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之雪》沙漫

2、宫外的雪峰

　　释道回过神来，关上窗子，走到书架上，拿起一本书。书已泛黄，边缘处也已有磨损。这是无仪给他的。那一次，释道缠着无仪带他出去玩。那时的无仪也不大。他们在外面看到了许多宫内看不到的东西。四通八达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过客，就连天空，也比宫内的蓝了许多。尽管无仪催促着释道早点回去，但终究抵不住释道的纠缠。直到天已全黑，他们才回王宫去。在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几个人，要无仪跟他们去。无仪合出自己仅有的魔法将他们杀死，并在一个人的身上翻出了这本书，送给了释道。然后背着他奔进了宫中，等回到了宫中，已是华灯通明。那一天，释道整整大了三个月。回去后，炎国的国王将无仪狠狠地骂了一顿，那时他才不过60岁而已。自此过后，就再也没有出过王宫了。

　　门外的那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将释道吵醒，等他睁开眼时，窗户早已打开，只见泪雪笑吟吟站在外面。双手支着下巴，饶有的兴趣的望着释道。释道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泪雪，他就想起来怎么笑。
　　泪雪又是轻轻飘了进来，拉着他的手。细细道：“走，趁他们现在都还醒，我们正好出去。”“去哪里？”释道问。
　　“去雪峰啊！你不是没有去过么？走了！”泪雪扬了扬头，拉着他的手便要出去。“那也得等我洗漱一下啊！”释道伸出手道。泪雪一听，呵呵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忘了！那你快点！”

　　前面一座银白色的大山挡矗立在那里，巍峨挺立，静似空谷。太阳照在上面，映得闪闪发光。释道回
　　过头来，望着泪雪，“你很像雪。”泪雪咯咯一笑，“你知道吗，只要我一哭，天空便会下雪。所以，我的名字便叫泪雪。”
　　“哦！”释道若有所思。“走，我们上雪峰去！”泪雪兴冲冲的拉着释道的手，向雪峰而去。待到雪峰，释道简直惊呆了，原来雪峰是这么样子的。她一身洁白，巍峨高大，全身平静，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雪仍飘飘洒洒地从天空上落了下来，掉到地上，与雪堆又溶一体。释道忍不住伏了下来，将耳朵贴在雪堆上。“我听到了雪的声音，似乎在叹息！”满头的白发也随着释道平铺在地上，恍似地上的白雪美丽的翅膀。泪雪看着那满地白发，竟然呆了。
　　释道将把头离开地面，从雪堆里抓起一把雪。伸出舌头舔了舔，喉中感到一肌冰凉。同时他头上的白发倏地又长了许多，释道忙站了起来，不让泪雪发现。刚站起，便感到后颈一阵凉意。释道不禁抖了一抖，但强忍住。回头望去，只见泪雪手里还拿着一个雪团，笑嘻嘻地望着他。释道从雪堆上抓了一把雪，捏成团，向她丢了过去。两个人在雪峰上追逐打闹。树上的积雪纷纷而下，仿佛也在欢叫。

　　天色已不早了，释道和泪雪下了雪峰。刚到下面，泪雪突然惊叫起来，拿着释道的头发，满脸的不相信。“怎么你的头发，好像长了许多！”释道将白发轻轻从他的的中抽了出来，强笑了笑。“没有，你看错了！”“没有，我没有看错。真的没有长了许多！”泪雪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天色很晚了，我们回去吧！”释道将话题岔开，说道。其实，他的头发是长了许多。
　　一路上，泪雪竟一反常态。一路上没有说话，就是释道问她，也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下。
　　快到王宫的时候，泪雪从怀中拿出一个雪团，放在释道的手中。“这个送给你，我该走了。”释道惊喜地接过，只见那雪团依旧晶莹剔透。待释道抬起头来时，泪雪却已走了。

　　释道刚到院子时，雪就开始融化。释道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将雪放进杯里。雪刚进杯里，便快速地融化，恍如释道的头发、生命。
　　枫婆婆走了进来，看着那杯里残存的白雪，吧了口气。拿着梳子走到释道的后面，替他指掉头上犹存的雪花。释道恍如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杯子里的雪，直待它完全化成雪。
　　“婆婆，我今天很高兴。我见到了雪，还在雪峰里玩了一整天。”释道终于回过头来，望着枫婆婆道。枫婆婆将杯子拿了过来。“药煎好了吗？”释道望着那杯子里的雪水问。
　　“还没有！”婆婆摇了摇头。“那就用这雪水给我煎药。”释道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婆婆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婆婆！”释道哀求似的望着婆婆，婆婆吧了一口气，端着雪水，出了门去。
　　释道知道婆婆不想用这碗雪水给我煎药，因为他不能接触到冷的东西还有那些凡俗的东西。他是一个病人，一个快速老去的人。只要他接触了宫外的东西，他的生命便会飞快的老去。别人的一天，便会是他的三个月。在这里，别人的半个月，却是他的一个月。
　　药煎好了，枫婆婆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释道接过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从来没有发现药竟然会这么的甜。释道慢慢将这碗药喝完，然后放在桌子上。望向枫婆婆：“婆婆，我想去后山坐坐！”婆婆点了点头。
　　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地上的落叶也变得潮湿起来。释道踏着软绵绵的枯败枝叶来到了后山，树上的黄叶又开始掉下来了。释道停住脚步，伸手轻轻拈住一片飘落的黄叶。它的全身已经开始泛黄，连经脉也变黑了起来。释道想到了自己的白发，是否这满头手白发便如这叶子的纹路一样呢？等它开始发黑的时候，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叶子始终是要掉到地上，但它却为什么还要来到树上呢？到底是树选择是叶子，还是叶子选择了树？释道将路子放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在它的旁边坐了下来。风又吹了过来，吹得树上残余的黄叶沙沙作响。那风也将他的白发吹得飘了起来，那摇摇欲坠的黄叶，可不正如那满头的白发一样？
　　枫婆婆又来了，走到他的面前。“去外面了？”枫婆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释道点了点头。
　　“和谁去的？”婆婆又继续问他。释道抬起头来，祈求似地望着她。“婆婆，我可以不说么？”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走到他的后面，拿起他的头发，使出幻术，将长长的白发削断。释道望着那一根根下落的白发，没有言语。他知道，婆婆是为了不让父王和大哥知道。
　　“谢谢，婆婆！”待最后一根白发落定，释道仰起头向婆婆说。婆婆慈祥地笑了笑，那笑容，恍如是梦中母后的笑容。释道只感到自己的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