模模糊糊地浮现在脑海，想要模仿。

　　嗯，还是算了吧，读书写字那都是读书人干的，我一只麻雀学来干什么？

　　我就干脆五指把它包住握着写，蹲在地上，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终于动树枝写了。

　　本姑娘现在要去独闯天下，这魔界你爱回就回，本姑娘就不奉陪了，勿念。

　　写完了之后，树枝就被我随手一丢，终于那么霸气了一回，但是看着地上如此有艺术的大字，心想：如此狗爬的字，君羡能不能看懂？

　　看久了，连我自己都不能忍受，写的些啥。

　　君羡肯定能看懂，他可是魔君，他要是不行，谁行，不管怎样，你不也要行。

　　就这样子，这字我看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本麻雀，不是，是本姑娘现在要去闯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