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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诚弑之间3(虐,慎) ...

  •   何媛箐第二天醒来时,奶瓶还一动不动地酣睡在床,她轻手轻脚,洗漱一番后提上电脑出了门。

      学生的毕设陆陆续续开始排演,从今天起何媛箐就迎来了一年当中最忙的时间段,她脚不沾地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五月底。

      等到深夜回到家时,小白狗居然没甩着尾巴咬她裤管,一掀被子,哟,还趴床上呢!

      何媛箐轻笑了下,边走边摘身上的斜挎包,回到玄关后捏着皮质背带把包挂上了衣帽架。

      动了动脖子和肩背,算是松弛一下僵硬的肌肉,她拿过床头柜上的平板,点开小猪佩奇后扑到床上,“小懒猪,今天憋坏了吧。”

      “乖乖?”

      “奶瓶!”

      何媛箐一把搂过小白狗,拿上钥匙就往外奔。

      她这辈子从没这样心慌过。
      父母去世得早,何媛箐不到十二岁就已经学会了怎样安排自己的生活,她比大部分女孩子都要独立且坚强。

      在小区门口,她摔了一跤,脚上的拖鞋都摔出去一只,但硬是把奶瓶护得稳稳当当。

      已经十一点过,跑了好几家宠物医院全都是关门关门。何媛箐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清冷的街道上乱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大衣裹紧怀里的小狗,让它的体温不要流失得那么快。

      走着走着,根根分明的眼睫就被泪水糊成了一片,她嘴里反复地呢喃:“怎么办……怎么办……”

      怀里的小狗呜咽一声,像是安慰她般。

      她吸了下鼻子,解开大衣,奶瓶紧闭的双眼半睁了开。何媛箐费力地拉起唇角,笑容艰涩又难看,“奶瓶别怕,妈妈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身后响起卷帘门拉动的声音。

      她抱着小白狗转过头,霎时双眼绽放出重获希望的光彩。

      她快跑几步上前,“您好,能不能等一下再关门,我家狗狗它——”

      弯腰拉门的男人直起身来,何媛箐看清他的脸后猛地刹住车,毫不犹豫地转身奔逃。

      可刚跑过下一条街口,奶瓶蓦地就呕出一口血来。胸前黏热湿漉,何媛箐的脚步越拖越沉重……到最后她靠倒在脏乱的电线桩上,哭声隐忍又崩溃。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踱来,仿若掌控人间绝望的昔拉,每一步都精准优雅得像蝴蝶的舞姿,却令人恐惧窒息。

      他在何媛箐面前站定,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留恋地按在她唇角的微痕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何媛箐的反应和男人脸上迷离而享受的神情截然相反,她只觉再次被阴冷的毒蛇缠身,那些她永远不想回忆的画面不可自控地跳出脑海。

      小白狗奄奄一息却拼了命地从大衣里钻出来,它趴上何媛箐的膝头冲着危险的男人轻吠了两声,粘稠的血已经糊满它大半张脸。

      男人放开何媛箐的下巴,双眸微凝看着它。奶瓶惧怕地颤抖,黑漆水润的眼珠里满是哀求之意。何媛箐赶紧把它捞回怀里,眼神警惕。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摘下手套随意扔掉,“它还剩一个小时。”

      何媛箐一怔,猛地站起来,“是你做的!”

      她怒目切齿,“我要杀了你。”

      “呵…”男人用未脱手套的那只手一把拎过小白狗,直接将它甩进垃圾堆。何媛箐慌得要往地上扑,却被他拉住抵在电线桩上。

      男人再次掐住何媛箐的下巴,“你杀不了人,我给过你机会不是么?”

      这次的力道狠了太多,冰冷的指尖把她的脸掐到变形,何媛箐被迫仰头承接他的怒气。

      他扯开扣得一丝不乱的衬衫,拉过她的手,“还差半寸,可惜你只留下了一个疤。”

      男人偏低的体温衬得何媛箐的手像是要烙进他的左胸膛。

      那一室破碎,带着温度的鲜血……猝不及防就罩在了她的视网膜上,何媛箐怎么眨眼都挥散不去。

      男人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抹去眼下的泪,“居然还是没学乖…”

      他放开她,“ 收起眼泪,想救小畜生就跟我过来。”

      ——————7——————

      何媛箐想过自杀。

      但她心底有个放不下的“人”。

      一个可以说是不存在的人,现在又多了一只小白狗。

      逃离牢笼后,何媛箐去看过心理医生,当时她局促不安地坐下,羞耻与绝望淹没了她:

      “医生,我感觉自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我爱上了一个‘人’,但那只是对方故意接近我所扮演出的假象,真实的他……与之完全相反。”

      “对方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过分到……我应该杀了他!”

      她痛苦地闭上眼,“但我没能,对生命的敬畏阻止了我,以及……我下不了手,我还爱着那个不存在的‘他’。”

      ……

      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媛箐并没有像那个医生所说的接纳爱上别的人,她的身体从真实的牢笼里逃脱出来,但她的心不曾。

      从垃圾堆里将奶瓶抱出来,她选择跟上男人。

      卷帘门被抬起,玻璃门被拉开,炽亮的手术灯亮起,一模一样的不锈钢墙壁、方长操作桌、烧杯、温度计……

      何媛箐双眼惊恐,抬起的脚怎么也迈不下去。

      男人扔掉身上的白大褂,走到水槽去给手消毒,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何媛箐感到眩晕,那个温柔的声音又从心底跑出来唤她,“箐箐”“箐箐”“箐箐”……

      不,‘他’已经不在了!

      何媛箐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一如那些入睡困难的日子,她就是在这种自我催眠中,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心里想着不要进去,别进去,快跑。

      男人重新戴上新的手套,很满意她考虑后的最终结果,“把它放到操作桌上,你去把自己弄干净。”

      何媛箐看着他给奶瓶注射针剂,那种利落流畅地手法也曾在她身上施展过。

      她最后望了一眼桌上的小狗,然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男人将狗拎到消毒液下冲了冲,拿毛巾擦干净后,开始注射第二支针剂。

      当注射到第七支的时候,奶瓶突然睁眼,挣扎着往桌角爬。它的不配合,受到了惩罚,但它却更激烈地反抗,甚至叫声哀嘁,仿若大恸。

      又大又润的眼珠,轻易就能让人读懂它的情绪,男人的视线倏地转向卫生间。

      ——————8——————

      何媛箐对着镜子告诉自己,‘他’真的不在了。

      她在心里说,‘他’如果在,一定不会让你面对那些试剂和仪器,‘他’不舍得这么对你。

      何媛箐露出一个解脱的笑,终于相信,“宋易铭,你真的不在了。”

      带我走吧,既然你不在了。

      曾经的手术刀被她再次握住,这次再也没有犹疑。

      不是没有预感,何媛箐很早就清楚自己的结局。没有痛苦,痛苦的都是那些她反复辩证理性分析努力说服自己“‘他’不存在”的日子,现在只有解脱。

      她在最后一刻重新听到了那声“箐箐”,任由黑暗将自己带走,宋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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