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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深谷与世隔绝,峭壁光溜溜有如镜子一般。别说是人,便是猴子想攀爬,亦难着手。此处无战乱,亦无赋税。人人游手好闲,悠闲自在。土人戏称“桃源乡”。

      桃源没有村落,东一拨,西一拨,混居一处。晋人做一堆,胡人做一堆。此处四季如春,绝无夏冬。因此没有屋舍。当地人修了窝棚,为双层。吊角,架梯,藤葛织就的吊床。寻常时,有人种地,粮食鲜有买卖。有人打猎,兽皮可以易货。妇女蓄养白蚕,常事织补。懒于检点衣货者,将干皮拿腾条勒起,胡乱一裹,聊为遮羞。不啻刀耕火种时,茹毛饮血的野人。

      晋、胡平素鲜少往来。以谷内河流为界,两不侵犯。此地夷族远及不上晋人数目。因此,胡人之间,十分友爱。鹿尤烈初来落户,邻居便送了许多瓜果腌肉,还安排下他兄妹二人的房屋。寝居早已布置得十分妥帖。他虽在难中朝不保夕,可见这些人如此义气,不由暗地欣慰。他平生甚少受人恩惠,总要找个机会还一还人情。

      鹿尤烈祖上本是猎户,幼年学的本事倒还记得四五成。这日天气晴好,正是许多鹿狐出洞的光景。汉子挎弯弓,系宝刀,思量着出趟远门。打些野物回来,好分送乡邻。

      沿河而行,走没多久。远远望见一堆人,高声喝骂不止。凑近观望才瞧见,一干胡人围住两个晋人。那两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男的身材高大,面庞黝黑,头发胡乱一挽。脸上一部乱蓬蓬的胡须,双目如电,好不犀利。女的却只是个稚龄小丫头。两人身边躺了一具尸首,脖子已给人拧断。

      那人一手护住背后小女孩儿,一手执把破柴刀,说道:“叫你们头领过来!”

      夷人听不懂,还当是恶毒言语。就有两人沉不住气,挥刀相向。汉子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就听“哎哟哎哟”两声,二人摔倒在地。

      鹿尤烈知他是个大行家,立刻抢上几步,吼道:“我是头领,有话冲我说!”

      人人均是一震。鹿尤烈把刀亮将出来。大伙儿看他气势迫人,顿时噤口不言。

      胡须汉子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你。”

      鹿尤烈上下打量,虽然胡子长了许多,面目却认得,正是甘冲。他点点头道,“我也记得你。这尸体究竟怎么回事?”

      甘冲将身后姑娘一指,道:“今天早上,我来叉鱼。这小姑娘正在洗衣裳。对岸有人经过,见她孤身一个,起了歹念。悄悄潜至水中,将她一抱,拖下水内。当时我离得远未曾留意。后来,见她全身湿淋淋,衣裳扯得稀烂,边哭边走,这才上前询问,知她被人糟蹋。一时不忿,涉水来至村外,恰撞见元凶。这畜生不经打,三两下便断了气。我本待将他脑袋割走。只是,有许多人阻住我。杀出去倒不难,但这些人并没过恶,如不相犯,我不想出手。”

      他言辞不卑不亢,说得有理有节,竟不由得鹿尤烈不信。转身用胡语问过多人,对词大多相似。他走到尸体跟前,“呸”的吐了一口吐沫,怒道:“这等败类,死得好。”

      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为对方说话。众人均感不满,大声斥责。

      他却不做理会,自顾自接道,“但是,再如何该死,各家自有规矩。我们的人犯了错,外人出手代劳,于理不合。你杀我们一个,我也杀你们一个,这才公平,两不相欠。”

      这时,对岸亦已聚了许多晋人,各扛锄头锹镐,呐喊助威。甘冲道:“你要杀一个,小姑娘我肯定不会让你碰。我自己呢,又不肯伸着脖子等你杀。其他人与此事无关,更说不上。我看不如咱俩打一场,生死由命。不论谁赢谁输,这事都到此为止。如何?”

      鹿尤烈爽快答道,“好的很,走上来罢!”

      二人各上前三步,一百多双眼睛齐齐盯着他们,均十分紧张。

      待掖好袖子,束紧腰带。鹿尤烈刀一摆,中宫直入,径自砍来。就见两人顷刻斗做一团。一个像猛虎,猎猎生风。一个如狸猫,伶俐可喜。鹿尤烈的刀,或斩或撩,足下连环进步,快捷无伦。甘冲使的虽是把随手拣的烂柴刀,却毫不见落下风。他身材尽管高大,闪躲蹿跃则十分灵活。绝没半点累赘。周遭人皆轰然叫好。

      忽见两人陡然分开。鹿尤烈一紧背,使个“虎跳”,疾扑向前。甘冲背后是河,不能再退。只好举刀一迎。“当”一声,柴刀断为两截。对方一招得胜,反而收刀跃开。

      鹿尤烈道:“我仗刀剑之利赢你,不算真赢。你换兵器再打。”

      甘冲扔了刀柄,叹口气道:“算了,换来换去太麻烦。不如空手走一走拳。”

      鹿尤烈并不反驳,还刀入鞘。两人又拉架子。眼看正要动手。胡人汉子肚内怪叫,他说道,“战了半天,我倒饿了。索性吃些东西。”

      甘冲颔首应允,当真在岸边生火,问人借些生兔肉来烤。没多大功夫,香气四溢。俩人狼吞虎咽。饱餐过后,甘冲抹嘴道:“此时若有杯水酒,那就齐全了。”

      旁边闪出一人,走上前,手里拿着一皮袋糯米酒,捧着两只陶碗。这紫衣服姑娘跪在地下,向碗内斟满。一碗递给自家兄长,一碗递给甘冲。

      甘冲冲她一笑,道:“我记得你,就是那爱哭鼻子的姑娘。你还好吗?”

      鹿尤珍被他一说,脸上顿做绯红,低下头去。

      鹿尤烈饮过两口酒,叹息道:“可惜,你要是个鲜卑人就好了。我准同你八拜为交。”

      “这话透着小气没肚量。”

      鹿尤烈伸出一只手指头,摇了摇,说道:“想来,咱们晋胡之间的厮杀,历时已久。就好比一座舒舒服服的大房子。人人都想住。你们占了这么久,理当让别人替换着住住。况且这锦绣江山,与其糟践在那几个脓包皇帝手里。还不如让我们整治倒好。”

      “这就是一派歪理了。世上哪有邻居赶走屋主,自在为王的道理?就算这邻居是想将屋子整修一番。那杀了屋子里住的成千上万无辜百姓,终归是强盗手段,令人不齿。”

      “刘邦夺了秦朝天下,莫非不是用抢?嬴政一统六国,难道不是巧取豪夺?更不必提那司马氏,如何谋下曹魏江山。世上最大的强盗,干的就是窃国勾当。你们晋人能干,我们胡人自然也能干。再说,哪一次江山易主,不是尸骨成山?”

      甘冲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谁做皇帝,江山归谁,姓甘的全无兴趣。但教我双目所见,无辜之人遭害,便意气难平。夺天下者,自当凭真本事去夺。残害百姓,便是做恶。世上做恶之人太多,不能全杀。但杀得一个少一个。”

      他话说的凛然。鹿尤烈心中肃然起敬,想道:这人虽是敌人,却并不虚伪。比之我许多弟兄,倒有胆色有气概得多了。他盯住对方,道:“我就认准,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道理。”

      甘冲将酒一饮而尽,陶碗狠狠望地上一摔,人已跳起,大喝道:“既如此,便拳头下边,来说说道理!”

      鹿尤烈正欲应战,不料脚下一阵摇晃。

      天空黑了下来。

      山妖乍现,众人哪个不是惊弓之鸟?只听一声尖叫,四散而逃。那经验老道的,便知要往山缝里钻,往树影灌木下躲。那无知的,调头朝家中跑去。其实,就算真逃回村内,一样不得幸免。不过人心神一乱,更顾不上思考了。

      白影子跨得几步,即至河边。它手内端着铁镬,四下一扫,顺手逮住三人。甘、鹿两个,来不及逃,滚落坡下藏身。他们憋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上一口。雪怪趴伏在地,侧耳细听。鹿尤烈鼻内进了沙土,一个喷嚏冲口而出。甘冲抬头一瞅,妖怪那张脸孔,近在咫尺。它手一抻,早将二人扔进镬内。凑够五人,方才转身朝向家中行去。

      前边草地上,野花灿漫。正中央有棵碧油油的大树,盘根错节。足有五十人环抱粗细。树冠上垒出大屋。山妖将锅耳衔住,沿干攀上钻入巢中。怪物家内封得严实,只有些微阳光,自藤帘透入。地下铺着厚厚一层鸟羽,松软舒适。有锅有灶,均分量奇大。它将五人顺手倒入注满水的石盆内。

      甘冲探头望去,那怪口中呜咽有声,团背作揖。它所拜乃是上首两尊牌位。瞧这雪毛神态恭谨,双目低垂。其中一尊书着“桃源谷福地水宅胡君主位”。另一尊上写明“桃谷岭木仙之宗五色圣母”。其间缀下几行蚯蚓文,瞧不分明。此名色未免均透着古怪。但见,怪物拜完“胡君主位”,甘冲只道它要接着再拜。不料这生灵竟起了凶性,劈手将“圣母”牌位恶狠狠摔在地下,犹不解恨,还跺得几跺。那块木牌早碎成几段。

      他正然好奇,上首牌位微微打晃,一团黑云冉冉升起,盘在顶门。云气拉长,成一条带爪小龙形状。怪物忙不迭捉起一人,这人面上血色全无,上下牙关打架,怕得话也说不出。望案上一摔,早昏晕过去。怪物将他剥光衣裳,开膛剖腹。它就着鲜血,将人卸做数块,供上桌去。甘冲见此情形,就知今日大家凶多吉少。

      鹿尤烈水性不好,转头向甘冲低声道:“我的刀落到水内去了。”

      甘冲一个猛子,扎入盆中。这石盆外边看并没多深,里头却似没底。他睁开眼,头顶黯淡无光,四周漆黑。那漆黑之中,有无数光斑闪烁。甘冲伸手探去,一把抓来,竟满手都是金银宝贝,不由吃了一惊。

      甘冲浮上水面换气,扭头说道:“水下有许多黄金……”

      鲜卑汉子此时此刻,哪里还听得进什么黄金白金?只顾问道,“刀咧?”甘冲又一头扎下。这次却许久不见出来。

      云雾似的小黑龙转得几转,露出本来面目,呲牙裂嘴去吞案上生肉。它风卷残云,转眼功夫吃个精光,尚无餍足。雪毛怪诚惶诚恐,持刀又欲宰人,忽听小黑龙儿口吐人语,好生刺耳,道:“孙儿甚知好歹,将来待我杀了圣母,统辖此地,必予你一番好处。”

      鹿尤烈暗想:原道雪毛鬼已是祸害,不想此间尚有别的妖异。黑龙管它叫孙子,不知此龙是哪方神圣?

      巨怪大喜过望,磕头连连,崩角有声,一副曲意承欢的模样。小龙化做一阵风,穿堂过窗直向西南飞去。鹿尤烈且惧且厌,身在水中没做手脚处。那余下两人,接连被捉,眼看祸不远矣。

      忽闻“哗啦”一声,甘冲携刀破水而出,两人换个眼色,鹿尤烈二指放在唇间,吹个极响的口哨。怪物微觉有恙,低头朝他们瞧去。甘冲将手一屈,正瞄住眉间那只大眼。只见银光一闪,山怪前额冰凉,钢刀直没至柄。雪毛鬼疼痛嚎叫,回手摸去,面上鲜血,淋漓而下。一只眼睛,已然戳瞎。

      瞎眼之痛非同小可。怪物且惊且怒,立足不稳,滑倒在地。石盆与沸汤一齐泼翻。沸水恰好一古脑倒在它两腿上,挣扎不能起身。

      甘、杜二人摔落在地,顾不得疼,爬起就跑。到得屋外,鹿尤烈低头一看,离地有着十数丈。甘冲大喝一声,将他朝那树藤浓密处急推。自己跟着跳下。藤萝十分柔韧,好似一张张渔网,将二人兜住,才不至摔得血肉模糊。

      山怪夺门而出,手上拎一根棍棒,赶将上来。

      待妖怪去远,原先躲藏的人,纷纷探头。候了一盏茶功夫,方才渐渐聚拢。都是又庆幸又叹息。河道两边的人,架也不打了。只觉自己能活过今天,已是天大幸事。众人欢喜一阵,嗟叹一阵,议论一阵。

      正你言我语间,忽闻晴空炸雷,地动山摇。放眼望去,石筑长墙当中,赫然一个大豁口。眼尖的瞅得真切,吓得心胆俱裂,嚷道:“它又回来了!”

      那大白影子,跌跌撞撞,一手捂额,一手挥棒乱砸。所过处,屋舍七零八落,遍地狼籍。它没头苍蝇一般,朝村子撞来。要知平日山妖捉人食人,总还有数。月内不过一、二次。这回情形却不同以往,沿路上见人杀人,举止癫狂。众人你推我搡,哭叫不止。忽见数十名手执刀斧的青年,冲到村前,似欲拼死一战。

      其中一人,奔上坡顶,喊道:“是男人的,都给我出来!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大家先是一怔,当真又有数人赶上相帮。原来众人妻儿,大多均在屋中。山妖若肆意滥杀,免不了惨遭荼毒。好容易辛苦建的家园,何能忍心毁于一旦?领头之人,正是杜焰安。他年岁虽不长,但在乡中位望甚尊。之前十数个青年,多是谷中结缘的“五斗米”教友。后头加入之人,愈来愈多。皆是预备拼命的模样。

      雪毛两只大脚,到得河边。河流以东,尸骨累累,其状惨不堪言。它伤的乃是中间一只眼,可三只眼睛皆冒血,双手染得鲜红。怪物仰天长啸,震得树叶纷飞。迎面射来一丛快箭,插在胸口之上。它一棒挥去,左近哨塔夷为平地。那些人见势不妙,即刻后撤。山妖摔手一抡,末尾三人顿时脑浆迸裂。

      却说岸边胡人本欲各自散逃,没料到昔日一向不放在眼内的晋人,此时却冲锋在前,倒将他们斗志激起。均道:倘连他们都及不上,往后哪还有脸做人?内中便有人跨马相援。胡人本以骑术逞威,兼着强弓硬弩,更胜一筹。一队抄左,一队抄右,一队自后偷袭。

      白毛怪物双臂屡披箭创,一面蜷手护面,一面乱挥。众人欺它眼瞎,驰马忽而靠近,忽而奔远。山妖不禁大怒,双脚猛跺,地下剧震。一人坐得不稳,跌至鞍下。叫怪物顺手抄起,朝山石上一摔,摔得不成人形。

      猛地听得杜焰安大叫道:“用火烧!”

      妖怪身上毛发奇长,大家听他提醒,均道好计。弓弩手扯些草头裹于箭上,浇油点燃,向它射去。哪知它竟嗅觉灵敏,又能听风辨音,抡开大手拨落在地。流火落于草丛之间,顷刻着了起来。这一着,凭借风力,眼见火势渐起,黑烟弥漫。怪物困于阵中,咳呛不止,欲进不前,欲退不能。原来雪毛生于山岭,虽不甚畏火却最忌烟熏。它被浓烟这么一燎,身上肌肤干裂做痛,炙烤得十分难受。它转过头来,就想撤身疾走。杜焰安心说:容它一走,将来祸患无穷。

      但闻“轰轰轰轰”几声闷响,怪物拔足而奔,将身纵起一跃,跃出火圈。它拢住神,拿耳朵一找,附近便有河流。雪毛被那心上一团烈焰逼得暴躁,不管好歹朝水内扎下。只见浪花四溢,恍如天降陨星相似。离得近的,均被水柱击中落马。

      杜焰安两指放在唇上打个呼哨。此暗号本拟平日防备胡人时互通音讯。晋人居于河谷上游,位处高地。胡人居于下游,地势偏低。因此晋人在坡上堆垒了许多大石,但有异动便可反击,此际恰好派上用场。怪物浸得片刻,神志一清,脑袋钻出水面。哪想岩石劈头盖脑朝脸上砸到。

      散骑众人待尘土散尽,方拢至跟前。杜焰安一眼望见河上结出薄如蝉翼的冰霜。时值炎夏,怎会有冰?他正犹疑,蓦然巨响,雪怪破冰而出,天地骤晦。它犹开血盆之口冲河岸之上便是一吐。众人面上罡风急掠,拳头大小的冰雹夹杂雪片,好不凶恶。狂风呼吼,转瞬间双目不可视物。

      这瞎眼怪物抡开双臂抓得几抓。杜焰安机警,早藏入山涧石缝,它哪里能够抓到?不想先热后冷,一寒一暑,两股力道在巨人身上乱窜。雪毛只觉头晕,竟将气息岔住,双肋如万根钢针戳刺一般。只见它硕大身躯略略前倾,一脚抬在半空久不落下。

      此等机会若缓一缓便再也没了。杜焰安顾不得身临险地,纵起身形朝东跑去。河谷尽头与山岭相接处,许多造房盖舍伐下的原木捆扎停当。平日因无车舟,运送不便,所以用绳索捆起放入河内顺水漂下。他拔出刀来,照准粗绳砍落。

      远远有人高叫,“快些逃命,它已来啦!”

      千钧一发之际,杜焰安如若不闻,只低头割那绳索。怪物此时愈行愈近,口中怪叫,张牙舞爪,模样好不狰狞,旁人莫不胆寒。

      忽然,雪毛长声惨嚎一跤摔倒,无数巨木骨碌碌顺河而下。那碎冰本已甚滑,加上原木入水,妖怪几次挣挫未能起身。这下力道何等劲急?它被那激浪打中,昏沉中随水荡下。就看载浮载沉,双臂乱抓,晋人胡人均都立在岸上不知如何是好。水流底下是个深潭,堪堪到得瀑布,就势朝下一送。怪物哼也不及哼上一声,狼夯的身躯便滚落下去。一滚之势,恰如山崩,黑压压倾塌下来。离得最近的胡人,吓得策马疾走。河水顿做血红,十分骇人。

      大家惊魂未定,谁也不敢上前。又过片刻,才有人小心翼翼走上去,俯身下顾。雪毛一动不动,四仰八叉躺在水中,崖上一团殷红,它脑袋已塌下半边,死状凄惨。有人壮起胆量,使长棍戳得一戳,果然不动,这才高叫道:“死了,死了!”

      这二字如有魔力一般。顿时,谷中一片欢呼,死了!死了!高喊声,一波一浪。其中,有人悲泣,有人大笑,无数回音,跌荡起伏。许多年来活得提心吊胆,如今拨云见日,能不开心?那一刻,不论认得不认得,不论胡人晋人,都抱做一团,如疯癫一般,又唱又跳,不能自抑。

      杜焰安长舒一口气,颓然坐倒。刚才生死关头,无暇害怕。现在再想,却是心有余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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