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
蝉鸣在夜晚歇了。
研究所的夏夜很安静，这里远离市区道路，偶尔响起的鸣笛声暧昧又遥远，模糊地像是从梦境里传来的。
房间里很黑，但日向却很安心。
她能感觉到身边泷岛的存在。
“泷岛。”为了确认自己的感觉，她出声喊道。
“嗯。”
女孩子很快就给她回应，声音平稳而清醒。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这是日向第五次喊她的名字，喊完之后却又什么都不说。尽管泷岛没有任何怨言，语气也很平静，但日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泷岛的回答依旧很快。
日向转过头，想去看身边女孩子的神情。但房间太昏暗，空调闪烁的一点光芒只够照亮泷岛的轮廓。
沉默蔓延。
就在泷岛以为日向困了的时候，却听她突兀说道：“你知道景香吗？她这几天也没有来学校。”
“大概知道一些。”泷岛说道。
迹部景香涉嫌买凶杀人、教唆杀人，第二桩事件的杀人目标还是她，这些事甘露寺是知道的。昨天欢迎会上甘露寺和她提及景香已经取保候审了。
因为景香是未成年，本人又没有直接进行杀人行为，有的是想要讨好迹部家族的律师为她辩护，最后大概率不会坐牢，而是会进少管所，最多四五年就能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景香现在十七岁，出来时也芳华正好。
至于霸凌同学，只要直接的肢体接触没有造成重度伤害的后果，这种精神上的暴行很难从法律上去追究施暴者的责任。
甘露寺不由感叹日本现行法律对未成年罪犯处置太轻，语气颇为遗憾。
泷岛不置一词，她需要知道景香背后之人的身份。而且，迹部景香那种人，别说少管所，就算是社区服务也不会做吧。
案件还在侦办审理，而景香绝对不会服从在少管所悔改的判决。
至于泷岛打算怎么处理景香……嗯，泷岛想起迹部说的他会处理，决定姑且相信她的学长，暂时不插手这件事。
日向静待片刻，见泷岛真的没有接着说下去才出言问道：“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泷岛这才想起有些事她知景香知，但日向一问三不知。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日向用自己的家的势力也能查出消息，便三言两语将景香买凶杀害高桥，又将此事栽赃给她，最后借此教唆高桥母亲去医院刺杀自己的事说了。
日向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景香会这样……丧心病狂。
“她疯了吗……”日向低喃道。
……
泷岛看了眼日向，也许真的有这种可能。迹部景香既然与操纵人面鼠的魔女有联系，那她的理智不健康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泷岛并不意外景香行为的升级。携同学逼迫人到自尽，指使同学在校内拿美工刀攻击人，和教唆杀人的区别也并不大。只要不是自己亲手杀死别人，只在背后指手画脚，根本体会不到跨越那条线需要承受的压力。
“你打算怎么做……？”日向试探地问道。
泷岛沉默了会儿，反问道：“如果凡事都需要受害者自己出面处理，那现代司法体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日向被噎了一句，顿时沉默。她是真没想到泷岛会这么说。虽然乍一听好像有些道理，这种刑事案件让政府机构去处理天经地义，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景香也许根本不会为这两件事受到任何惩罚。她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和更加有限的生活经历思考了三分钟现代司法体系存在的意义，忽地反应过来，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她只是要问泷岛对景香的处置啊！
听到日向的问题，泷岛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与日向讨论注定没有结果。
她确实想做一个人，但她做人时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好人。景香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这是一件公事，所以她不会插手。
但如果公权力不解决这件事，那这些事就会变成私事。
如何处置自己的私事，泷岛没有必要告知日向。
“睡吧。”她说道。
日向本来还有话要问，但困意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没发现，在泷岛说完这句话后，窗外窸窣的虫鸣像是被关掉播放器一样骤然消失。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日向告辞去学校。她的运动服洗了晾在泷岛家，临走时她看了眼在朝霞清风中飞舞的运动裤，回头就看到泷岛站在桌前一手扶着腰往杯中倒水。日向脸上卷起潮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私家车已经等在门口，在她上车后平稳地下山，驶离这片地方。
泷岛按着腰上的裤围避免这件衣服掉下去，她抿了口白水，看着自己裸露在袖口外的纤细的仿佛随时都能被折断的手腕出神。
她的时间不多了。
清晨，泷岛准时拜访不死川。
这一次她没有再尝试做饭，而是把提前准备好的熟食放进微波炉热过给不死川当食物。
泷岛把热好的两块三明治拿出来装盘，又放了两块进去。她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等食物热好的不死川。虽然不死川总是一脸不爽的样子，但是每次她在厨房做饭时他都会站在门口等饭做好。
有点像等狗食的小狗……
这个忽然冒出的念头让泷岛笑了笑。
不死川第一次见到她主动对他笑，不由愣住。刚想开口，“叮”的一声响起。
泷岛把三明治装到同一个盘子里。她把食物放在不死川的位置上，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对坐下的不死川说道：“今天开始我会做一点事，需要专心。你有事就叫我，不然我会注意不到。”
不死川这才注意到书桌上有她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他没说话，只是拿了一个先热好不那么烫的三明治给她。
泷岛没有拒绝，坐下来和他一起吃了早饭，等不死川吃完，洗过餐具就回到客厅来。
不死川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见她出来只说了一句“你用书桌”，然后开始静坐观想。
不死川在观想里模拟和泷岛的战斗，想要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这三天他都在想这件事，可是无论他怎么看，他都找不到任何机会。
泷岛没有破绽。
见了鬼，她到底怎么做到的？不死川好奇，又低不下头去问。不死川凶狠地磨着牙，不及防吸气太用力动到肋骨，又是一阵隐约的抽痛。
不死川想揍人的手又痒了。
泷岛做完计划的事，抬起头来活动手腕，目光追向房间里唯一的活人。不死川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莫挨老子”的寒气。看得泷岛一头雾水。她虽然专心于事，但也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会一点都不知情。
明明一上午风平浪静，但早上吃饭时还好好的不死川，又开始生气了。
泷岛看了他一会儿就收回视线，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人喜欢念书，有人喜欢运动，有人喜欢放空，而不死川，大概就是喜欢生气。
写了一天，泷岛扫眼左下角文档的计数，不过五千字。
凡事欲速则不达，泷岛深谙其道，没有勉强自己。她保存上传云盘又检查一遍，确认保存后合上笔记本。
明亮的屏幕变暗，文档最上面的“死灵之书手记”六字亦隐于黑暗中。
告别不死川，泷岛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等待日向到来。
她在脑海里整理着关于《手记》的大纲思路，当时间来到四点一刻时，她看向门口。
日向没有来。
她拿出手机，检查了电话邮件与line，没有日向的联络。泷岛凝视手机片刻，在line上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来吗？”
屏幕上方弹出新的消息提示，修长手指点击弹窗，直接进入聊天窗口。前面由己方发送的消息都显示已读，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复。
身穿洋服的男性眸光向上，锁在聊天窗口上方那个备注的名字上。
泷岛。
手机原本的主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她仪态端正，笑容淡淡，目视前方。只是眼神空洞虚无，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
正是本应出现在泷岛家里的日向。
男性点开泷岛的头像，选择删除好友，随后把手机塞回日向手里，声调扭曲难辨雌雄：“回去吧，日向同学。”
日向的眼中出现神采，但行动依旧有些不自然，僵硬地朝他点头后捏着手机离开心理咨询室。
片刻后，又一名冰帝学生走进来。他反手关上门，在日向曾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俊美的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瞳仁晦暗空虚，连光都照不进去。尽管他就存在于那里，但却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反倒像一尊人偶，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任何变化，始终保持着相同的弧度。
男性恍然未觉，对他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三年级的忍足侑士……是吧？你好，我是心理医生魇梦。为了能更好地对你进行心理疏导，我有一些问题需要直接问你的梦境。”
“啊，忘记给你设定可以拒绝的选项了。但是没关系——”
“那么，我开始了喔。”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