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98、早有预谋（六）

　　“你确定真的放下去了？”
　　“我发誓我在上菜前就已经……但那两个人……”
　　我使用气息隔断在长廊上走过，心跳加速地加快步伐将某扇门后的对话抛到身后。
　　走廊光线昏暗，每隔三米才点燃一根小小的蜡烛作最低程度的照明。幸好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摆设。
　　今天的午餐和晚饭都投放了毒药。
　　手法很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来。
　　进入训练兵团前毒杀和夜里的暗杀都是家常便饭，和往常一样处理就可以了。刚才离开自己的房间前我已经联系宪兵团，顺便把证据（有毒的食物碎屑）也送了出去，明天宪兵就会过来把人带走。
　　住宅位处郊外，与市区的距离不是两个小孩子凭着双脚轻易走出去的。再说，除了毒药我也不知道对面还准备了什么方法，在这之前最稳妥的方法，也是我一贯的做法，在做好准备后假装没有发现异常，一切如常。
　　停在其中一扇门前，我紧张地凑近压低声音，“艾伦，是我。”
　　下一秒，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艾伦站在门口，我和他都穿着白天外出的衣服。我还特地带上了我的小挎包。
　　艾伦小心谨慎地关上门，转身就换了副表情，金色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像兽瞳一样迸发出兴奋又锐利的光，“没有被女仆们发现吧？”
　　“当然没有~”我自豪地抬头挺胸，得意地站直身体准备接受夸奖，刚才一路走来的不安和紧张都被关在门外。
　　“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艾伦激动地握紧拳头。
　　他对自己被投毒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不要紧，中午和晚上吃完饭后我都以“要不要吃糖”为由让艾伦把伪装成糖果的解药吃下去了。
　　单纯不是坏事，对比自己的情况，我认为像艾伦这样才更加难得。作为让我看到各种美好品质的回报，这份不懂也不曾接触过家族纷争的天真单纯就由我来保护吧（说到底也没有懂的必要）。只要我没问题，他也不会有事。再说，以我的经验看那种程度的毒简直就是儿戏，就算没有解药也只会在短时间内感到头重脚轻，睡一觉就好了。
　　“怎么啦？”
　　大概是我沉默有些久了，艾伦急切地催促，“林，不走吗？”
　　艾伦眉头紧皱的可爱模样让我感到心情愉快。我笑着摇头，绕过他就近拿起一条毯子，“把这些带上，我们出发吧。”
　　“等下不回来了？”艾伦不解地跟上。
　　白天的时候女仆总是在四周活动，我和艾伦都找不到和斯芬还有弗拉特取得联系机会。于是我和他约好，今晚等大家都睡下后一起到室外去，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再和那两个人联系。
　　原本我还很苦恼要怎么做才能把艾伦从这座宅子拐出来呢，所以顺势答应了。
　　“还有，门在这边哦？”艾伦拉过我的手，指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门在这边。”
　　我指着刚才走进来的门，手腕一转指向落地窗的方向，“但是我们走这边。”
　　推开通往露台的落地窗，我才甩开的手又被艾伦扣住。
　　“你该不会打算从露台爬下去吧？”
　　“准确来说，是普通地‘走’到那边的树林。”我朝艾伦眨眼，两根手指在虚空中做出走路的动作。
　　上次在宴会举行前，斯芬和弗拉特来找我玩的那几个晚上，除了使用气息隔断，两个人还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在半空中“走”过去，已经单独练习过好几次了，这次我也有信心可以带着艾伦用同样的方法前往我和斯芬还有弗拉特的秘密基地。
　　说到魔术师，果然就是要这样才有感觉。
　　将魔力集中在脚尖，我小声念出必须的咒文。
　　漫无目的的夜风突然有了变化，轻柔缠绕在手臂和小腿上，旋转着将身体包裹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
　　我踩着无形的台阶往上，身体停留在半空中。
　　原本我和艾伦差不多高，现在已经足足比他高出至少二十厘米。
　　“你也来试试吧。”我握紧艾伦的手，鼓励他踏出第一步。
　　艾伦没有说话，视线犹豫地在我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到我的鞋子和露台地面之间。
　　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这次由艾伦那方主动收紧，他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在我刚才踩下去的虚空踏出第一步——
　　然后稳稳地踩了上来。
　　“走吧～”我拉着他跑出露台。
　　夜晚的风似乎带着奇妙的魔力，让心情都变得愉快。在距离地面将近十米的半空，我和艾伦如履平地。
　　“呜哇~”艾伦抓住我的手，脚步踉跄地跟在身后，“林！不要跑啊！”
　　艾伦害怕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兴奋又不安的眼神就像可爱小狗一样惹人怜爱，微妙地令我的情绪高昂，变得更想欺负他了。
　　于是我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坏心眼地跑得更快，“放心吧！这点距离不会有问题的。”
　　“真的不会走到中途就突然掉下去？”艾伦不安地把另一只手也搭上我的手臂。
　　“不会的，我保证。”
　　“真的？”
　　“真的啦。”
　　总是使坏也不好，我只跑了短短的一段便停下来，重新迈开脚步放慢速度，指着前面巨大的黑影，“走吧，我和斯芬还有弗拉特的秘密基地就在树林里面。”
　　刚开始艾伦还有所顾忌，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还总是低头盯着地面看。不过大概是平时有在进行立体机动装置训练，艾伦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状况不再只专注于脚下。
　　不过我们的手仍然牵在一起，因为不这样做艾伦就会掉下去。
　　他好奇地看向四周被难得的风景吸引，“好厉害，竟然真的在半空中行走。”
　　“哼哼~”我得意地仰起脑袋，身心都沉浸在魔术带来的不思议体验中。
　　今晚看不到月亮的身影，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因为天空中布满星星，这些闪亮的碎屑点缀在各处，又密集地组成银白的色纽带延伸到远方。比大海还要辽阔，比大海还要深远，比大海还要神秘。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早就从斯芬那里听说了星星的事情，但果然还是想要试一次。
　　“艾伦，我们再往上走一点吧。”我拉着艾伦踩上不存在的台阶，向天空伸手。
　　艾伦好奇地学着我的样子举起手臂，手在虚空中握成拳，“林，你要做什么？”
　　自己都明白是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却还是再自然不过地说出口，“要是就这样继续往上爬，总觉得就算是星星也能握在手里。”
　　“哦！说不定真的能做到哦！”艾伦激动地附和。
　　在艾伦抬头仰望星空的感叹中，我对准天空中无数闪光里的一点握紧拳头，拿到面前摊开手掌，掌心理所当然地除了空气以外什么都没有抓到。
　　兴奋的情绪逐渐在艾伦眼中褪去，他歪着脑袋困惑地看着我空空如也的掌心，“但要走多久？看上去都很小但完全抓不到，我们离天上的星星还很远吧？”
　　“说得也是……”
　　右手数次张开又握成拳，无法达成的愿望让我感到些许失落，同时更多因为不思议而在胸口涌动的感情又让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按照斯芬和弗拉特的说法，事实上就算走到这些星星所在的地方，它们也不是可以轻易抓在手上的大小。
　　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让我回想起了原本的目的，我拉着艾伦继续往树林边沿前进，“走吧，我们还是先去树林里和斯芬他们联系。要怎么做才能把星星握在手里，明天也可以继续尝试。”
　　提到联络的事情，一同决定探索未知的兴奋渐渐从艾伦眼中隐去，他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说得也是，现在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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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不行吗？”
　　“大概斯芬他们正在忙吧？”
　　面对艾伦的询问，我只能摇头。
　　这已经是我第八次尝试了，但无论斯芬还是弗拉特都没有回应，戒指即使注入魔力也无法投影出两个人的影像，更别说我和艾伦都想再次见到的埃尔梅罗二世老师。
　　这里是前段时间我和斯芬他们一起搭建的秘密基地。虽说只有一块大约可供五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大小的木板，顶上也只有两块木板组成的简易屋顶，更像是大型的简易人工鸟巢——
　　而且真的被小鸟占用了。
　　用细树枝和干草织成的鸟窝粘在木板和树干共同形成的角落，里面有三只伸长了脖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雏鸟。
　　魔术的事情艾伦帮不上忙，在我进行第五次尝试的时候他就已经蹲到角落无聊地用手指戳那几只雏鸟的脑袋玩了。
　　情况不如想象中顺利，我叹着气也在小小鸟巢前蹲了下来，从小挎包里拿出面包和水袋。面包就是面包，水也是普通的水，都没有被加入奇怪的东西。面包边自己吃掉，我将里面柔软的白色部分撕成小块，沾水分别塞进这三个张得大大的小嘴巴里。
　　聒耳的叫声立刻降低音量，变回普通可爱小鸟的叫声。可一旦停下来的时间太长，声音又会重新变得吵人，我只好又轮番往这三只雏鸟嘴里塞了好几次浸湿的面包屑。
　　“艾伦，你的手怎么啦？”我注意到，艾伦的手背上多了道红痕。
　　“没什么，只是刚才来这里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他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看起来不太在意。
　　这次的伤口没有恢复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巢里的雏鸟。
　　刚才没有细看，这三只雏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身上的绒毛都还没长好露出粉色的皮肤，这让我想到厨房里被处理了羽毛准备做料理用的鸡。
　　“不知道这种小鸟用来烤着吃味道怎么样？”
　　“不要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面包喂它们，一边说那么可怕的话啊！”艾伦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心有不甘地想要让他认同我的话，于是继续追问，“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时间该吃宵夜了吗？”
　　“一点都不想好吗？！”艾伦往前挪了一步将我和鸟巢隔开，双手虚放在鸟窝边缘，感觉如果我说想要吃掉他就会立刻变成巨人带上这三只小鸟跑掉。
　　结果，到最后变成了我在一边吃面包，艾伦坐在我和鸟巢之间，时不时向我投来提防的目光。
　　“没有必要一脸戒备地看着我吧？”咕嘟咕嘟地喝下一大口水，我拍拍手上的面包屑，翻开挎包又拿出一块面包。
　　从刚才开始艾伦就一直撑着下巴看我吃东西，“不是不久前才吃过晚餐吗？你这样吃真的没问题？”
　　“可是我肚子饿嘛！”
　　大声喊出口后我有种才补充的能量又被用完了的感觉，这次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个面包，“每次使用魔术消耗都会变大，不过很神奇只要待在这里恢复也很快。”
　　“林……”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艾伦才再次犹豫着开口，“联系埃尔梅罗二世先生的事情等下再试一次吗？还是说今晚就这样回去了？”
　　说起来我只顾着吃东西，完全忘记了。
　　艾伦的目的是和埃尔梅罗二世老师取得联系，了解更多关于巨人（自己）的事情，作为唯一可以联系上他们的人，我却坐在这里吃面包没有告诉他后续安排，会觉得不安也是难免的。
　　不过？原本我也不打算在宪兵到来之前回去。
　　“再等等吧，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把毯子拿出来的。”
　　我拿过放在一边的毯子披到身上在艾伦身边坐下，把另一半搭在他的肩膀，“难得出来一趟，明天等父亲母亲回来可能就没办法像今晚一样简单跑出来了。”
　　“林？等等？！林？”艾伦惊慌得几乎要跳起来，脸色发青地往鸟窝的方向挪想从我身边逃开，但又顾虑到这里是数十米高的树上所以没有太大动作。
　　啊，原来是这样吗？
　　意识到问题所在，我突然觉得很尴尬。
　　再说道歉的话已经没有意义，我只好从另一个角度让他安心下来，“放心吧，不会再吐你身上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不会再觉得恶心了。”
　　大概是因为在我心里已经把艾伦当做好朋友了？毕竟是互相说过“喜欢”的关系嘛。和性别没有关系，只是名为“艾伦”的好朋友，否则这件事就解释不过去了。
　　但这种表达方式真的很容易让人想歪呢，为什么这些高鼻梁深眼窝的人种总是能随便地就用“喜欢”去形容一切他们有好感的事物呢？对付他们就应该尽可能地往普通的方向想。
　　对，对，普通。要普通。
　　然而越是往这边想，我就越发地变得在意。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以为艾伦说的“喜欢”是……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吹在脸上的风变得比之前还要凉了？
　　“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啦……”艾伦的眼神闪烁，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撇过脸去小声说了句可恶。
　　“……”
　　因为心虚移开的视线，意外地捕捉到一片星辰闪耀的夜空。从这个位置望出去的天空，比我之前和斯芬他们来看的时候还要令人惊叹。
　　“说、说起来，我从斯芬那里听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说法哦。有很多星星会因为寿命走到尽头发生爆炸，我们每晚看到的星星就是他们生命完结瞬间发出的最后的光芒。”
　　最初只是为了改变逐渐变得微妙的气氛硬逼自己找的话题，但慢慢地我真的沉浸在了这片难得的风景里。
　　“真的吗？也就是说每天都有那么多星星发生爆炸？”艾伦激动地凑过来，眼底闪闪发光的好奇有着不输给星辰的吸引力，又让我产生再继续靠近就会被灼伤的错觉。
　　跳过没有办法解答的问题，我继续复述从斯芬那里听来的事情，“而且，最神奇的是，当我们看到这些星星的时候距离爆炸发生已经过去几十年，甚至几百万年了。”
　　艾伦一副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表情，兴趣缺缺地往后靠在树干上，“少骗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我也不知道。”对此，我也只能困惑地摇头。
　　“就像你刚才说的，星星离我们很远。至于远到什么程度……斯芬他们说，那是就算是光也要走上一段很长路程才能让我们看到的距离，所以当我们看到这些星星的时候，它们已经离开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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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听到了几个声音在谈话，有点吵，但偏偏我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意识逐渐上浮，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渐渐变得清晰。
　　我试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这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我努力了好几次才成功。
　　“林？你醒了？”艾伦的声音在就耳边，吐息夹杂在冰凉的空气里变得更加明显。
　　天空还是黑的，星星和我睡着之前相比暗淡了许多。聒耳
　　“我……”
　　“你睡着了。”
　　果然是这样吗？我迷迷糊糊地想。
　　但和刚睡醒说话还带着浓重鼻音的我不一样，艾伦显然已经清醒很久了。
　　“刚才弗拉特主动联系我们了。”艾伦因为兴奋，说话的末尾语调微微上扬。
　　“嗯？”
　　我还在为了看清楚面前的这张脸努力，想要揉眼睛却发现要做到举起手这个动作有困难。
　　艾伦双手握着我的肩膀，甚至还用力地晃了两下。金色的眼睛亮得吓人，“林，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能保持冷静。”
　　“嗯，呜哇……你说吧。”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想别说保持冷静了，可能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眼睛正好闭上了，在一片漆黑中，我听到艾伦的声音。
　　“林，我们到墙外去吧。”
　　“诶？”
　　睡意一下子被踹到千里之外的玛利亚之墙，视线也从刚睡醒的朦朦胧胧在一秒内变得清晰无比。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的眼珠就要掉下来了。
　　艾伦不像是在开玩笑，本人也相当激动的样子，只是强迫自己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是因为紧张吗？呼吸也变重了。
　　他又一次重复，“林，我们一起到墙外去吧。”
　　紧接着艾伦又急切地继续解释，“抱歉，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擅自和埃尔梅罗二世先生，还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叫莱妮丝的女孩子谈好了。我们到墙外去协助他们进行巨人的研究，作为交换，他们会告诉我们他们知道的所有关于巨人的事情，还会负责我们未来一个月在墙外活动期间的生活起……”
　　“等、等等。”
　　我手心向着艾伦张开手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懂！
　　我听不懂！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个单词拆开我都能明白，但当每个单词串连在一起我就……
　　我站起来随便找了个方向往前走，“我、我果然去洗洗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吧。”
　　这样应该就能正确理解艾伦这番话的含……
　　“林，那边是——！”
　　艾伦还没说完，我就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坠落的速度太快，眼睛只能看到几道长条形的阴影，因为太过震惊了，我的手和脚都没有办法作出反应。
　　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受接近死亡的恐惧就跌入到一片奇妙的柔软之中。
　　只是……
　　近在咫尺俯视着我，没有嘴唇，牙齿外露，长相可怖的这张脸，再怎么看都是一个巨人，而且还是十五米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