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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生(一) ...

  •   北风,时而狂啸,时而怒吼;树林像一道墨绿的帷幕,遮住了月光,斑影瑟卓。枝叶摇曳,“哗啦啦”地,淹没于风的啸鸣声中。

      仔细听,在这混沌的夜里,还隐约地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高大的马忽然以箭发般穿出了晦暗而阴森的树林。

      天上的乌云开始随风浮动,皓月也慢慢地透露出了小脸。一缕月光照在飞奔而出的马上,才发现这是一匹小尖耳朵,混身通白;最重要的是,四蹄雪白。

      在如此的大风中,白马依然健步如飞,如在与风赛跑。但,显然,它已奔腾了很长的一段路。如今的它通体流汗,长大嘴巴,不断地抬头喘气;想嘶鸣,却又强忍住。

      可以看出,它是一匹非常珍贵的“汗血宝马”,极通人性。能让它用尽生命的气力去奔跑,是因为驮在它背上的,是它的主人。

      男子披着铠甲,身上已血迹斑斑,匍匐于马背上。背上和右腿上都插着一羽箭;箭的尖端已深深没入肉里,鲜浓的血水渗透出铠甲,再被风无情地风干成暗褐色。

      他怀里,紧紧地裹着一个婴儿。

      这时,乌云又渐渐为月色戴上了黑色的面纱。马忽然一个趡趔,虽然还是稳稳地跳过了忽然显于跟前的一个大沟壑,但是,年轻的男子却不想已经体弱力虚,轻轻的一个颤动就可以让他从马上掉了下来。

      他用身体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婴儿,任由自己的身子跌得生疼,背上的箭羽因借力的时候碰触,更是入肉三分。

      白马立刻停了下来,大力地嘶了口气,慢慢地靠到年轻男子身旁,把马身放低。年轻男子却没上马。他侧下身来,把耳朵贴到地面听了一会,刚毅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悲伤。

      他继而把脸紧紧地贴上了白马的脸上,慢慢地摩挲了一会。点点的湿意,慢慢聚成涓流,流淌在脸上,滴落于土地里。

      这时,天空似乎也被他的悲哀所动容,开始沙沙地落下雨滴。雨滴落于他们之间,已分不清是人的热泪还是马的眼泪。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抽出腰旁的宝剑,剑柄处,挂着一枚红色的如意结,结的流摆处结着一颗精致的琉璃小铃铛,夜里淡发着莹莹的亮光。

      他一把扯断这如意结,轻轻地打开怀里婴儿的包裹,把如意结放进了婴儿最贴身的位置。婴儿还在怀里安然地睡着。

      然后撕下自己身上的汗衫,把婴儿绑在马背上,再果断地用剑割断了马的缰绳,最后亲了亲白马的眼睛,用手向右方指了指。

      白马低低地嘶鸣了一声,站了起来,绕这年轻男子转了两圈,很快地,冲进了风里。

      这时,树林的方向才隐约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越发渐近。年轻男子手扶宝剑,慢慢地站了起来,仰望苍穹。

      点点雨滴,沿着他的头发,浓黑的剑眉,挺拔的鼻梁,薄毅的唇瓣,已长出须根的下颚,慢慢滴落,一如以往她对他温柔的亲吻。

      天佑我主,一定要平安啊!

      *******************************************************************************

      洛城的市集上各小贩正扯着嗓子叫喧,琳琅满目的物品吸引着不同的人们驻足。红火的买卖也在四处进行着:精致的首饰品,新鲜的蔬菜,香喷喷的各种小吃。

      繁华的都城上空飘着朵朵浮云,温暖的阳光时而撕破这里的云团,穿透这里的云层,照射在这城里城外。冷风吹拂着,怎也吹不进人们身上那上等的绫罗绸缎。

      紧闭的城门外头,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熏臭的味道充斥着里外,衣衫褴褛的乞丐握着崩裂的盘子,横竖卧躺于地上。官府把他们完全与都城的中心隔绝,使用武力,把他们都驱赶在外。

      其中,不缺边塞迁移过来的流民。眼看战争即发,两国已到了剑拔弓张的境地了。所以边界的村民,都往城中心涌来来,起码还有一丝生机。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城里已经热闹消尽的时候,一些官兵才会将冷清的集市上剩余的菜头馊粮,有钱人家的残羹冷汁当作国粮发放出去。

      凛冽的晚风卷起落叶,冷酷无情地吹刮着那些衣着单薄的乞丐。这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一群蓬头垢脸的乞丐们正步履蹒跚地等在城头,听候所谓的国家发放的粮饷。

      狡猾贪婪的官府们,连清洁佣人的粮饷都谗贪了,竟利用乞丐们的肚子来帮他们清理白天残留下的垃圾,然后直接将上头拨下来的粮饷尽落自己的口袋。

      城门外头很快列了长长的几队人。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却孤零零地躺于几里外的山坡上,一顶残旧的黑色圆边破帽子盖住了大整块脸。

      忽然不远处传来“嘟嘟”的马蹄声,声音还越来越近,慢慢地就好像已经近在耳边。乞丐仍然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在这天地间呼吸着,真以为,他本来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撩拌了一下。不作理。

      再次,力气大了些,又被踢了一下。破帽子终于在动了下,拿下帽子。借着初露的月光,抬头望去。却被吓了不小的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踢他的,并不是意想中的一个人,而是一只马,一只高大的白马,气喘吁吁。抬眼看它的那一刻,它正举起他雪白的蹄子,正想再接再厉,往自己身上踢。

      看到脚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白马便把蹄收了过去,然后前蹄半跪,后蹄再慢慢屈了下来。看到它半跪着自己才能与它同等高的白马,破帽子诧异着这高贵的马到底要做什么?可当他看到马背上绑着的一个小包裹。难道这马,是要把包裹给他?

      他先是试探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包裹。镶了梱梱黑边的大手伸起,拨了拨挡于眼前的脏乱发丝,凑到包裹上,打开一看,便蒙了。

      白马顿时如卸重任,有半晌虚摊了在地上。可等破帽子再抬起头的时候,白马已强自站了起来,然后深深地朝他嘶鸣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奔腾而去。
      ……

      经过一轮挣扎,任晴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所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一排排的竹枝往高空伸展。显然是刚下完雨不久,竹叶上还挂着雨滴的晶莹,反衬着叶子的鲜绿。

      再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竹篮里面,并不停地晃动着。任晴伸手想揉一揉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粉藕似的小手,如婴儿般白皙粉嫩。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任晴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的身子也如小手般,缩小成如婴儿的体积。

      “咿呀呀~~”想发出声音,却不想,只是不成调的婴儿声。一顶破旧的圆边帽子竹篮边上方摇动,这时,听到任晴的咿呀声,破帽子忽然转了过来,是一张老汉的脸。

      “醒啦?我们也快要到家!”老汉沧桑的声音,藏着一丝丝的喜悦。然后竹篮的晃动频率又大了些,显然老汉已加快了步伐,一路竟低声地哼起了民谣。

      呃?任晴还是没能认清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可开口却又只能是咿呀声。老汉以为任晴也被他的故似轻快的歌声渲染了,唱得更起劲了。

      林中清新的空气,透着淡淡的竹香;晨间的微风,轻轻拂来,就像盈盈的羽毛摩挲着粉嫩的双颊。

      任晴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又在这人工摇篮里,舒适地睡着了。

      只当是,春风梦一场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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