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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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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进书房来打扰我,为什么你们总是不听呢?”
几个梳着羊角头的孩童吵闹着涌进了一间破屋子。
“还给我!呜呜呜!那是娘亲给我的!”最小的妹妹哭着从门外追进来,口齿不清地哭着嚷着想要要回自己的麦芽糖。
“你们怎么回事!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都给我出去!”
为首的大儿子吐舌头做鬼脸,摇头晃脑地继续招惹自家小妹。
“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君臣父子礼仪你们都不懂吗?”张清文横腰抱起了为首的大儿子,将他的裤子脱下露出圆润的屁股,用手掌大力拍打以示惩戒。
“娘!祖母!”大儿子杀猪一般地嚎叫,泪水和着鼻涕沫往脸颊嘴边淌。
“张清文!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
“我管教我儿子,我发什么疯?”张清文也红了眼。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招惹你了!”吴大娘子叉着腰,肥硕的腰身后面藏着小鸡崽似的几个孩子,瑟瑟缩缩地躲在自家娘亲身后。
“我不是说过吗?我在书房写诗文时不要来打扰我。”张清文皱着眉头无奈地瘫坐在一旁木椅上,自家娘子的凶悍他是知道的,只是气不过也争不过。
“一堆废纸给我烧柴我还嫌弃少,肚子都快吃不饱了你还整这些名堂呢,前几日我将夏日用不到的棉被棉衣拿去当了才换得几日吃的,你别在这里做什么青天白日梦,早些出去卖字测字换得几个钱也算是你对得住我们老小了!”
张清文听着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夫人啊,你应该知道‘苦尽甘来’四字吧。”
吴大娘子蜡黄脸上的剑眉往上挑了挑。
“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上个月,乔府请我去府上做客……”
“哼,人家就请了去吃了一顿饭,之后又有谁搭理你?”
“夫人不知,明里虽是不将我放在眼里,暗里却是让我以不断送去自己诗文的理由,让我画了一些图纸出来。”
“真的?”
“真的,我今晚还要去乔府赴宴,身上这身皱巴巴的麻布衣裳定是要不得,你帮我去求求爹,将他那件苏绣的玄色长衫借我救救急。”
“我爹最瞧不上你,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些穷酸的书友借借?”
“夫人莫要再挖苦我了,夫人滴水之恩,张某他日定会涌泉相报。”
吴大娘子鄙夷地扭着肥臀带着一群小鸡崽们离开了。
乔府大宴,她们这些美人自然是要出现在宴会上,绿衣是领舞的美人,而小野最低等,她只是侍奉在一旁添酒的美人。无事时便跪坐在一旁,头都不能抬起来。
提前知道了坐席安排,只用了一件首饰,小野便换到了陆希音身旁。
“你瞧陆希音身后那个美人,肌肤胜雪,面若银盆,真的是漂亮!”乔业龙入宴之后便不断打量小野。
今日的小野因为要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被嬷嬷们一阵打扮。藕粉色半透明的外衫欲拒还迎地衬出如雪的肌肤,轻轻勾勒过的眉眼清亮又妩媚,几缕碎发沾染在圆润小巧的下巴旁,美中不足的便是,表情平淡又冷漠。
她早就感受到了周遭炽热的视线不断黏附在自己身上,好在乐师起乐,袅袅舞女的舞姿吸引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酒。”陆希音清冷的声线打断了小野看向绿衣的的视线。
“你看最遥远案板上坐着的那个男人。”陆希音搂紧了小野的身子,佯装调戏地对着她耳边低语。
小野依偎在陆希音怀里快速地瞟了一眼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
“我查了所有与乔府有关系往来的名单记录,他在这一个月频繁地送一些干谒诗文给乔府,而在以前他都是平均地送去各个大人府中。”
外人此时看来,不过是公子动情地呢喃着轻吻美人的发丝。
虽是香艳在这种场合却也无甚奇怪。
小野的手臂环绕住陆希音的脖子,仰头说:“我在乔府似乎没有什么用,只知道此刻正在领舞的绿衣也在寻找师父的下落,其他时间都被困在温玉楼里习舞习礼。”
陆希音抬头看向领舞的绿衣,她此刻也正居高临下地看了过来,浓妆之后的眉眼美艳得不可方物,视线冷漠地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随后又在徐徐舞姿中换上了温柔的笑容。
“不急。”
乔安举起了酒杯,众人连忙一同举杯。
“我老了老了,竟是又爱读一些有才力的诗文,你们年轻一辈的孩子,真是让老夫另眼相看。”
被安置在较远位置的年轻诗人们难掩心里的激动,微微坐直了身子。
乔安手持酒杯走了过去,慈爱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些年轻一辈,才是我们南望国复兴的希望,虽然你们有些人家境贫寒,老夫愿倾全力培养你们。”
动情的声音令这些心怀鸿鹄之志的书生激情澎湃。
“今日我将你们邀请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在我府中的园囿住下,吃食用度由我一应承担,只望日后你们能造福南望的百姓!”
乔安含泪将樽里的酒饮尽。
“感谢乔老爷。”
“张清文住了进来一定是乔安故意为之,其余的书生不过是掩人耳目。”
“对,所以你要以张清文为线索查下去。”
“乔小姐的已经盯着我们看很久了。”
远处的乔小姐不时吃着案前的食物,只是频频望过来的神色有些恍惚。
陆希音微微离开了小野的身子一些说:“无碍,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小野看到陆希音泛青的眼底,忍了忍开口说道:“这段日子你睡得不好?”
冷淡随意的语气遮不住藏在最深处的关心。
“还好,只是连日做了一些噩梦。”
小野又在门前抱着双臂等了很久,才等到了微醺的绿衣。其实绿衣醉了很安静,她安安静静地由柳眉搀扶着回了房,若不是她孩子气水汪汪的双眼和动作,是看不出来她醉了的。
例如此刻,绿衣扯着小野的衣袖不让她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今天也很漂亮。”小野拂掉绿衣的手,转身进了屏风后面。
绿衣痴傻似的用手指勾勒着屏风上烛火映照出来的诱人曲线。
小野出来时绿衣用手枕着头趴在桌上,似乎在假寐。
小野走过去想看她是否睡着了,她竟然睁开了美艳醉人的双眼,伸手牵住了自己。
小野皱着眉头看着她们牵住的双手说道:“你做什么?”
绿衣眨巴着眼睛问:“你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么?”
“不喜欢。”
绿衣的眼神变得清明冷淡,她推开门,临走之前解释道:“我醉了,出去吹吹风。”
小野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认真地在地上铺着自己棉被。打开窗,屋子里缓慢地消散了她身上留下的浓烈的花香。
躺下来脑子里开始一遍遍回放宴会上陆希音与她的种种,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距离和让人想入非非的亲昵。小野将脸埋进了枕头,想忽略掉一阵阵发烫的脸颊和手心。她轻轻的吻落在发丝上的温柔,就像以前在山里鹅毛般的雪落在身上转瞬即逝的快乐。
“绿衣姑娘,好巧,我们又遇见了。”张清文爱花,同袍都已经睡下了,他独独睡不着,来后花园赏花赏月。
“月下独步,张公子好兴致。”绿衣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
“不过是睡不着,吹吹风罢了。”
“嗯。多谢之前张公子替我挡酒,不然不知我还要受多少捉弄。”声音低低沉沉。
“上次宴会,多亏绿衣姑娘善于揣度人意,救下许多无辜性命,我心里直把你当做女中豪杰。”
绿衣笑了,但很快又掩去笑意闷闷地说道:“我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吃穿都靠着他人的恩裳,如何谈得上豪杰?”
见她神色灰暗,似乎是触到了她的伤心处。
“我与姑娘,看似不同,实则殊途同归。”
“你说我善于揣度人心,那你怎知现在我不是在投你所好?”
“姑娘愿意揣度我,是我的荣幸,只怕自己不够有趣,半路使得姑娘没了兴趣。”
绿衣闻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含着娇嗔。张清文只觉得面上一红,转了脸不敢再去瞧她。
“张清文?”
听见姑娘轻声唤自己,连忙转过头应她。
绿衣孩子似的埋怨道:“我不识字,只知道你叫做张清文,却不知道怎么写。”
“我还以为姑娘这般有才情谪仙似的人物,定是精通诗文。”
“你在取笑我?”
“怎敢怎敢。”
“平时我一学字,学诗就头疼,你的名字我也是突然才想学的。”
“那我是很愿意教姑娘识字的,应是比那些老夫子要有趣些,不至于让姑娘头疼。”
“那行,你明日来找我啊。”
“行!”
“越是酸腐的文人,越喜欢孩子般温柔讨巧的女人。”柳眉看着张清文离去的背影鄙夷地说。她寻绿衣至此,见她和别人说话便躲在暗处不打搅主子的谋划。
“我有些累了,我去你房里歇息一会。”
“苏大人让我时常看管着你,别让你过于劳累。姑娘你为何不退居幕后,安排别人来做这些事呢?”
“我想看看自己的双手,能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绿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竟带着一丝甜美的。
“可是姑娘,你又为何要讨她喜欢呢?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并非故意讨她喜欢……,总之,这件事你若是敢对苏齐提半个字,我扒了你的皮做被褥。”
“主子……”柳眉委屈巴巴的。
绿衣见她这样就来气,不愧是从小到大的伙伴,她这幅摇尾乞怜的样子可真是像极了自己在小野面前的样子。
“你可以有点骨气?”绿衣嫌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