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圈养史》穴居生物

2、争执

　　住进府里的第三天，老王爷吩咐下人，往柳余烟的房里添置东西。

　　珍贵的紫檀木的三彩柜，华丽堂皇的月牙凳，精美典雅的屏风……一个个足以当传世佳宝的名贵家具被送进了那座阁楼里，热火朝天的搬杂物之余，搬东西仆人不禁咋舌，老王爷这回分的物什，竟比那些受宠的公子，小姐还要好上三分。

　　柳余烟沉默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将清歌放在老王爷派人搜罗来的玩具里，清歌拿起来一个憨态可掬的虎头娃娃，搂在怀里，又从桌上取了一块精致的点心，好看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样：“虎虎乖，不咬人，好吃的，给虎虎吃。”

　　看着娘亲低落神伤的模样，清歌乖巧的玩着老王爷送来的玩具。她知道娘亲喜欢见她笑，所以即使归心似箭，也只装作玩的很愉快。

　　柳余烟瞧着新奇的女儿。

　　老王爷对她疼爱有加，山南海北的珍宝，稀奇的玩物，精致的点心，每日不重样的往房里送，那股疼宠的劲，像是清歌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摘给她。

　　而她呢？一介平民，身无长处，既无钱财也无亲人可以依靠，给清歌的，连老王爷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柳余烟突然有些自卑，她走过去，摸了摸清歌白嫩的小脸蛋，“清歌觉得这里好玩吗？”

　　清歌乌黑的眸子转了转，精致的小脸上闪过疑惑，思考了好一会，才认真的回答：“大熊每天送很多东西给我们，小虎，拨浪鼓，套娃……”

　　她不能直言她不愉快，现在她爹还没有回府，按照大夏朝和离的律令，她要等那位爹爹回来，才能攒动美丽可人的娘亲再寻另一春。

　　柳余烟重新扬起笑，在她水润的脸上捏了把，搂紧了清歌的小身子：“清歌记得好多，真厉害。”

　　清歌笑着看着她娘，心里却有些犹豫了。

　　她娘在王府的这几天，虽然不时会望着什么静静出神，但也会凝视着什么，突然展颜一笑，难道娘心里还有那个负心汉爹爹吗？

　　清歌为难的皱起眉头，关于爹的事，她娘从没有对她多言，只等她追问的多了，才偶尔答上几句，说她那位爹爹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却也是最让女子伤心的薄情男。

　　*

　　胡姨娘捏着一叠纸，眼里放出精光：“这些可确定属实？”

　　“都是小人连夜从南边打探出来，小的敢以人头担保，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胡姨娘轻笑了一声，吩咐身旁的丫环取了赏银，将人打发走了，唇边张扬的笑意彻底的显露出来：“好啊，白纸黑字的证据在，我倒要看王爷还怎么偏袒柳余烟那个贱人。”

　　胡姨娘的儿媳云氏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惊讶的张开了嘴巴：“柳姐姐瞧着柔柔弱弱，这种德性败坏的事，应当不是她所为。”

　　“哼，她那张脸，连安尧都能勾引的死心塌地，旁人若是不起色心，才见了鬼。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在外头能清清白白活三年，说出来谁信呢？还不是仰仗男人，这信纸上，摆在明处的就有两个，藏在暗处的还不知多少呢。指不定老王爷宠在心尖上的孙女，也是什么屠狗，杀猪之流的种。”

　　听着婆婆直白粗鄙的话，云氏到底脸皮薄，红着张脸道:“府里的人都说，三姑娘与二弟的模样像个十成十，应当不是他人的血脉。”

　　“三姑娘？什么三姑娘，活不活的下来还不一定呢。”胡姨娘闲闲的挑着艳红的指甲，将另一封信件，扔给云氏：“那女娃是个短命鬼 ，生下来就带了病根，柳余烟这次到京里来，就是给那个短命鬼寻药来的。”

　　云氏蹙起眉头，她也是作母亲的，想到那个精致的宛若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的女娃居然活不长久，不禁面有哀戚。

　　胡姨娘瞧了，气不打一处来：“蠢货，柳余烟的女儿要的你同情么？你也不看看，同为孙女，那短命鬼活的像辰星，可怜咱们盈波，明明生的出彩，却只能屈居于庶女身份，就连你这当娘的也不知替自己的女儿谋划。”

　　云氏苦笑，老王妃持家有方，庶女与嫡女一向平等看待，吃穿用度上从不厚此薄彼，她不明白婆婆到底哪里来的怨气。

　　“好了，你也退下吧。”胡姨娘不喜的瞪了云氏一眼，想着老王爷对安清歌的宠溺，再一想被忽视的彻底的孙女盈波，不禁皱起了眉头：“慢着，盈波好几日都没有去老王爷那里请安了，你带她过来，一会我要领她见见王爷。”

　　府里小辈众多，与盈波同辈的，就有七八个。盈波本就是她这一脉的庶女，比不得别人尊贵，再连讨好卖乖的本事都没有，哪还有荣华富贵的日子过。这会若是再添一个，瞅着老王爷对柳余烟那贱人的殷勤劲，还不知把盈波忘到哪个角落去呢。

　　云氏出身不好，性子软弱，一向没有什么决断，听见婆婆所言，虽有不喜，却还是乖乖的听命。

　　*

　　在房里微坐了会，下人领着安盈波进来了，跟在她后头的还有她的一位表弟云青。

　　胡姨娘从妆奁里挑了几件金贵的首饰，只顾着在自己孙女面上施些胭脂，并不理会那位寄人篱下的小少爷，只将小女儿打扮妥帖，就牵着她的手去寻王爷，云青迈着短短的腿，急急的跟了上去。

　　到了王爷的书房，小仆回到：老王爷在厨房里为柳余烟母女做吃食，胡姨娘顿时气的发抖，笑容僵在面上，好半天才恢复。

　　大夏朝，尊贵威武，就连皇上都以礼相待的老王爷，居然为一个小小的女子，进厨房那种粗鄙之地，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愤怒，胡姨娘只觉自己内心酸的泛泡。

　　“祖母，老王爷也会为盈波做吃食吗？”安盈波的脸色有些难看，仰起小脸，面上尽是向往之情。

　　胡姨娘阴冷的看了她一眼，艳红的指甲狠狠掐在安盈波手臂上：“只有乡野里来的贱丫头，才会撺掇人做大事的王爷往厨房里钻，盈波是金枝玉叶，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话，明白吗？”

　　安盈波不懂，但是看着祖母青白的脸色，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就这么沉闷的跟着祖母到了王府的厨房。

　　厨房比之大堂，简陋的不知多少倍，安盈波看着在锅台前，躬着身子烧火的威严祖父，对那位新来的妹妹嫉妒无比。

　　平日里她连见祖父的机会都少的可怜，凭什么这个乡野里来的贱丫头却能让祖父亲手为她做吃食。

　　胡姨娘在厨房里站了有一会，老王爷才瞅见他，她提脚走过去，欲将手里的信封交出。

　　老王爷伸手要她停住，转身掀开锅盖，带着玉扳指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笼白胖的包子。

　　待从一旁提来食盒，全神贯注的用朱红的筷子，将包子一个个夹在食盒放好，要人趁热送到少夫人房里，又让厨子调了些酱汁送去，才有空搭理胡姨娘。

　　“说吧，有什么事？”老王爷随手扯过布子，擦干手，问候了几句孙女，和过继来的孙子，想起她们与清歌一般大，正好做清歌的玩伴，唤了一个人也将她们带去了。

　　被当作空气许久，胡姨娘愤恨的咬紧嘴唇，奉上书信，心怀不轨的静等着老王爷发怒。

　　然而老王爷只是神色如常的看完，顺手将纸扔进火里，不咸不淡的斥道：“胡家向来严谨，你如此长舌，当真不怕丢了母家的颜面么？”

　　胡姨娘面红耳赤，又恨又气，风韵犹存的面容上的几条细纹，看上去莫名的多了几分可怜，然而老王爷却无甚怜香惜玉之心，满心的心思都挂在小孙女得病的事上了。

　　清歌是他嫡亲的孙女，有了难处来靠着王府，乃是天经地义。他自家的孙女不由他护着，还要由谁？

　　*

　　“清歌，你同盈波姐姐先在这玩，娘一会过来陪你。”

　　清歌听话的抱着虎头娃娃，重重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坐在榻上，发间的两根细细的红绳子随着小脑袋的晃动，也跟着晃动，瞧着天真又无邪。

　　云青瞧着瞧着便呆了，安盈波不悦的摸了摸自己发间戴的金钗，体会到了自惭形秽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愤怒，不禁狠狠掐了表弟一把。

　　云青吃痛，一张唇红齿白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皱了起来。

　　清歌好奇的看着，只觉得这个小弟弟脸嫩生生的，雪白又水嫩，不似安盈波脸上敷过粉的白，而是一种自然又水润、仿佛冰雪一般的雪白，清歌想，也许这位小弟弟就是先生所说的天生丽质。

　　她一向喜欢漂亮、精致的玩物，越是精致雪白的东西，她越喜欢，为了让她不无聊，她娘还在院子里给她养了一窝小白兔。可是见着这个小娃，清歌觉得他比小兔子还可爱。

　　“清歌也喜欢他吗？他是我的表弟，你若是喜欢，我让他和你坐在一块好不好。”

　　安盈波勾起了一抹笑，她这位身世卑贱的表弟，什么长处都没有，就是脸长的好。那些平日里眼睛快长到天上的贵女，一见到他，就跟讨人嫌的雀一样围了上来。只要这个贱丫头能被表弟迷住，不怕不受拿捏。

　　清歌大大方方的点头，安盈波了然一笑，粗鲁的将云青推到清歌那里。

　　清歌气呼呼的望着安盈波趾高气昂的举动，皱了皱眉头，抓着云青，顺手捋起他的袖子，果然他的小臂上，已经泛出青紫。

　　她一言不发的跑去小柜子里，拿出伤药膏，轻轻敷在云青手臂，背对着安盈波，塞了一小团护腕一样的东西。

　　清歌卷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轻轻的颤动，乌溜溜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云青，脆弱而又绝美。自从母亲与父亲遭强盗杀害以来，云青已经很少见到这么单纯的眼神了。

　　那些侯爵府里的贵女们明面上瞧着对他喜爱有加，实际上也只当他是个漂亮好看的玩物。

　　安盈波看着自己一向表情寡淡的漂亮表弟，与清歌走的那样近，面色一冷：“谁要你这乡野里来的粗鄙丫头来同情！”

　　想到祖母经常念叨的绣儿姑姑，安盈波怒火中烧，狠下心来，狠狠推了清歌一把，祖母说的不错，柳余烟那种人生的孩子，果然也不是省油的料。

　　看着她从榻上跌落，云青有如折扇般美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突然从榻上跳下去，伸手往清歌身底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