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养娇莲》祝健康

23、又漏

　　夜间

　　外头传来大门被敲打的“笃笃”声，趁着夜色传过来。

　　翠莲迷迷糊糊醒过来，披上衣服：“我去瞧瞧。”

　　听到毛毛躁躁的小丫头跑出去，楚黎实在太累，翻了个身没作声。

　　“谁呀？”翠莲出了堂屋门，外头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她走近大门，轻声问，还是没人回应。翠莲想起上次宋念桃的话，不会真的是娘吧？翠莲心里担忧，想着赶紧打开门看看。

　　屋里的楚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披上外衣也跟出来了。

　　“丫头，谁在外面！”楚黎从堂屋门口看着翠莲的小身影，嚎了一嗓子。

　　翠莲刚拉开门闩，就听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黎脸色微变，他快步走过去。

　　翠莲打开门。

　　“咦，怎么没人？”门外空空荡荡，只有野草在夜风下微微打着转。

　　楚黎靠过来，踏出门，在外头看了一圈，又撤回来，把门闩紧，回头看了看月色下娇媚动人的小丫头，他有些心慌。

　　“下次再有人半夜敲门，不许开听到没有。”楚黎大手护在翠莲后脑处，带着她往屋里去。

　　“可……”翠莲心中犹豫，想着宋念的话，但她又觉得这是跟楚黎说有点不合适，毕竟娘被公爹打，楚黎会生气的，万一又惹了事……

　　“听到没有？”楚黎见翠莲呆傻傻的，手上使了使劲。

　　翠莲只好点点头。

　　感受着头上的重量，翠莲轻轻晃了晃，没晃掉。

　　后半夜，一点冰凉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楚黎打了个哆嗦，睁开眼，豆大的雨滴啪嗒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上。

　　楚黎皱眉。

　　翠莲也被呼啸的狂风暴雨弄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向一脸懵逼的楚黎，抬头看了看天，一脸淡定的嘟囔：“唉，又下雨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堂屋里的东西全部放到淋不到的地方。

　　楚黎抬头看看屋顶的破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先前这屋子也漏，却没这么严重，只要在屋里接个盆还能凑活住，没什么影响，怎么漏洞越来越大了？还漏到床上了？

　　翠莲偏头看看楚黎，内疚道：“我忘记跟你说房子漏雨了。”

　　两人大眼对大眼。

　　“咱们先去灶屋住一晚吧，灶屋应该漏的不严重。”翠莲开口道，看上去经验十足。

　　果真如翠莲所说，灶屋不严重，只一处往下渗水，偶尔往下滴答一两滴。

　　翠莲坐在稻草堆上，刚准备躺下，就看着还傻站着的楚黎，她挪了挪小屁股，给他流出一个大空，拍了拍，糯糯道：“过来呀。”

　　憨丫头。

　　楚黎看她那傻乎乎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担惊受怕，倒是心大。

　　看了看她身后的稻草，楚黎拧起眉头。

　　翠莲想起之前宋念桃说楚黎小时候睡在稻草堆里，以及上次他吓唬自己说有虫子。

　　“虫子都被它们吃光啦。”

　　楚黎顺着翠莲的手指看到那两个小鸡崽，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会怕虫子？”说着，楚黎一屁股蹲坐在翠莲的旁边，仰头睡下。

　　瞧着楚黎的模样，翠莲好笑，然后拿起唯一一件没被淋湿的衣服，凑过去，轻轻拍了拍楚黎的肩膀。

　　“抬头。”声音轻轻。

　　楚黎睁开眼。

　　“做什么？”他疑惑，但还是微微抬头了。

　　只见翠莲把衣裳铺在楚黎脑袋底下，然后把他头包起来。

　　“呐，这样就不会怕了吧。”翠莲收回手，轻轻道。

　　楚黎眸光闪烁，直直的眼神落在正整理身下稻草的翠莲身上。

　　小丫头明明生的娇娇弱弱，却丝毫不娇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见楚黎看自己，翠莲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怎么了？有脏东西？”

　　“傻样！”楚黎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不再看她。

　　翠莲耸了耸肩膀，不知道他又犯哪门子别扭，也不再理他，缓缓躺下，睡去。

　　身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楚黎睁开双眼，缓缓坐起身，耳边全是外头噼里啪啦的暴风雨声，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身下的稻草，脑海里全是许多年前的场景。

　　他深深呼吸几口，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只是，很久，他都没有睡着，一闭眼，都是稻草里钻出一条拇指粗的蜈蚣，要往他耳朵里钻。

　　他猛地坐起身，算了，今晚还是不睡了。

　　楚黎依靠在墙上，抬手拿下脑袋上盖着的衣服，摸了摸，侧头去看身边的翠莲。

　　睡颜恬淡，呼吸清浅。

　　他的心从未如此安定过。

　　楚黎抬手，带有薄茧的大手轻轻落在那柔嫩白皙的面庞，指腹微微摩挲。

　　他忽然想起初见她的那晚，像个出落凡尘的仙女，美得惊人，直教他呆了片刻。

　　外头暴雨未停，今晚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那上次她是怎么过的？楚黎平生第一次知道挂念的滋味。

　　他盯着那美艳动人的睡颜，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波动起伏。

　　他突然想起那日她说得那句话：“我是你的妻。”

　　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要做自己的妻子，简直是胡闹。

　　可偏偏，他有些心动了怎么办？楚黎的目光落在翠莲身上，愈发深沉。

　　翠莲前半夜太累了，后半夜睡得很熟。

　　暴风雨带来了冷意，楚黎眼看着翠莲蜷起小身子，缩在一起。

　　楚黎把手落在自己身上的衣襟处，三两下扯开，脱下，露出光裸的上身和肩膀处的绷带。

　　他单手轻轻托起翠莲的脑袋，另一只手把衣服铺在她脑袋底下，然后用衣服把她头蒙住，只留了个呼吸的孔洞。

　　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身下稻草的戳弄，楚黎后背倚在稻草上，把翠莲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臂弯。

　　感受到暖意，翠莲又往楚黎怀里靠了靠，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楚黎看着翠莲惬意的睡容，轻轻勾了勾唇角。

　　他抬起一只手附上翠莲的脑袋，捂得紧紧的，另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腰，盈盈一握，一条手臂足够环绕过来。

　　像是感觉这个姿势不舒服，翠莲无意识的鼓了鼓嘴。

　　楚黎好笑，视线落在那樱红的嘟唇上，眸光幽深，凝视了好一会儿，喉头微动。

　　他猛的俯身，却又在关键时刻错开头，落在她脸颊上，然后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敢再动作，好半天，才听他低声自嘲一句：“楚黎，你可差点就成了禽兽。”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又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睡去，对一切都不知。

　　楚黎微微摇头，满脸无奈，把下巴紧紧靠在她的颈窝处，沉声：“快点长大些吧。”

　　*

　　楚黎翻找出全部家当，只摸出一块碎银子，早知道昨日就不把银子全都给吴乾了，不过，那边需要钱，他也知道。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屋顶上的大洞，外头翠莲正垫着脚把东西搭在院子里的晾衣线上，想要把东西晒干。

　　他后日就走，就这么留她一人在家······

　　楚黎攥了攥拳。

　　“丫头，给我把墙角那堆绳子丢上来！”

　　翠莲闻着声音，看着站在房顶上的楚黎，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上去的。

　　翠莲按照他的要求，拿起那堆绳子，吃力的往上一丢。

　　没扔上去。

　　“嗤”楚黎叉着腰，低头看下面的翠莲费劲的把绳子往上抛，却怎么也抛不上来，不由得笑出声。

　　翠莲极少看见他笑，这人平常凶巴巴的，笑起来到是好看许多。

　　不过是在笑她，她撅了撅嘴。

　　“算了，我下去拿吧。”楚黎叹气，正准备下去。

　　“我有办法了，”突然，翠莲灵机一动，摸起墙角的一块石头，绑在绳子上，往上一抛，“相公，接着！”

　　还是没丢上，反而差点砸到自己。

　　“你就算是砸不到我，你也别砸死你自己啊。”屋顶上的楚黎凉凉开口。

　　“别小瞧人。”翠莲嘟囔几句，奋力一扔，终于把石头扔上去了。

　　这回到是真差点把楚黎砸到，楚黎截住：“长本事了，都会谋杀亲夫了。”

　　“你要做什么呀？”翠莲好奇问道。

　　楚黎弯下腰，把许多稻草用绳子绑起来，弯腰拴住：“蠢丫头，修房顶。”

　　一墙之隔，田氏看着屋顶上的楚黎，不免惊讶：“估计是昨儿夜里家里漏雨了，看来娶了媳妇倒也真不错，这孩子竟想起修屋顶来了。”

　　宋荀正在晾晒药材，冷哼一声：“现在谁家还是茅草屋，再不济也都换成了木屋顶，跟了他就是受苦的，可怜翠莲那么一个好姑娘，跟着遭这份罪。”

　　宋荀一向温文尔雅，但对着楚黎，每次都没个好脸色。

　　田氏也知道原因，当年她那小姑一意孤行，非要嫁给镇上一个游手好闲的浑子，那人整日好酒好赌，把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小姑大冬天怀着身子被人赶出家门，后来一尸两命。

　　所以宋荀对游手好闲之人总是不怎么待见。

　　“总归是比以前强了些，”田氏替楚黎说话，“这孩子小时候也是个不错的。”她还记得楚黎小时候特别聪明乖巧，只是，“就是后来去了一次望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挫折就自甘堕落，没出息。”宋荀凉凉开口。

　　田氏不欲与宋荀计较，她想起那日楚黎愣着头来找她和小桃给翠莲借月事带，心里有些好笑，但却也感慨：翠莲是个好姑娘，只盼着楚黎早日变好，也省的柳姐日日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