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九歌》青玉夜

9、9、

　　九歌灵敏的耳朵听见，跟随七星前来的一名最年长的下属带着诚恳的歉意对青龙说：“七小姐连日奔波，晚上几乎没睡，实在太劳累了。”
　　七星如此，他们又何尝不是，眼袋堪比熊猫眼了。
　　青龙打发他们休息之后，九歌重新布置了结界，但是，因为有外人在，她没有长久的滞留空间里面，到了晨光浮现的早晨，她也下楼了。
　　朱雀难得做一次早餐侍奉主子，倾尽手艺做了一顿丰盛的，九歌也很给面子，全都吃完了。这时，七星才披着头发起床了。
　　等到七星和九歌单独待在卧室谈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七星整理了情绪，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了。
　　“我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振华，今年五岁，现在在他爸爸那里，云南军区。三十岁那年，我又生了一个儿子，叫兴华，小名小兴，小兴周岁那年，真理担当了军区总参谋，而我也回到了帝都生活。这个时候，你去了摩国，我知道，你去做任务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公孙琉璃抢了你的未婚夫，我知道是假的。因为不同的生活，我们的关系比不上从前那样亲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带着小兴在高国首都购物，大断电的时候，直升飞机没有信号，不能走，只能待在酒店里面。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冲入酒店，掳走了我的小兴，而我自己——”
　　七星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又悲哀又愤怒，还有几丝迷茫，语调哽咽，声音沙哑，好一会儿都无法说话。
　　九歌推了推她面前的茶杯，她拿起来喝了一杯，一口气仿佛才从喉咙里面吐了过来。
　　“我听明白了一件事，你来找我，是要去云南，去找你的丈夫和长子？”
　　“是！我希望去找到我丈夫和长子，可是，我还要去救小兴！”
　　七星激动的说着，眼睛盯着九歌，目不转睛道：“我当时在酒店里面被打晕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直升飞机上，胸口里面被塞了一张相片和一封信。”
　　说完，七星从贴身口袋里面取出一个棕色的大信封递了过来，九歌终于有些诧异了。
　　“对方知道我是东皇家的家主女儿，也知道你，而且也认识你。信中指明，要我带着你去高国，赶在十二月二十一号之前，他会一直在高国首都尔都市区等着我们。信里面还说，东皇九歌是一位强大的异能者，是末日救世主之一，他有心追随，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出此下策，逼迫见面。”七星停顿了一下道，“他写的是中文，不是高文字。”
　　九歌拿起棕色的信封，拆开，入目是爽心悦目的端庄宋体文字，言辞之间充满了委婉的歉意——这人的文采倒是不错。
　　“九歌，我能够拜托你先随我去高国吗？”
　　九歌放下信纸，微微挑眉，没有马上回答。
　　“直到前日，我们才赶回来！好不容易！直升飞机在边境的时候遭遇了高国军队的攻击，只能从飞机改为开车，沿途遇上了不少的丧尸，后来又是连续的暴雨。前日回来，我在避难营见到了父亲，希望他给我一些人手，他拒绝了。”七星用一种哀婉的语调道，“二哥更是骂我，现在这种时刻谁要翻山越岭的去异国他乡送死！一个幼儿怎么可能活得过末日！可是，我不信！九歌，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你能够帮帮我吗？”
　　九歌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那张照片，照片里面是一个坐在轮椅当中的男人，看起来已经超过了四十岁，未满五十岁，眼角有了沧桑的细细皱纹，眼神充满了忧郁的气息，唇角含着一抹柔和的笑容，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大学教授！这个人，格外眼熟呀！在武侠世界里，不就是她那位舅舅的皮相吗？
　　七星沉默了一会儿，眼眶渐渐泛红道：“跟着我来的五个人，是真理安排在帝都，暗中保护我的人，组长叫江斌，其他四人，分别叫做周文，何胜刚，邓友明，林晗。”
　　“江斌觉醒了力量天赋，周文是水系的，林晗是木系治愈师，何胜刚是火系的，邓友明是变异冰系的。”九歌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道，“你自己也觉醒了风系的异能，对吗？”
　　七星很是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东方星辰不是说你是空间异能吗？”
　　“你见过他们了，那么，应该了解我的性子吧？”
　　“嗯，他们说的，与我认识的九歌不同，不过，有仇必报，性子冷漠这点，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变。”
　　“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拉近关系，坚持要去高国？”
　　七星看着他的冷漠表情，神情坚定道：“我特地去找了春天，还有他的三位组员，还有曹小蛮，他们都说，你不需要没有实力的同伴，也不需要没有足够忠诚度的下属。”
　　“所以呢，你能交换的，就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关系？”
　　“我熟知沿途地理风貌，高国军事据点，尔都的城市的格局，我可以提供情报。”七星补充道，“我保证，沿途绝对听你的安排！”
　　九歌神色依旧淡漠，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她甚至架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背部微微靠向椅背，姿势惬意，带着放松而傲慢的姿态，口吻冷漠道：“七星，有一些疑问，你能先解答吗？”
　　“你问。”
　　“第一，照片上面的男人，你认识，他是谁？”
　　七星听到这句话，反倒露出惊奇的模样，盯着她的漆黑瞳孔，似乎想在其中搜寻到某种不一样的情绪：“我说不上认识，但是，你应该认识。你，真的失忆了？难道连自己的舅舅也不认识吗？”
　　九歌神色波澜不兴，内心已经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了：这是同一个剧本！
　　“我只知道他叫巫先生，是一名神神道道的巫医，也是一名著名的民俗学家。在你十岁那年，巫先生到我们家来做过客，可是，吃饭前和父亲发生了争执，匆匆离开了，你二十岁那年，他又来了一次，也匆匆走了。因为他气质特别，再次看到照片的时候，那相似的五官让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九歌，你和你舅舅的气质，有五六分相似，你没发现吗？”
　　九歌道：“我失忆了。”
　　七星微微皱眉：“我认出他之后，我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了解我们家了，可是，更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挟持我的小儿子。”
　　“第二个问题，你一介女流，如何独自返回帝都？”
　　“九歌，我也是和你一样，自幼接受特工培训的，虽然没有你那样的天赋和卓越的体能，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当时飞机上五个人，飞行员是大使馆里面的一个保安，邓赣，副驾驶是驻外大使，楚勋，其余两人分别是秘书柳濛濛和一名富豪，慕容家的旁支，慕容安然，我全都认识。被炮弹袭击之后，除了飞行员邓赣手臂骨折，其余人都只有些许的擦伤和爆炸冲击后遗症，我们五人都学习过古武术，就连柳濛濛也都是优秀的情报搜集人员，野外生存技能都十分娴熟。发现丧尸横行之后，我们五个都很快调整了心理状态，积极应对，翻山，跨河，返回国界之后，借用了一辆越野车，一路冲杀回来的。”
　　“第三个问题，作为一名母亲，发现自己孩子被挟持，不是应该立刻去营救吗？”
　　七星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郑重道：“第一，其余四人拉住了我，第二，照片上的绑架犯是你的舅舅，他素来名声极佳，不像穷凶极恶之徒。第三，我确实相信你有能力帮我，而我不相信自己会做到。如果连我都死了，我的儿子，谁来救？他的爸爸远在云南，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抱着父亲会帮我的念头！”
　　九歌坐直了：“你很诚实，好，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七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情不自禁露出惊喜的笑容，大声道：“九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九妹？这是什么称呼？难道是以前的小名？
　　九歌不会计较，打开了大门，下楼。
　　青龙，朱雀，玄武和朱雀站在楼梯口早已等候命令，唐重斜靠着栏杆，在最后面微笑着看着她。
　　“准备一下，我们要往东北去做一个任务。”
　　“是。”
　　守在下面的，七星带来的五个人流露惊喜之色，为首的江滨立刻道：“九小姐需要先熟悉一下地图吗？”
　　九歌点点头。
　　七星早有准备，从口袋里面取出折叠地图，展开，这是一张巨大的，标志着细细文字的东洲地图，她手指一划，早有准备道：“出了帝都，往北五公里，有一个镇子，叫做清水镇，曾经是帝都开发社区的试点地方，后来改变了，这儿成了帝都储备仓库之一，那里有足够的物资。只是，沿途增加了变异植物和动物，道路不是那么好走，估计放缓时间，傍晚也能够抵达。”
　　“好，五分钟之后，就出发吧。”
　　五分钟后，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整，天上的太阳宛如一个橘色的橙子，九歌从空间里面取出一辆装甲车，示意唐重开车。
　　出了农庄，走到北上那条必经的三岔路口处，竟然遇上了从帝都方向过来的一辆装甲车，后面卷起灰尘，也带来了一群丧尸，差点经过他们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大叫。
　　“东皇小姐！小姐——”
　　唐重看了一眼副驾座的九歌：“小姐，要不要停下来？”
　　“停吧。”
　　停下后，青龙和玄武从后车厢跳下去，迎着丧尸队伍，各自取出了武器。
　　这些丧尸足有两百多个，而且力量和速度都比之前的丧尸强悍了一倍，眼白部分是纯黑色的，与初级丧尸血红色的眼白不同。
　　七星一行从车上下来，武器握在手中，凝神观看后方。
　　青龙的双刀如同光影一样，席卷了整个丧尸群，玄武的流星锤挥舞得就像是罗网，密不透风，靠近的丧尸全都被击飞出去！
　　整个过程，不过是数分钟而已，两百多丧尸全都躺倒在地，而青龙学着之前见过的那样，一刀撬开了丧尸的脑子，在左侧小脑部位，发现了一个光滑的、闪烁着珍珠光泽的细小的黏稠物体。他用医院找到的灭菌手套套上手指，扣了出来，只见这块米粒大的物质遇到空气而变得坚硬，变得如同晶石一样剔透。
　　他放入了布袋里面，然后开始撬开另外一个丧尸的脑子。
　　有了经验之后，青龙的动作很快，而玄武看见了，同样开始从丧尸脑子里面弄出那种物质，丢入布袋里。
　　七星主动走到九歌车窗前道：“九歌，丧尸脑子里面的东西，我们叫晶元，是经过了一次变异之后的丧尸才有的。这些晶元里面具有能量，不同属性的晶元对应不同的力量，可以进行吸收，提高觉醒的异能。”
　　九歌淡漠道：“一看便知。”
　　“抱歉，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之前说了那么多，情绪变化大，一时之间没有想起。”
　　那辆车子里面的人也都走了下来，东皇春天，还有他的三位组员，阿青，阿蓝，阿绿，曹小蛮，他们也走近道：“九小姐，我们在帝都待不下去了，另外四辆装甲车被征用了！”
　　九歌看也没有看他们：“我没有义务收养你们！”
　　“九小姐，我们知道，我们自己搞定生活物资，只要让我们跟着您就可以了！拜托了！东皇小姐！”
　　九歌摇上了车窗。
　　青龙和玄武回到车子后车厢，一行人再度启程。
　　青龙从布袋里面挑选出紫色的晶元，这种晶元只有寥寥几颗，可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种晶元正是自己目前所需要的。
　　主上给与的功法在丹田之处蓄积了浑厚的内力，而这股新的力量却是以自己的心脏为储存中心的，心念一动，紫色的晶元化为丝丝缕缕的灵力，从手腕血管渗透进来，正是雷电之力！
　　玄武挑出来的是银色的晶元，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颗。他将布袋递给了白虎，后者挑选出了天蓝色的晶元，布袋递给朱雀，他挑出了火红色的晶元，剩余的，有青黄白黑，这些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数量，还有无色透明的，只有一颗，还有好些混着杂色的晶元。
　　“果然能够吸收！”青龙道，“待会全部交给主上。”
　　“好。”
　　这时，九歌的声音在后车厢响起：“我暂时不需要，你们自己保存。以后，就作为自己的战利品，自己支配吧。”
　　“主上，您的空间能力需要这些晶元呀！”
　　“那一颗透明晶元，把那个给我即可。”
　　“是。”
　　“现在开始，就将斩杀丧尸作为新的试炼。而关于身份，出身，不能透露任何讯息！”
　　“是。”
　　装甲车是军队特制，三层钢化金属，内里还包裹着航天材料，坚硬程度绝对没有话说，可惜沿途没法让丧尸和变异藤蔓验证，因为青龙他们四人的武力值实在太强了，挡路的丧尸就像是切萝卜一样，被轻松解决。
　　北上之路，必然要经过帝都，因为无论是铁路，还是高速公路，还是普通道路，都有帝都修建的关卡阻拦，以前是用作道路收费，身份证验明作用，如今用来当做拦截丧失的关卡，驻扎了军队。
　　三辆装甲车被拦住，很不幸，再次遇上了独孤清辉那个家伙在带队。
　　“下车，身份检查，身体检查！”
　　距离上次离城不过十天左右，这么的关卡不仅加高了，还加厚了，用上了厚厚的混水泥土钢筋材料，抬头望去，宛若长城一样，延伸到了马路远处。
　　第一辆装甲车上是七星和她的五位下属，第二辆车是九歌和她的五位下属，第三辆车是春天和他四位组员，一行十七人下来之后，一扇铁门才打开，出来了全副武装的四名军人，随之还有两名拿着体温表和检测仪的，最后出来的是腰间挎着长剑的独孤清辉，他看见九歌，神色一僵，别过眼睛，看向七星。
　　“东皇七小姐，九小姐，请原谅，这是最近出来的规定，出入必须检查有没有发热，有没有外伤。”那两名军医微笑着开口解释，将体温表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耳廓，另一人将仪器扫描了全身。
　　独孤清辉走近，走到七星面前道：“东皇七小姐，你真的决定要去高国吗？”
　　七星点头：“当然，九歌答应帮我了。”
　　“幸存者基地就在东北方，到时候你们可以过去补充物资。”独孤清辉补充一句道，“帝都高层和世家也大半迁移到了那里。”
　　七星面上挂着社交式的微笑，眼眸里面一闪而逝的暗沉情绪。
　　“如果有需要，我会去的。”
　　这边，已经检查完了，他们向独孤清辉报告之后，他抬手示意放行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向九歌，可是当她上车之后，他怔怔然的一直看着车子消失在厚重的铁门之内。
　　关卡在帝都城郊处，距离市区有段距离，不过没有多久的工夫，这条路已经没有了丧尸，而多了巡逻的军人，没有了足够的汽油之后，这些人都是采用步行，除了腰胯部的枪支之外，还有随身武器，看他们手臂上面的族徽，五大世家的各为一队，而曾经隶属国家的公安部，算是第六支队伍。
　　进入市区之后，几乎已经看不见满目疮痍的情况，若非还有普通人在清理街道，高楼大厦上面还是残破的肢体，腐臭气味在下水道里弥散，几乎以为这只是一个末日前比较萧条的城市。
　　连续开车两小时，暂停，更换驾驶员，同时，算是中途休息，中午用餐。
　　七星走近道：“九歌，我们需要使用同一个频道的通讯器进行联络，可以吗？”
　　九歌取出对讲机，递给她：“你来调试。”
　　这是一个加油站，空荡荡的，不仅没有来石油，商店也是关闭的，卫生间倒是没有关，在外面都闻得到里面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只有东皇春天一行五人去了一趟，等春天返回，走到九歌面前，她立刻关闭了自己的嗅觉。
　　“九小姐，据我们所知，整个帝都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幸存，现在都统一由新政府管辖，统一发放物资，并且根据觉醒程度，进行不平等的补贴。”春天主动提供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九歌点点头，她之前听闻过，原低估人口是五千万，那么，现在只有五百万？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呀！
　　“我的母亲变成了丧尸，女朋友和另外一个男人去了新政府幸存基地，阿青，阿蓝，阿绿他们本来就是孤儿，没有什么牵挂，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九小姐，谢谢你收留了我们，我们没有觉醒异能，也不会成为小姐的负担！”春天用郑重其事的口吻道。
　　九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回到车里了，从空间里面取出面包，慢慢吃着，实际上她早就在空间里面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