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情人》宝来来

1、转校生

　　“你就是陈晓？”

　　站在他面前的男孩点点头。李翰飞上下打量一番：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中长的黑发软软地披在肩头，不知道是刻意留长还是懒得修剪；五官漂亮又不女气，甚至可以说比电视上那些偶像明星更胜一筹；穿着非常随便，牛仔裤配纯色短袖，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眼神飘忽，总之就是没有正眼看自己。

　　散漫，不好管，三秒后李翰飞立马得出这个结论。是嘛，转校生，很可能就是因为在之前的学校闯了什么大祸才转来这所高中的...作为本市最出名的问题儿童聚集地——渝城私立高中——的一名老师，李翰飞在应聘的时候就已经被考官花式询问是否拥有足够的抗压能力和管理能力，彼时他还信誓旦旦打了一百个包票，真正接手班级管理后他每天都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然而他所在的高二四班已经是全年级最安定的班级了。

　　不过...现在可说不准嘞，来了个看上去没那么省心的陈晓。李翰飞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是你的班主任兼外语老师，叫李翰飞，今后请多指教。”

　　陈晓嗯了一声算是答复，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

　　李翰飞马上跟了出去。于是这位班主任跟着自己的新学生走到自个教室，眼看着新学生随便在教室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了。霎时全班一片寂静，同学们都朝李翰飞投来疑惑的目光。

　　“啊...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叫陈晓。”李翰飞这才觉得尴尬，咳嗽两声试图找回一点老师的尊严，“你们继续上自习，待会英语课我再过来。”

　　哗啦啦班上又乱成一团。

　　李翰飞懒得管，管也管不住，知趣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他坐在转凳上发呆，脑子里开始胡乱思考陈晓会不会参与校园暴力，会不会抽烟喝酒，会不会进过少管所云云。他越想越离谱，只觉得烦，于是在心底默念走一步算一步。

　　教了这孩子一整周，李翰飞才终于把脑海里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打消了。

　　陈晓不抽烟喝酒，也不参与校园暴力。

　　陈晓逃课。

　　一周下来就总共上了一天课。

　　李翰飞扳扳手指，不对应该只有半天。就他刚转来那半天，之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打个电话也没人接，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别人逃课都是偷偷摸摸逃个一两节，陈晓这简直是旷课奇才，挂名读书。本着关爱学生力争渝城十佳班主任的名义，周日他起了个大早打算上门来个家访。收拾妥当出了门，没走几步兜里一声电话铃响——

　　“翰飞啊，妈妈给你介绍那闺女约了今天下午见面，你可别安排满咯。”

　　“妈。”自个母亲打来的电话李翰飞不敢不接，“我今天要去学生家家访，没法子见...”

　　“访什么访！”电话那头的音量一下子提高许多，“你都二十五了还没个女朋友...”

　　后面絮絮叨叨一大串李翰飞也没听清楚，他先是安抚了两下家母，接着便好声好气地和她讲：

　　“妈，就是我给您讲过的那个新学生，陈晓，他逃课，这一周了都没来上课，我这不是担心他出个什么事...”

　　李翰飞讲话的时候过于专注，以至于迎面走来个人都没察觉到。

　　他猛地撞了上去。

　　“哎抱歉抱歉...”手机飞到了对方地教下，李翰飞一边弓腰道歉一边蹲下身伸手去捡自个的手机，没料到手机被对方一脚踩住。

　　“你认识陈晓？”

　　李翰飞这才抬头：对方是个皮肤黝黑的壮汉，两臂都是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他先是一怔，随后连忙说道：

　　“您...您说的陈晓可能和我认识的陈晓不一样，我有个学生叫陈晓，他还在读高中...”

　　“读高中，就是那小子。”对面那人轻蔑一笑，使劲一跺脚把李翰飞的手机踩得粉碎。李翰飞心想这些糟了，他环顾四周，奈何这是条小路，他连其他人的影儿都见不着一个。

　　原来陈晓还参与社会暴力。李翰飞心已死，摸了摸兜只掏出一张红票。他颤颤巍巍递给对方，没想到对方绕过那张显眼的红色毛爷爷，直接从皮夹里掏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大哥有话好好说...”

　　“把他叫来，不然你就得死在这。”

　　李翰飞，男，二十五岁，单身，头一次遇到人生大危机。

　　“但...但是大哥...我打电话他也不接...更何况我的手机已经被你踩烂了。”

　　对方像是早有准备地摸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摁了个号码递给李翰飞。

　　“拨号吧。”

　　看见李翰飞愣着迟迟没有反应，对方又拿匕首狠狠勒了一下他的脖子，刀刃在皮肤上划出一道亮眼的红。李翰飞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按了通话键。

　　“嘟嘟嘟——”

　　电话奇迹般地通了。

　　“我说过不要再...”

　　的确是自己学生的声音。李翰飞颤颤巍巍地开口：

　　“陈晓，我是李老师...呃...这里有个人让你赶快过来，不然就把我杀死...”

　　电话那头的男声愣了愣，随后缓缓道：

　　“李翰飞？”

　　只听过一次名字就记住了，说明这孩子还是很聪明的。

　　“对，是我，你赶快过来吧。”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尊辈后辈，李翰飞忙催促陈晓，“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十分钟后到老地方。”陈晓回答得很坚决，接着便果断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陈晓如约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他气喘吁吁地向二人跑来。那壮汉见着对方出现便放开李翰飞。李翰飞仍惊魂未定，他看着陈晓，陈晓也看着他，末了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你...他...什么关系？”

　　“金钱关系。”陈晓即答，“也有肉\\体关系。”

　　？？？？？？？？？？

　　李翰飞的世界观崩塌。

　　“肉肉肉\\体....？！陈陈陈同学你是不是说错了...”

　　“我们上过床。”陈晓啧了一声，“哎我干嘛和你说这些...这和你没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把你卷进来很抱歉。”

　　李翰飞的世界观再度崩塌。

　　他不知道现在该走还是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