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远爱》兮树

3、冷感体质

　　新年是一年到头圣所为数不多的假期。受新塔保护的少年少女们能够暂时离开圣所，与家人旧友团聚。但第二年的新年，段景仪没有回家。

　　12月31日的圣所空且寂静。

　　段景仪晚饭后在娱乐中心的影音室看了部惊悚片。她的脚步声在长廊上荡出回音，像有谁跟着。想到刚才片子里的某些画面，她心里有点发毛。

　　在转角，眼前阴影兜头笼罩，段景仪直接撞上一个人。

　　她不禁尖叫出声，往后弹开。

　　对方也被吓了一跳。

　　原本处在节能模式的声控灯啪地转亮，段景仪看清来人，尴尬地抿唇。居然是舒志。

　　上次人事中心短暂的交谈之后，段景仪忙于为之后的护理师进修做准备，她和舒志就没再有什么接触的机会，最多在圣所各处迎面碰见，互相点头致意。

　　“是我不好，没发现拐角有人过来，”舒志一如既往地好脾气，直接揭过她惊声尖叫的尴尬时刻不提，“你还好吧？”

　　“嗯，啊，没事……我有点走神，没认真看路，才有点反应过度。”

　　少年往她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刚才在影音室？”

　　“对，正好没人，就包场看了个电影，正准备回宿舍。”

　　他立刻自来熟地搭腔：“我正愁不知道假期看什么片，有没有推荐？”

　　段景仪摸了摸鼻子：“刚才看的是惊悚片，不知道你爱不爱看这种……”

　　舒志的表情凝滞了须臾。他立刻想通了为什么段景仪会反应过度，还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平时表情淡淡的少女独自看惊悚片的样子，开始辛苦地忍笑。

　　段景仪察觉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不觉略带谴责地盯他一眼，强行转开话题：“你新年不回家？”

　　“嗯，和我姐吵架了，不想回去。”舒志态度很坦然，不回避，但也没倾吐家庭矛盾的细枝末节，“你呢？”

　　她眼神追着地上自己与舒志相对的倒影打了个转：“和你情况差不多。不想回家。”

　　话出口，她就愣了一下。

　　段景仪擅长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让对方察觉，平时她遇到这种问题，都会狡猾地敷衍过去，将话题甩到他人身上，把窥探的家伙不动声色地挡在礼貌的围墙外。

　　也许是舒志影响了她。优秀的向导都善于引导气氛，而眼前的高个子少年无疑能力出众，是一流的气氛营造者。

　　然后……段景仪的思绪急转弯，注意起完全无关的琐事：好像比起上次面对面说话那时，舒志又拔高了一点。她在女孩子中间已经算得上高挑，现在居然也要抬着头才能看清少年的脸。也许是蹿个头太快，他的眉眼略显消瘦，面部骨骼更为分明，那种只能用秀丽形容的、偏向中性的气质随之消散了些微。

　　男生的生长期真是神奇。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舒志笑笑地问。

　　段景仪摇摇头：“没什么。”

　　突如其来的三秒沉默。

　　静谧的走廊，相似的场景勾起彼时的对话的记忆。舒志没有回避自然而然的联想：“我还是没找到搭档。”

　　“居然还没找到……”

　　舒志双手往后脑勺一抱，轻轻叹气：“我已经做好了毕业接受分配的心理准备。”

　　如果两年的课程结束时，圣所的神启者依然没有找到搭档，那么新塔就会调动资料库进行配对推荐。那种情况下，推荐的搭档很可能来自另一座都市、甚至说另一个区。

　　段景仪知道应该夸赞两句对方的良好心态。但不知道怎么，她问：“你没有心仪的搭档候选人吗？”

　　舒志面上掠过惊讶之色。好像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似的。他认真思索了片刻。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觉得如果成为搭档应该相处比较轻松合适的有几个，但结果……你也知道。”

　　应该停下，不能继续追问，前方就是礼貌的社交警戒线。

　　段景仪觉得自己今天不太正常。可能一个人观看惊悚片让她情绪的阀门在奇怪的地方失灵。她直直看进舒志眼里：“我指的是让你感觉非那个人不可的、强烈的想让那个人成为你的搭档的感觉。”

　　舒志又怔然沉默了片刻。

　　她的眼睛很漂亮。他没来由地想。之前没发现大概因为她从来没这么和他对视过。而她此刻的目光与冷静直白的提问相得益彰，专注，又带一丝清亮的锋锐。

　　舒志突兀地向后退了半步，在段景仪反应过来之前又回到原位。

　　“没有。在这里遇到的哨兵中有许多友好又优秀的人，但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一定要和其中的谁成为搭档的念头。”

　　这么说着，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刚才本能的一退一进有了解释：他怕段景仪听到，随即想到她并不是五感超绝灵敏的哨兵，不需要担心这个。向导对他人的情绪大都敏感，他不愿意她误解他退的这步是被她的提问冒犯。

　　“那么你呢？”舒志听到自己问。

　　段景仪视线往旁边飘，眨动的眼睫宛若随着思绪起飞的蝴蝶翅膀。

　　“我也没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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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各种状态不太好，比较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