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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已预演了他想听到的答案,他想听见她说她是怕自己良心难安,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为孟云泽作证,可他内心深处却又时不时有一个念头冒出来,那个念头不断在提醒他,她为孟云泽作证,绝不仅仅是为她的良心,他又何必追根究底,两相难堪。

      沈杭启忽道:“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拿自己的名声胡闹。即便不为你自己想,你也该为姨母和姨夫想一想。”

      沈杭启的话她没放在心上,她一向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无论旁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她的为人,岂是这起人随随便便嘴碎一句两句就能盖棺定论的,再者而言,即便真有人为流言蜚语认定她不好,那多半也是与她不相干的人,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叶舒云正欲言明,后头有人冷不防碰了她一下,叶舒云回头看去,碰她的人是刘邵,不过他似乎没认出她,只匆匆道一句抱歉便回了园子。

      左右沈杭启已经办完公事,不着急回去,于是二人离开面摊就进了戏园看戏。

      叶舒云两脚一迈进戏园就看见颜以恒坐在正对戏台的那桌津津有味地盯着台上看,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叶舒云认得,年方二八,乃京中名角方芊芊,身段好,模样俊,戏还唱得极好,京中不少贵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知往她府上送了多少奇珍异宝,可她一个也看不上,仍原原本本退回去。

      前些日子她听说颜以恒也看上了方芊芊,挖空了心思讨好方芊芊,只为一亲芳泽,她原以为凭方芊芊那么高的眼界,必定看不上颜以恒这个花花公子,想不到竟是她想多了。

      颜以恒这样浪迹花柳场,没个定性,还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公子哥,林家老爷怎么舍得把唯一的女儿嫁过去?颜以恒又怎么配得上林家姐姐那么好的姑娘?

      叶舒云冷眼瞟了颜以恒的后脑勺一眼,拣了一个角落里离同窗们不近不远的座位坐下。

      看完这出戏,叶舒云与几个同窗一道回去。

      半道上,叶舒云看见路旁卧着一个醉汉,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那人身上穿的是锦衣,看样子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虽说年节已过,眼下街市太平不少,但一个锦衣华服的醉汉倒在街上,怎能不打眼?同行的几个同窗不忍心看那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儿便说要过去叫醒那人,好歹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界待着,再或是雇辆马车送那人回去。

      这样不自制的人,叶舒云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更别说管这个闲事,她便只在原地站定,远远看着。

      几个同窗去为这人雇马车的功夫,果真有一个小毛贼跳出来,无所顾忌地搜刮那人身上的荷包,金玉配饰,胆大妄为至极。

      那醉汉抖了抖肩,抬头看了正在他身上搜刮财物的毛贼一眼,之后便似是没事人似的倒头不理。那小毛贼见醉汉如此反应,更是没有顾忌,翻他衣服找值钱的物件时就像是翻自个儿身上的东西一般顺手。

      叶舒云看不惯那醉汉是一回事,可这些小毛贼趁人之危,实在欺人太甚,她更是看不过眼,遂摘下她的发簪,对准小毛贼飞出去。

      发簪擦过小毛贼侧脸,那贼脸上迅速擦出一道纤长的血口。

      论功夫,她一窍不通,可论丢飞镖,瞄准敌人,她父亲和哥哥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小毛贼看了她一眼,他们之间足隔了三丈远,可她丢过来的发簪力道却堪比飞镖,那贼被她的架势唬住,不敢逗留,带着他从醉汉身上扒拉下来的仅有的几件东西逃之夭夭。

      待那贼走远,叶舒云才敢近前。

      好在今日遇上的不是习武之人,否则她这点小伎俩真糊弄不了那人。

      叶舒云目光下移,地上躺倒的人她认得,便是颜以恒那个花花公子。

      她抬起脚背轻轻蹭了蹭颜以恒的肩,鄙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真是个憨憨,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一个七尺男儿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却要我来救你。”

      地上的人仍然一动不动,没半点反应。

      叶舒云犹豫片刻,屈膝半蹲在他身边,抬手拍了拍颜以恒的脸:“醒醒。”

      叶舒云连着在他脸上拍了几下都不见他醒来,正当她准备收手等同窗们回来再作打算时,颜以恒猛地睁眼盯住叶舒云,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吓得叶舒云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瞧。

      颜以恒轻佻眉头:“谁说我没有反应?”

      颜以恒的轻浮之举惹得叶舒云心中颇为不快,难免后悔刚才一时心软帮了他。叶舒云抽不回手,瞪了颜以恒一眼,颜以恒却笑得更为欢快。

      叶舒云不悦道:“放手。”

      颜以恒悠悠转了转眼珠子,不紧不慢道:“我认得你,上次在戏园,咱们见过。”

      叶舒云越发不满颜以恒的轻佻神情:“松手。”

      颜以恒却不理她的挣扎,仍自顾自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叶舒云没好气道:“与你何干。”

      “怎么与我无关,你不告诉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如何谢你?”

      叶舒云使劲一挣,冷声冷气道:“不需要。”

      颜以恒像是故意使坏似的,在叶舒云用力挣脱的档口,迅速松了手,借这道力,叶舒云向后倒去,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她眉头一皱。

      颜以恒斜倚墙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彼时,颜以恒的小厮叫了马车赶来,叶舒云抬眼看了看,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颜以恒抱拳道:“在下颜以恒,多谢姑娘相助,来日定当答谢。”

      叶舒云冷冷扫了颜以恒一眼,不作回应。

      过了两日,京中流言纷传一向洁身自好的孟候夜会官家女子,毁人清白,因被人撞破,一怒之下杀人灭口,整日托关系请人帮忙隐瞒此事。

      叶舒云得知后哭笑不得,笑的是那夜她与孟云泽独处一事好歹传出去一些影子,哭的是在他们编排的故事里她没名没姓不说,还平白诬陷孟云泽为人不端,杀害无辜之人。

      此后流言愈演愈烈,不知孟云泽是躲风头还是怎么的,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出现在学塾。叶定安也似是惊弓之鸟一样,三番五次提醒她远离孟云泽,莫招惹孟云泽。

      所谓人言可畏,原本没谱的流言传来传去,传到最后竟也成了有鼻子有眼的真事。那些不晓得情由的人最是容易被糊弄,一来二去,民怨四起,都说这是官官相护,是草菅人命。

      放眼刑部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案子,这件案子算不得什么,何况死者本就是戴罪之身,即便孟云泽真的失手错杀犯人,也不至于让他以性命相抵,可这事闹到最后却惊动了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尚书,不得不就此事给个说法。

      不旬日,叶舒云亦被传唤,叶定安被气得直跳脚,瞒着父母悄悄送叶舒云去刑部。

      叶定安在气头上,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叶舒云,只在下车前愤愤然提醒了一句:“注意言行,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要说,保全自己最重要。”

      叶舒云淡然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了。”

      叶定安道:“回去再收拾你。”

      每回她犯错,叶定安都说这话,最后她好言好语哄两句也没见他真心收拾她,最多就是教训她两句。

      据仵作查验死者尸身发现死者胸口的伤确系凶手左手持刀所伤,但为公允,还需找到凶器才可堵住悠悠众口。

      叶舒云原本想着替孟云泽作证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但世事难料,眼下事情却变得越来越棘手,一个不小心,不仅孟云泽会无辜蒙冤,她也可能被治一个包庇之罪。

      从刑部出来,叶定安立马拉上叶舒云上马车,不让她与孟云泽有一丁点说话的机会。离开前,她的余光扫到孟云泽脸上,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可叶定安目光炯炯,只盯着她,她无法停下。

      马车远去,沈杭启转头看向孟云泽道:“侍郎打算怎么做?”

      孟云泽笑,看向沈杭启道:“这就要问员外郎了。”

      沈杭启亦笑了笑:“走罢,侯爷。”

      孟云泽摇头故作正经道:“我如今是嫌疑人,怕是不便与员外郎一同前去。况且找凶器这事本就是刑部的差事,我若插手只怕不合适。”

      沈杭启不睬他,命人牵来两匹马,他上马之后朝孟云泽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上马。孟云泽转头看了看,轻声失笑,再看向沈杭启,翻身上马,动作又快又利落,犹如利剑出鞘。

      沈杭启不禁叹道:“你的行动可比嘴上的话诚实多了。”

      孟云泽哑笑,他无意问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叶姑娘与你似乎是表兄妹?”

      话一出口,孟云泽便有些懊悔自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这是已知之事,又何须再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沈杭启心下一空,警惕道:“怎么?”

      想到那天叶舒云说她与孟云泽整夜都待在一块,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一股酸味渐渐从心底冒出来,他止都止不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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