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远爱》兮树

1、路人体质

　　段景仪对与舒志的第一面印象深刻。

　　倒不是对方有多惊为天人，纯粹是那恰好是她光荣社死的时刻。长话短说，在圣所教育的第一年末尾，她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人故事里的炮灰工具人角色。

　　而舒志好巧不巧地是这场好戏的见证者之一。

　　※

　　段景仪是一名向导。

　　被称为“赤道崩塌”的全球性灾难发生后，不仅仅是世界格局，人类种群本身也发生了变化－－各地逐渐涌现觉醒了特殊能力之人，他们被称为神启者。神启者又分为哨兵和向导两类。哨兵身体能力超群，向导则拥有精神力。哨兵向导一对一结成搭档行动，互相支撑。

　　大多数神启者在青春期时觉醒，而后进入名为圣所的特殊机构。除了提供基础教育、训练神启者作为哨兵向导的能力之外，圣所也是大多神启者找到未来搭档的地方。因此，在圣所的第一年尾声，不少人就会陆陆续续开始与潜在的搭档候选人去做适配性测试。

　　那天就是这么个例行公事的情况。

　　指导老师推荐段景仪和训练课上的临时搭档做个适配测试。她没多想，就依言照办。然后……她和那位男同学的适配度只有微妙的B－暂且不论，段景仪手里的测试报告还没焐热，就被卷进了修罗场的狂风骤雨。

　　“你越来越长进了啊。”

　　瓷人偶似的短发美少女气势汹汹地走来时，段景仪下意识朝肩膀后回顾，以为对方要找身后哪位倒霉蛋的茬。

　　冷僻时段人事大厅侧边无人的走廊映入眼帘。

　　段景仪愣了一下，而后发现身侧与她适配度只有B－的少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短发美少女不悦地眯起末梢上挑的杏眼，夺过段景仪手里的纸质报告，眼风一扫，哈地嗤笑出声：“不管你和其他人试多少次，哪怕你偷偷摸摸地和别人做适配度测试，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最适合你的搭档只会是我。”

　　“我不会和你成为搭档。因为我讨厌你。”

　　少年的声音像兜头泼下的寒凉泉水，短发少女的面孔有些发白。

　　一来一回之间，他们这角上演的青春剧顿时成了人事大厅的关注焦点。

　　身为向导，段景仪对他人的情绪极为敏锐。她立刻注意到短发美少女快要压制不住的感知，以及少年放狠话时微微颤抖着握成拳的手。说什么反话啊哨兵小老弟。

　　不幸的是，段景仪事不关己的看戏心态下一秒就崩了。她这位很有骨气的同级生以冷淡的声调继续说：

　　“适配度评级只是一个字母而已。如果是脾性完全无法投合的家伙，哪怕数值上有S，对我来说甚至比不上B－等级。”

　　短发少女的瞳孔骤缩。她盯住段景仪，勾起一个好看而冰冷的笑：“就凭你？”

　　段景仪宕机了几秒才意识到，美少女在对她说话。

　　女主角一发话，围观群众们冲她飘来的视线就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佛立刻理解了什么不得了的内情。

　　段景仪差点翻白眼，更想瞪叛逆期的男主角：不要瞎集火好吗，谢谢合作。

　　“哎，你们的豪门恩怨我们小老百姓管不了，要怎么闹就怎么闹，但把无辜的同学扯进来多不好，突然玩这出，你看，人家完全愣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呢。”

　　带着笑意的少年音一开嗓，空气中紧绷的无形之弦似乎就松弛了几分。嗓音主人自然而然地切入了漩涡三角的中心，站到段景仪和青春剧男主角之间。处在生长期的少年个子高挑，轻而易举地就把段景仪的视野遮得严严实实。

　　但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他近褐的浅发色。就是不知道是染的还是天生的。这种时候还会想有的没的，段景仪颇为佩服自己。但这位一出马，基本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无端对此笃信。

　　他也是向导。她感觉得到克制温和的向导素气息。

　　高个子少年似乎是那对冤家的熟人，几句话之间，就把两位当事人哄离了现场。

　　骚动的人群逐渐转移注意力，段景仪松了口气。一起上密码学的同学过来和她聊了几句，段景仪这才知道她的临时搭档和那位美少女也算是一对风云人物，青梅竹马，千金大小姐与为她而生的小狗，因为这样那样的复杂原因如今正在决裂中。

　　对此段景仪居然毫不知情。她再次感到即便在圣所这小小的气泡中，她也活得像是个山顶洞人。也怪她对临时搭档缺乏兴趣，与他的接触仅限于训练课堂。

　　呼了口气调整心情，段景仪走到休息区的自动售货机前买饮料。她选好品类，还没来得及刷她的认证卡，旁边伸出一只手，滴地一下支付了柚子汽水所需的点数。

　　段景仪抬头，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

　　“刚才真是抱歉了。”他一开口，她就认出来，原来是刚才的高个子君，怪不得头发颜色瞧着有些眼熟。“那俩家伙闹得太夸张了，之后我会拽着他们来和你道歉的。”

　　“不用了……”

　　真来道歉的话估计又要引来围观。

　　段景仪俯身取出易拉罐，冲对方一扬：“这就算赔礼了。我接受。”

　　少年也没坚持，他大概也觉得道歉可能会引发更多风波，于是继续好声好气地做友情公关工作：“真的不好意思，你放心，不会有人误会你什么，如果你想要换个临时搭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和老师解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没事。”

　　少年反而更加尴尬，摸了摸鼻尖。段景仪的目光在他指尖上打了个转，无意间瞧见他右边眼角下有颗淡色的痣。不知道该不该说到底是风云人物的朋友，他的外貌也颇为养眼，只不过以通常的评判标准来说，眼前少年的外貌偏秀美，和他的哨兵好伙伴完全是两种类型。

　　窘迫只有瞬息，少年几乎立刻自如地切换话题：“说起来，我和你应该是同一节情报分析课上的。”

　　“是吗……”这下轮到段景仪尴尬。她对这位同学毫无印象。

　　“是啊，我知道你，每次都很早到教室，坐在第一排靠最左边。不过我一直踩点跟着人群进教室，又坐在最后面，你没注意到我很正常。” 他善解人意地给她找补，又像是才想起来似地朝她伸手，“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舒志。”

　　不等她自报家门，舒志就接上：“你是段景仪。”

　　“？”她没反应过来。

　　“都说了我知道你是谁，”舒志的笑容亲切而妥帖，让人无法讨厌，明明才搭上话，不知道怎么就好像他们老早就认识了，“之前有次实践活动我们是同一辆车，点名的时候叫到你名字了。就当我吹牛好啦，对人脸我基本过目不忘。”

　　“真厉害。”段景仪就顺水推舟地附和了几句。

　　“差不多到饭点了，听说今天的小窗口的菜色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舒志对朋友可真是仁至义尽，看起来还打算继续赔礼道歉。段景仪客客气气地拒绝了，他看上去有些遗憾，但也不纠缠，笑着和她道别：“那么明天课上见。”

　　段景仪随口应了，走出人事大厅才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

　　同样是向导，舒志就是做人方面的Lv.99，客套话也说得那么真诚舒服。

　　即便如此，次日情报分析课课前，趁着讲师调整投影器械的间歇，段景仪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很少这么做，先是被阶梯教室乌压压的一片人惊了一下，一直在第一排很容易忘记身后坐了多少人。

　　舒志在最后一排中间，正和身边人低声谈笑。

　　段景仪正要回转身，舒志忽然察觉，与她对上眼神。

　　他惊讶地顿住。同伴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段景仪已经只给后排一个背影。

　　从舒志所在位置能看见的，就只有少女低头记笔记时，垂坠长发中若隐若现的脖颈皮肤。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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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1年份的哨向（并不是每年都会有的意思）
应该是短篇，随缘更新，频率和篇幅视反响而定。
向导素那篇本来想好给舒志一个个人番外的，结果忘了。关于赤道崩塌、树式哨向宇宙，详见专栏“双向束缚”下的完结文XD
如果说向导素是夏日橙子汽水，这个故事应该就是秋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