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蛊》咕叨

2、第一轮—方正的蒙娜丽莎

　　我的手敷上蕾娜的额头，像是冰块在火中呲的一样，我感觉我的手冒出了烟，甩了甩手，从一旁的水里把毛巾取出，轻轻盖在她的额头上。
　　洪一个人端着食物站在一边，今天是洪的病号值日，我应该庆幸今天值日的是洪，如果是艾沙，嘴上的讽刺就会演变成夸张的肢体嘲讽，他会把装食物的盘子四处乱扔，一边快乐的大笑着，脸上的组出乱七八糟的线条，画出抽象派大家混乱的面庞，当初他正如此时，被伊丽莎白一个巴掌给打回成一张少年人桀骜的脸。
　　我从洪手中食物的香气中分辨出了土豆泥和红烧肉的味道，我瞟了瞟他手中的食物，从蕾娜头上把热乎乎的毛巾取了下来。
　　“如果饿了可以先吃。”洪冷漠地声音从后面响起：“我端着盘子也是很累的，如果再伴随着你的咽口水声和肚子叫声就更累了，而且，她一时半会醒不了。”他用头点了点床上的人。
　　这是洪最大的本事——把气氛弄的尴尬，而且我确定他是故意的。
　　但我还是从他手中拿过了饭菜，蕾娜是今天早上发烧的，这或许和小雪的死有关，又或许和艾沙疯狂的行为有关。毕竟在小雪死后的几天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脸色如纸，我们大部分人有记忆以来都待在庄园里生活，我们从来没有出去过。
　　我们也不知道怎样出去，这似乎是庄园里的一个默认规则：不要想着如何出去，想都不要想。
　　我拿着饭出了门走到台阶上坐下，把土豆和饭搅合在一起，组成黏糊糊的物质，洪在我身边坐下。
　　“嗨！”我把饭塞进嘴里，听到洪对着上方的角落里打了个招呼。
　　一块方方正正的盒状物品固定在墙角上，正面向着我们。
　　“你研究出来她为什么会动吗？”
　　“看起来你还是不知道了。”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杀人不是蕾娜干的。”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向我询问。
　　“我希望你这句话是肯定句。”
　　洪沉默的看了我一眼，“‘蒙娜丽莎’的迷我会解开的，我现在已经发现一点线索了。”
　　我又夹了一口土豆泥饭，含糊不清地说：“祝你成功。”
　　方正的蒙娜丽莎，是让洪开始泡图书馆的罪魁祸首。

　　“《蒙娜丽莎》原作的尺寸：纵77cm、横53cm，该作品画在一块黑色的杨木板上。《蒙娜丽莎》画像没有眉毛和睫毛，面庞看起来十分和谐。直视蒙娜丽莎的嘴巴，会觉得她没怎么笑；然而当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脸颊的阴影时，又会觉得她在微笑。蒙娜丽莎的微笑中，含有83%的高兴、9%的厌恶、6%的恐惧、2%的愤怒……它们在达·芬奇’无界渐变着色法’的笔法下，和蒙娜丽莎的微笑融为一体，散发着梦幻而神秘的气息。”
　　“而且，听说无论人在哪个角度看她她都会看着你。”
　　薇尔莉特大声地读出自己看到的内容，咯咯的笑得开心。我顺着声音望去，她晃晃悠悠地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百科》我看到书的封面上打的墨黑色大字。
　　“这不是和墙上的东西很像吗？”莱利皱着眉问道。
　　我抬头看了眼墙的角落，那是星玄当众告诉大家的东西，他扯着伊丽莎白的衣服指着那个东西不说话，老天和伊丽莎白一起看过去，薇尔莉特和温白望了望角落。

　　“这是什么东西？”小雪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流露猫咪看到不知名鸟的眼神。
　　“不清楚。”蕾娜翻动着手里的书，“它好像还会发出红光，我有一次夜里看见的。”
　　当天夜里蕾娜忽然躲进我的被子里，把正在安眠的我吵醒，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微微睁开眼睛感觉有亮光从眼前滑过。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是因为害怕才和我一起睡。
　　“是的，我也发现了，我以为你们都发现了。”我看着手中的画集，漫不经心地回答。
　　“它还会动。”韩顾紧接着说道，“有一次我还看见它望着我的方向。”
　　洪诧异地望向角落里的东西，小声嘀咕“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它？”
　　“它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伊丽莎白顿了顿回答。
　　“是个好玩的东西，”小雪大声地喊出来，“我要搞清楚它是什么。好有趣。”
　　老天皱眉看了看小雪，大声地反驳“它也没做什么，你就当它是个玩具就好了，不用研究的。”
　　“不，我就要，我一定要。”小雪嘟着嘴，继续大声地喊着。
　　“我也是。”洪低声地说着，我看一眼他，除了我以外，大家都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小雪。

　　“蒙娜丽莎？”薇尔莉特夸道，“莱利你偶尔还是能给出有用的建议的嘛。”
　　“要不就叫它方正的蒙娜丽莎？”
　　“可以。”温白第一个表示赞同。
　　我下意识地寻找伊丽莎白和老天的身影，庄园里的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他们做决定，但我并没有看见两人的身影。
　　不在？正当我疑惑时，我听见薇尔莉特快乐的声音“没有人反对，那我们以后就叫它——方正的蒙娜丽莎。”

　　我夹起桌上的西瓜，看了看四周，两天前薇尔莉特给墙上的方块取了名后，大家都对她格外的关注了几天。我还随手在本子上记了几条信息。
　　关于“方正的蒙娜丽莎”的观察
　　1：她会动
　　这是最先确认的一点，不只是韩顾的话，在这几天我常常发现她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盯着我们看，有一次我吃完了盯着天花板发呆，瞅见了她慢悠悠地转着头。
　　精灵？魔法？搜了搜我在图书馆看的书的内容，动物？不对。难不成是鬼怪？
　　我本能的觉得她不是上述的东西。
　　2：屋子里只有浴室和厕所没有她们的存在
　　我感觉遗憾，只观察出了两点，正当我摇着笔思考的时候，伊丽莎白从门外回来。
　　“大姐好。”我背着门说了声。
　　“在干什么？”伊丽莎白手里拿着一束花——蓝色鸢尾花。
　　我抬了抬眉毛，合上本子，笑着说， “思考人生。”
　　“我们家小谷是想成为一个哲学家吗？”伊丽莎白把手中的花放入桌上的瓶子中，蓝紫色的叶子上还带着露水，颤巍巍地顺着花瓣滑下去。
　　“大姐很喜欢这种花？”我记得我常常看见伊丽莎白在屋外照顾它们。“是的，这是我最喜欢的花。”伊丽莎白看着桌上的花深深地点头。
　　“小谷，你知道洪最近在干什么吗？”
　　我惊讶地抬头， “洪他除了泡图书馆，还能干出什么？睡觉吃饭吗？难不成，他最近迷上浇花的事被发现了？”

　　“所以你真的查出了什么？”我被洪一路拉着他带着我在庄园里七拐八拐，顺着小路走向图书馆的方向。
　　“我发现，毕加索当年能1+1=2都不知道。”
　　“啊？”我小心地疑问了一下，假装很有兴趣的样子，“还有什么小故事？”我感觉他微微抬头看了看上方，又加快了脚步，我几乎跟不上他，小跑了几步，“我们要快点，那本书很好玩，温白最近和我一直在抢这本书。”
　　我被洪拉着拐了个弯，向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怎么？发现了什么吗？”我小声地问，我俩正站在花丛里，阳光懒洋洋地洒着自己光辉，我微微眯起眼睛，感觉洪沐浴在一片光辉中，我能清楚地看见他墨色的眼睛，带着清澈的慧智的光芒。
　　“我觉得方正的蒙娜丽莎不对，她不是什么装饰品，她有用处，而且我觉得，大哥和大姐明白她们的用处。”
　　“何以见得，”我挑了挑眉，看着洪墨色的眼睛，“我觉得大哥大姐不会害我们。”
　　洪盯着我看了一会，墨色的眼睛里突然带上了笑意 “我现在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向我走了一步， “阿谷，你是不是庄园主在庄园里的卧底？”
　　“你觉得庄园里有卧底？”我一愣，“你觉得小雪的死不是意外？”
　　“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感觉有点冷，太阳悄悄地躲到了云朵的后面，我紧了紧外套，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我小心地把衣领竖起来，我需要动一些什么来让我思考现在我要怎么办。
　　洪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看着我把衣领竖起来又放下来折好，然后再把衣领竖起来。
　　“薇尔莉特告诉我说…”
　　我们俩看了看对方：“大姐伊丽莎白能使用方正的蒙娜丽莎。”
　　“方正的蒙娜丽莎能监视我们的行动。”
　　我和洪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温白，你好。”我放下手中的杯子，盖上盖子，看着坐到我对面的人，有着柔和的黑色眼眸，眉眼却细长犀利的少年，理了理自己炸开来的头发，“薇尔莉特让我告诉你，她觉得小雪的死是有意。”
　　“嗯？”我翻了翻手中的书，“老天不是说了吗，是意外，小雪自己碰到了陷阱…而且星玄也说了…”
　　“你相信那个傻…那个人的话？，”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靠近了对我说，“老天说的话自相矛盾，总不能是小雪自己下了个陷阱把自己给害死了吧。”
　　我叹了口气，想到了老天说是陷阱意外导致小雪死亡时艾沙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忽地睁大的狰狞表情，他冲到老天的面前摇着他，大吼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一个人死了，意外？！你觉得谁会相信，你觉得在场的谁会相信？是我，是洪？难不成你和伊丽莎白继续同流合污？啊！你觉得…，啊！”他大力地摇晃着老天，大吼大叫着像是没有了脑子的野兽。
　　“那如果小雪的死是意外，那么请问大哥，陷阱又是怎么一回事？”冷冷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我转头望向洪，他冰着脸。
　　我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努力在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我最不喜欢看见别人吵架，我想站起来走出去，但我觉得独自走开不好。
　　说到底，我和小雪没有多少关系，她是死于什么我并不在意，我只不过希望这事和蕾娜无关，仅此而已。
　　“哥哥…”一道小小的软软的声音轻巧地打破了火气十足的气氛。
　　哈特揉着眼睛从右边的房子里出来，瞪大眼睛奶声奶气冲向两人：“艾沙哥哥不要打老天哥哥，老天哥哥会疼的，不要打了。”
　　“哈特，不要过去。”
　　“哈特你怎么出来了？”
　　几道声音惊讶地响起，韩顾赶紧拦住，把小人抱到怀里。
　　“伊丽莎白姐姐呢？她不是在照顾你吗？”小人在韩顾怀里扑腾着，眼巴巴看着拉扯着的两人，“姐姐她让我过来的呀。”
　　我再一次抬头看着温白，他向我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凑近了说：“薇尔莉特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去听一听？”他把手中的纸条放进我的书中，转身走开。

　　“小谷子，这么早，又要出去？”蕾娜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着穿上外套的我。
　　“是…的。”我看了看她，她没有说话，只要从床上做起来，点亮了床边的蜡烛。
　　橘黄色的光在房里柔和的散开来。
　　“是。”我僵硬地点了点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我小声地补充。
　　“你去吧，那我再睡一会，最近事情有点多…我想好好休息一会。”蕾娜拉起被子，只留下银白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嗯，你好好休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了门。
　　薇尔莉特，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些重要的东西。我合上门看着外面，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屋里一片的黑，我眯了眯眼睛感觉到红色的光线在注视着我，我抬头向上方看去，方正的蒙娜丽莎默默的朝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我和薇尔莉特坐在屋顶上，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条路可以走上屋顶，我俩并肩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它们的色泽很是暗淡。
　　“我经常约别人一起上来，我特别喜欢这的风景。”金发的小魔女安静起来，用一种说故事开头的缓缓语气述说着。
　　“你不会只叫我上来看星星的吧。”
　　薇尔莉特看着我笑了，她站了起来，踏着屋顶上的瓦块，大笑着，面对着我，凑近我，“陷阱，陷阱，一切都是陷阱，哈哈哈哈哈！”她向后退了一步，张开了双臂，“星玄哥说的不错，老天哥也说的不错，小雪是自己踩上去的，她是自杀的，哈哈哈哈哈！”我惊恐地看着她在瓦块上踩出了清脆的音符，她的身影在夜幕中左右晃动着，“但不对，一切都不对，小雪一定发现了什么，那她发现什么了呢？是方正的蒙娜丽莎的秘密，是的，她曾大声地在众人面前宣布’我要搞清楚它是什么。’”她快乐地向后跳跃了一步，“小雪在发现秘密的路上碰到了机关…哈哈哈哈，庄园主是怎么发现的呢？有人告诉的？有人泄密的？不用都不用，他知道一切，他知道那场景里发现的一切，”她左右跳跃着，双手向空中舞动，“什么都没有，方正的蒙娜丽莎就是那一双眼睛，她们注视了我们，一直注视着，你知道我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发现了什么吗？不你不知道，”她看着不动的张大了嘴的我，哈哈地大笑着，“电，磁，机械，监听技术，监视器，外面的世界都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却连光都是用的蜡烛…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薇尔莉特在说什么，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词语向我砸来，我有点晕，在低头的瞬间我发现太阳在薇尔莉特的背后露出一点点深红的光晕，她张开双手旋转着，最后背着太阳，散着头发，大声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