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失落战记》饮洲

61、第 61 章

　　雨一直未停。
　　但祢豆子与炭治郎的时间却仿佛停止。
　　兄妹二人至今仍被两年前的梦魇束缚着，无法前进一步。不知道妹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原因，药物？咒语？寄生？没有定论。在背后操纵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为什么选择他们家？为什么选中祢豆子？为什么至今仍不出现？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炭治郎与祢豆子，不止看不见前方，连站在原地都做不到，只能无限沉沦。
　　这两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都面临着祢豆子暴走不得不将其斩杀的恐惧。
　　以及或被祢豆子杀掉的恐惧。

　　“现在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泷岛转头问不死川。
　　远离三人而坐的不死川面上没露出任何反感的神色：“富冈将这两人带回来之后，我、宇髄和蝴蝶又去他们故乡调查过，没查到什么特别的。所长认为这件事也一定和一个叫鬼舞辻无惨的生物有关，但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支持这一点。”
　　语气不耐烦，内容却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显然，在听到炭治郎的讲述后，他也有思考这个问题。
　　“我们通过各种途径调查过鬼舞辻无惨，但他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人，查不到任何信息。”
　　不死川补充说道。
　　言外之意是，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件事被迫搁置了。
　　泷岛闻言摇摇头，说道：“如果这个……姑且当做是人吧。如果鬼舞辻无惨这个人真实存在，那一定会留下痕迹。我想查这件事。”
　　不死川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这件事的档案编号是多少？”泷岛问道。
　　“……A-13102。”不死川说道，“A是事件级别，131是地区，02是那个地区发生的事件数量。”
　　研究所在归档时，每二十年更新一次档案库。
　　地区的最小单位是市。日本的市级行政区不到900个，因此三位数便足够使用。同理，根据事件影响，也被分为SABCD五个等级，一个市内平均一年能发生25起被这个研究所记录到的神话生物事件，那也不用再调查，基本可以宣告邪神已经常驻。
　　“01是什么事件？”泷岛问道。
　　不死川了然，很快就回答道：“01是灶门家的事的十五年之前，发生在邻町的事。那里有一家小诊所，诊所里的医生是狂信徒。对失眠、精神衰弱的患者进行催眠，控制他们离家出走。最后以他们为祭品，不知道要召唤什么。这件事被阻止了，医生在事件中因为发狂被击毙，被当做是祭品的人们忘却了那段回忆。”
　　“医生名叫山田一郎，是京都的医学生。二十五岁父母死于意外，保险公司赔了他一大笔钱。他在二十七岁时回到家乡开了那家诊所，催眠患者是他三十二岁时的事。我们调查过他的医院和家，没有发现。山田死了之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死川侃侃而谈，显然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作为去过实地的调查员之一，他显然在炭治郎与祢豆子兄妹的事件上下过不少功夫，但最终无功而返。

　　炭治郎坐在一旁，握紧祢豆子的衣袖，他全然不知不死川在暴打过他们之后，还做了这些……炭治郎对他大为改观，还很愧疚。
　　对于泷岛，炭治郎的感情则更为复杂。一方面，他很感激她纯然的善意；另一方面，他很钦佩她的见识与决断力。
　　虽然大家年龄相差无几，但泷岛小姐与他们完全不同。可以站在对等的角度和立场上与不死川先生对话，交谈时总是不紧不慢，态度也很冷静，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两人虽然在谈论他和祢豆子的事，但炭治郎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插嘴的余地。

　　泷岛皱了皱眉，问他：“没有发现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死川说。
　　“那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泷岛说道，“他从哪里获得的神话知识？他怎么催眠的那些患者？他的目的是什么？二十五岁时继承了保险公司赔偿的财产，为什么二十七岁才决定返乡？他完全可以在京都依靠那笔钱和自己的专业技能生活地很好，不是吗？”
　　至于为什么回去五年后才开始行动则很好理解。首先，他一回去，他的患者就开始失踪，这本身就很引人怀疑；其次，那个时候他也许并不懂自己想要什么，也做不到催眠。失踪的人是复数时，很容易查出这些人的交集是他的精神病院，这样一来，怀疑到他身上只是时间问题。
　　不死川没有因为泷岛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认真回答道：“这是十五年前的案子，现在这座研究所里的人都没有亲身经历过，我们不知道当时的细节和真相。而且01和02两次事件相隔十五年，又是邻町，怎么看都没有联系吧？”
　　泷岛想了想，说道：“未必。山田的神话知识不可能是凭空获得的，如果是别人教给他，有没有可能和造成灶门家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人？如果他是从书本中获得的，你们没有找到，书籍也不会凭空消失。那么，书籍去了哪里？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是在做梦时知道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和灶门家的事应该就没关系了。”
　　不死川给她一个“你绝了”的眼神，根本不想搭腔。

　　泷岛也知道和不死川坐在这里讨论不出什么。三点四十五，早过了她平日下班的时间。
　　见不死川没放在心上，泷岛也没为此事道歉。她起身跟不死川告别，炭治郎兄妹连忙跟上。
　　不死川看着紧跟在泷岛身边的兄妹，莫名火起。本来泷岛就瘦，弱不胜衣的模样惹人担忧。现在又多了两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跟班，立刻升级单亲妈妈。不死川也知道自己的想象离谱，可现实更荒谬。
　　他烦躁地拿左手抓了抓头，从地板上弹起来对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喊道：“我帮你们。”
　　泷岛转过身，两人的视线穿过无数雨滴与重重昏暗相对。她低下头，声音坚决，回身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不必。”

　　她不必再拥有，也不必再失去。

　　不死川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扉外，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
　　泷岛拒绝了他？
　　不死川在门口呆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储物间里的小猫开始挠门他才脑袋空空地给小猫洗澡吹干毛发，在两个碗里分别倒了猫粮和羊奶后，不死川愤愤把猫粮袋口扎紧。
　　黑猫爬上桌子愉快地吃起晚饭，不死川看着不请自来完全忘记自己先前有多不情愿的小动物，忽然茅塞顿开。
　　他要调查灶门家的事和泷岛似乎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必和她一起。

　　当泷岛在资料室见到不死川走进来，一时间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不死川先生。”
　　泷岛起身和他打招呼。
　　不死川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看来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泷岛不在意不死川冷淡的态度，坐回去，继续看富冈整理的资料。虽然档案记载很简略，不过相关的资料却很齐全。
　　灶门家事件最让她在意的就是那个废弃的研究所。
　　她觉得灶门事件与山田事件有联系的原因也在这里。以经验来说，研究所，医院这种地方，都很可疑。从富冈拍下的照片来看，那个研究所虽然位置偏僻，破旧，但设备齐全，满足囚禁与进行医学实验的基本需求。
　　山田开在故乡的精神病院的基本构造与研究所大同小异。

　　无根据的推理只会让认知中的事情变得复杂。泷岛没有继续猜想，她开始调查那个研究所。
　　时移世易，人事变迁，但资产流动的痕迹就如同一条清晰的线，将当年的真相以最简单的方式还原出来。

　　不死川一时头脑发热跟着来到图书室，坐下来时才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他一直都不是擅长调查的类型，但在擅长的战斗上也完全输给泷岛。不死川不由看向泷岛，少女尖尖的下巴在桌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泷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看资料。节能灯的光芒明亮柔和，图书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极快的书页翻动的声音。
　　雨还在下着，水珠淅沥砸在地上的声音让人有些犯困。不死川恍惚有种错觉，雨幕将图书室与这个世界隔离，此处是一座孤岛，只有他与泷岛两人。
　　他这么想着，趴在桌上睡着了。

　　泷岛翻阅了与研究所有关的信息，发现那座研究所是二战后建造的。出资方是一家贸易公司，在研究所建成之后没多久便宣告破产，也无力继续维护研究所。泷岛花了数个小时，最终找到一张这所贸易公司管理层的照片。
　　由于年代久远，照片十分模糊，泷岛不知道现在的技术能复原到什么程度，不过也只能拜托在警局工作的甘露寺尝试一下。
　　泷岛打开line，先回了美和的消息，然后将照片的事拜托给甘露寺。
　　忍也有回信，说的是冰帝已经请过心理医生，名字是三木耕造，在日本业界相当有名。为了以防万一，忍也对三木耕造这个人做了背景调查，很干净。
　　冰帝的作为虽在泷岛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她的故乡在心理健康领域投注的经费相当有限，从学生时代到步入社会，心理健康从来不是社会关注的大众课题。日本在这方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冰帝作为贵族高校，与西方贵族高校有亲密关系，在学校时就能感受到这所学校在西方文化领域有其独到之处。能做到这一步并不奇怪。
　　鬼灭研究所的背景调查并不是常规的调查，否则也不会察觉到泷岛的异常之处。在这一点上，泷岛很相信他们的能力。

　　难得放空，泷岛无意识地翻着通讯录列表。
　　其中没有日向葵，而与迹部和忍足的聊天记录也都停留在半个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