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九歌》青玉夜

8、8、

　　这天下午，农庄来了不速之客，两辆装甲车驶进大门里面，后面那辆车率先下来一名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白色呢绒大衣，围着藏青色兔毛围脖的美丽女子，她有股缥缈出尘的气质，如同一名误入尘世的仙子。
　　她身后下来的那一名女子，英气勃发，风姿飒爽，配上一身黑色，两人气质截然不同，要不是两人眉眼之间有五六分相似，恐怕会被误认为是前者的保镖，而不是姐妹。
　　东皇春天最先迎过去，脸上浮现意外的笑容：“公孙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公孙二小姐、那名爽利女子、公孙琥珀咧开嘴笑道：“九歌在这里吗？”
　　“在，九小姐在楼上休息。”
　　青龙守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下方，玄武则在二楼卧室门口处打坐着。唐重在二楼房间修行。白虎和朱雀已经在房子后面的空地上开始学车了。
　　青龙怀抱双刀，看见公孙大小姐、公孙琉璃的时候，面上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和主上曾经的闺蜜，如今的凤阳王王妃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拦住了他们。
　　春天立刻道：“这位是公孙大小姐，独孤少爷，独孤清辉的夫人，公孙琉璃，麻烦你去告知一下九小姐。”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少，他也看得出他们对于九小姐的保护欲堪比古代电视剧里面的情景——不知不觉，他剧透了！
　　青龙抬头朝上面的玄武喊了一声，玄武睁开眼睛，敲门，如实重复了春天的话语禀报。
　　里面很快传来了声音：“不见！”
　　玄武转身，转述了主上的话语。
　　青龙微微一笑：“抱歉，独孤夫人，九小姐不想见你！请回吧！”
　　公孙琥珀皱眉：“你谁呀！架子这么大！九歌，你什么意思！你是太后娘娘不成，见一面还要通报！”
　　最后那一句话是喊出来的！
　　青龙因为这句话，沉下脸，拔刀：“放肆！你竟敢污蔑主上！”
　　他浑身释放了凛冽的杀气，这种气场近乎实质的令公孙琉璃和公孙琥珀打从心底里面战栗，害怕，脸色顿时惨白。
　　而春天背脊发寒，头脑里联想到对方一刀秒杀东方家的守护，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一下子无法去注意对方改变了称呼。
　　“青龙大哥，我们没有故意冒犯，公孙小姐也不是有意的！”春天连忙走上前拦在两个女人面前道，“两位小姐，请回吧！之前，独孤少爷劝说都没用！”
　　公孙琉璃勉强微笑道：“不，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九歌，不然，我不会回去的！”
　　青龙冷哼：“请自便！”
　　春天连忙请两位大小姐坐下，示意阿绿去烧水泡茶。
　　青龙收刀回鞘，像一尊石头一样守在楼梯口。
　　直到两个小时候，白虎和朱雀回来，跟两人换班，青龙和玄武去和阿青和阿蓝学习开车了。
　　朱雀看着令人亲近，可当公孙琥珀近前一问，立即被呵斥了，她终于生气了，转身就走，将车子里面的全副武装的护卫叫了进来：“真是太没有礼貌了，给我教训他一顿！”
　　话音未落，朱雀一抽腰部软剑，分别刺向围拢过来的四人的膝盖，手肘，肩胛部，出手迅速，狠厉，旁人还没有看清他的招式，看着他几乎没有动过，前后不过一秒钟，他已经收手，而那四人后知后觉，全都栽倒在地，六个部位迅速渗出血迹。
　　公孙琥珀后怕的后退一大步，如同看怪物一样看向皮肤白皙，嘴角含着笑意的朱雀，她这四名下属，可都是达到了一流高手境界的！在他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朱雀声调温和，口吻却充满了冷漠的斥责：“回去，小姐不想见你们！”
　　春天在后边也劝道：“两位大小姐，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这儿没有防护措施，谁知道那些怪物会不会围拢过来，这儿很不安全，两位还是回到帝都去吧！”
　　公孙琥珀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道：“姐姐，我们回去算了！姐夫都说了，九歌的事情，谁都管不了！”
　　公孙琉璃深深的凝视着二楼，将畏惧和恼恨的感觉压抑，沉吟道：“九歌有这些高手在身边，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算了，走吧。”
　　第二天，太阳没有出来了，开始下暴雨，没有雷电，只有豆子大的雨滴，从凌晨开始下，一整天都没有停。从下雨开始，抽水机抽上来的水很污浊，谁也不敢喝，只能喝农庄里面的存水。而气温也在下雨之后，变得异常寒冷，仓库里面的木头全都搬出来开始烧，开始烤火。
　　农庄里面没有丧尸围攻，也没有奇怪的生物游荡。这是九歌用结界包裹了。
　　公孙琉璃她们也没有过来，九歌一直在楼上没有出来。
　　唐重，青龙，玄武，朱雀，白虎五人专心的学习开车，哪个团队都不属于的曹小蛮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就负责打杂，春天煮饭的时候就打下手，空闲时间就在练习刀术。
　　第四天，九歌从楼上下来了，她下楼坐下后，第一句就是：“趁着大雨还没有停，你们回帝都吧。”
　　春天看了看身后的三名同伴，还有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曹小蛮，迟疑道：“我们真的不能跟着您吗？”
　　“不能。”九歌停顿了一下，似乎发觉自己口气太生硬，柔和了几分音调，“这是末世，你们自己好好活着吧！”
　　“那，等雨停了，我们再走。”
　　“若是雨停了，你们回去就困难了。”
　　曹小蛮这个时候开口道：“小姐，我要跟着你。”
　　“我不需要。”九歌冷漠的拒绝道。
　　青龙泡好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直起腰道：“各位，请走吧！”
　　春天叹口气，离开了房子，装甲车就在后面，他爬上车，打开后视窗，发现车厢后面竟然堆着一堆的武器，还有一些事物和清水，知道这是九小姐赠与的，一时之间，心情更加的复杂。
　　没错，他还有亲人在帝都，他是不能跟随去冒险的！这是末世呀！生活和命运已经由不得他选择了！
　　十分钟之后，九歌放下了空茶杯，淡淡道：“他们走了。等雨停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他起身上楼，准备进入空间里面继续修炼，唐重唤住了他。
　　“殿下，这些天，我发现自己能够控制黑雾，腐蚀一切物质。”
　　闻言，九歌意外的挑眉：“不错呀，这是黑暗系力量！啧，你不是精通毒素和机关术吗？这种力量，理所应当！”
　　九歌上楼进了房间，青龙也跟着进来了，看他的表情，有事？
　　青龙单膝下跪道：“主上，三天前，您让玄武陪您演戏，他说，您已经有了需求，是否需要下属给您寻找中意的床伴？”
　　“不用。”
　　“现在是非常时期，主上如果不介意，可以让玄武为您纾解，我们都可以。”
　　“我说了，不用！”
　　“主上，我们身为您的死侍，生死相随，身心都是主上所有！”
　　九歌面上终于忍不住发怒，低吼：“够了，滚出去！”
　　青龙退出去了，可他后退的时间很是缓慢。
　　九歌有些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吐出一口气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是道修，元阴不可轻易泄露。”
　　“是，主上，是我逾矩了，现在是末世，我不该徒增问题。”青龙在门口垂头，恭敬的回答，面上的愁苦之色却是缓解了。
　　暴雨持续了七天七夜，唐重觉醒的黑暗系力量，让他格外清楚的感知到，农庄周围那蓬勃的生命力是伴随暴雨而来的！很显然，这是植物异变了。
　　原本只有手指头高的小草一下子长到了齐膝高，草叶青翠欲滴，农庄这栋三层楼的四合院周围浮现了一层半透明的结界，结界上爬满了青绿色的藤蔓，藤枝上长着青黑色的尖刺，试图刺破这个罩子，张牙舞爪的伸向里面传来的诱人的食物香气。
　　唐重擦拭着弩弓，坐在大堂屋的藤椅上，目光幽深的盯着几乎阻隔视线的藤蔓。
　　青龙从内走廊走了出来，神色平静，只有那双眼睛微不可觉的流露出几分心事重重的味道，很快，唐重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主上在房间里面没有回应。”
　　能让他忧虑的，大概也只有主上的事情。
　　唐重想起了自己那名以身挡箭的死侍，眸光越发幽深了。
　　“大雨停了。”唐重平静道。
　　“一公里处，有一群丧尸朝这里聚拢，速度比大雨前的要快了一倍。”青龙望着外面道。
　　唐重看了他一眼：“我感觉得出，你修行的内功心法相当高明，不应该是一名死侍会有的！青龙，公主给你的？”
　　“是，主上给了我一切。”
　　不仅仅修行的功法，还有武器，还有生命！
　　唐重听到了他平静语调下的虔诚而憧憬的气息，笑了：“看得出，她挺仁慈的！修为那么高，能有谁能匹配？”
　　青龙转头看向他：“唐重，主上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够妄自猜度！主上的做法，你也不能质疑！”
　　唐重挑眉：“可惜，我不是她的死侍呀！”
　　“若你对主上不利，我必定亲手杀了你！”青龙冷冷道。
　　唐重吊起眼睛，斜瞥他一眼：“就算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你觉得我会对你的主上不利吗？”
　　“有这种认识就好！”青龙转身进去了。
　　“还有一个问题，公主是不是处子？”唐重在身后道。
　　青龙脚步没停，头也不回道：“恕不奉告！”
　　那一群丧尸来得很快，竟然有上百人之多，笔直的奔赴农庄而来，然后和外围的藤蔓扛上，两伙人打了起来。
　　唐重就看着藤蔓卷着丧尸的躯体，将最后那点腐肉也吸收殆尽，只剩下一副白色的骨架子甩开！而丧尸则用牙齿和尖利的指甲做武器，撕咬，啃噬着藤蔓，这些藤蔓流出来的汁液格外丰沛，泛着莹绿色的光芒，看着也很诡异！
　　青龙和白虎也来了，他们手上拿着武器，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丧尸和变异藤蔓生死搏斗。
　　主上没有出来，那就必须守护着这个地方！
　　“公主的结界还真是牢固，道修有成啊！”
　　唐重打破安静道，但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回话。
　　这个时候，从马路上传来了车子轰鸣的声音，打架的双方都感知到了，竟然同时停手，一致调转了方向：丧尸冲向下车的全副武装的男人，藤蔓挥舞着长长的带刺藤条，抽打过来。
　　这些全副武装的人，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小的刺头，面无表情，双手握着半月形的弯刀，弹跳力惊人，一跳就是直接将一名或者两名丧尸割头。双刀飞旋出去，刮起肉眼可见的旋风，再度回到她的手上时，必然切割了好几名丧尸！这般熟练的武技，高超的武术，令唐重也刮目相看！
　　有了这名强大的先锋在，丧尸很快就被剿灭，变异藤条被一名手中能投掷火球的男子给烧毁了。
　　战斗结束之后，女人看了一眼农庄，抿抿嘴，然后将双刀收起，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径自插入丧尸头颅缝隙，一挑，一转，一枚亮闪闪的乳胶装的东西落入戴手套的掌心，然后那东西渐渐凝固，变成了晶体状，散发水晶的模样。
　　他们一行五人将百余颗丧尸晶元收入布袋里面，这才朝着农庄走来，隔着结界，那个女人率先自报家门。
　　“我叫东皇七星，九歌就在这里，对吗？”
　　青龙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微微一动：“小姐在这里面，你是小姐的姐姐吗？”
　　“同父异母姐姐，告诉九歌，我找她有点事情。”
　　青龙道：“请稍等，我去禀告先生。”
　　玄武隔着门板告知，好一会儿，九歌打开了门。
　　“哦，雨停了，走吧。”
　　她下楼的时候，顺便将保护结界撤掉了，东皇七星带着自己的五名下属走了进来，也就在主屋大堂里。她的身上沾了不少青黑色的污血，衣服散发着臭味，她的下属也是一样，可见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的战斗！
　　与之相比，衣服干净，还散发着淡雅草木香味的九歌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走过来的人！
　　七星看着她，与记忆里面相比，只有那么七八分相似了，她身上有股令人望而止步的尊贵气质，令人难以直视的强大气场，令人打从心底产生敬畏之感！三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七星自认为自己是少数几个比较亲近她，了解她的人，如今看来不是，她身边的这些气场强大的下属都一个不知！
　　对上九歌的目光，七星差点脱口而出“你是谁”。
　　曾经，她还在这个性子冷淡的妹妹眼中看到几丝温情，如今，全然是陌生的打量！她想起了东方星辰的描述，想起了独孤清辉的描述，还有公孙家两姐妹的话语，眉峰攒了起来。
　　“他们都说你失忆了，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东皇七星，家族排行第七。我们这一代总共九个孩子，以数字为名。父辈那一代只有三个男子一个女子，姑姑早年去世了，家主是我们的父亲，他排行最末。父亲有四个孩子，最大的是二极，其次是五行，然后是我，最后是你，二极和五行有一个母亲，我母亲是继母，你的母亲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你我算是同父异母的姐弟。”
　　九歌示意朱雀去泡茶，后者颔首，很快离开了。
　　“我有记忆的时候，二哥和五哥已经离开家了，一个进入军队，一个在外地念书。我六岁那年，父亲抱回来一个女孩，那年你刚刚一岁。父亲经常在西北边境工作，是我母亲在帝都抚养我们，你我都算是平安长大，白天正常上学，晚上则有家教。家教教的，除了刀术，还有关于特工的种种知识。那个时候，你天赋卓绝，老师十分喜欢你，在你十岁的时候，我跟不上你的进度，就此单独分开教学。我二十岁的时候订婚，对象是爷爷曾经收养的一名义子的独生子，他叫东皇真理，我二十四岁的时候结婚，搬去云南生活了，因为真理供职于云南军区，隔年，我生了一个儿子，叫做振华，小名华华。华华周岁的时候，我返回了帝都一趟，那个时候，你念大学，和公孙琉璃，独孤清辉走得很近。而私底下，你和我说，这是奉了父亲的指示，你其实特别讨厌公孙琉璃的虚伪做作，明明内心暴虐，仍旧要装作清纯善良。而那个独孤清辉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像黏糊一样，总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这些，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九歌摇头，接过朱雀的热茶，姿态优雅的喝了起来。
　　大概这个地方经常招待东方家主，所以藏有极品好茶叶。
　　“你还说，那个东方星辰一看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可惜命好，东方家主只有他一个儿子，将来迟早也会有矛盾，有争斗！”
　　九歌放下茶杯，淡淡道：“那么，你自己呢，你的儿子呢？”
　　七星在这句话当中，镇定的表情一下龟裂了，深沉的悲哀涌上，甚至于无法自控，掩面低泣起来。
　　九歌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她缓过神。
　　七星接过她的下属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眼泪，神色变得坚毅起来，站起来道：“九歌，我可以和你在房间里面单独谈一下吗？”
　　九歌点点头。
　　关上房门之后，九歌先开口了：“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先洗个澡，吃点热腾腾的食物，然后处理一下伤口，调理一下紊乱的内力。”
　　“不，九歌，有些话，我想立刻说。”
　　“不急在这一时，该发生的事情，或许还没有发生。”
　　七星眼眸紧紧盯着她，带着更多的狐疑和审视的意味。
　　九歌神色依旧淡漠，眼睛里面依旧没有浮现多余的情感：“我学了一些面相之术，猜测得到你可能要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但是，也能解决的事情。”
　　“九歌，我看不透你了！”
　　“这个世界，除非有读心术，谁又能看透谁呢！”
　　七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她平静的语调下，浮躁的心情似乎也安静了不少，面上自然放松了不少：“行，我听你的。”
　　七星洗了澡，吃了东西，调理了内里，处理了伤口，然后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