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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   汴京河畔吹起阵阵喜乐,听闻今日出嫁的是二八芳华不到的江南富商之女,柳如烟。她的才气在江南盛极一时,美貌更是冠绝无双。嫁的是京城名门望族,段家的寒希公子,人们无不羡慕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得知段寒希要成亲了,不知有多少姑娘的粉红桃梦揉碎在这美丽的汴京河畔。

      可是当事的二人一个躲起来哭泣,一个宿醉到天亮,真真看见他们的人,都绝对不会认为他们是即将要成亲之人,而更像是分手的恋人。

      入夜,段寒希叫人假扮了他在外顶酒,他悄悄潜入新房内,掀开了那张红艳艳而刺目的喜帕,——是飞飞!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能让他吃惊的事了,但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过是个他曾经动过心的女子。

      次日早上,飞飞跟在段寒希身后去向段老夫人请安,行婆媳之礼。
      待飞飞抬起头后,段老夫人大呼上当,你不是如烟!你是谁!

      段寒希眯着眼紧盯着飞飞,面无表情,心却一阵阵抽痛着,如烟,你为什么要骗我,仅仅是为了报复吗?

      很快段老夫人通报了官府,并把此事通告了宫中的贵妃娘娘。在柳府快要被官府查封之际,如烟终于从藏身的尼姑庵出来,独身来到段府,跪在了段老夫人面前。

      段寒希藏在柱子后面,段老妇人让如烟在地上跪了许久才让她起来,柳小姐为何如此儿戏,我知道希儿曾经是伤害过柳小姐,但柳小姐出身大户人家自当是有很好的涵养的,怎会做出如此让家族蒙羞之事呢?

      飞飞,飞飞她也喜欢段,段公子!我,我不忍见她伤心,也不愿父亲左右为难,所以才想出了这偷梁换柱之法,可没想……希望老夫人不要祸及无辜,如烟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有魄力!有骨气!不愧是我看上的媳妇!来人啊!

      听到自己母亲喊来人,段寒希再也忍不住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大喊,母亲,且慢!

      放心,我的好儿子,这样难得一见的女子,我断不会杀了她的!相反,我会把她留下来。
      听到段老夫人的话,二人皆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似久别重逢。

      然而一切已定,飞飞毕竟先进门本应是正房夫人,可经过这件事后,段寒希和段老夫人都知道了飞飞的真实身份,如烟并不在乎那有的没的的名分,可是段老夫人怎么也不同意飞飞,她只好委屈的做了个小妾。她以为这一切又是如烟捣的鬼,于是对如烟心生怨恨,随着段寒希对他的冷落,她的妒忌怨恨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深夜房中的红烛是催情的迷药,时隐时现,宛若刚出浴的隔着烟雾的美人,那样撩人心扉。随着男子的抚摸与亲吻,女子的玉喉中吐露出阵阵嘤咛。红烛渐渐燃尽,一夜的云雨后,段寒希与如烟都疲惫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太阳慢慢照进了窗柩,两人微笑着看了看彼此,满足中透着幸福。如烟起床来叠被,看见一滩深红,落在雪白的床格外显眼。想起昨晚的自己,脸不由的腾地一红。段寒希大笑着从如烟身后揽过她,抱在怀中,对着她的颈项哈气,知道我最爱你的什么吗?

      如烟摇了摇头,颈后传过来的酥痒让她心神荡漾。

      是你娇羞的模样!

      没多久,如烟在感到身体不适,头晕恶心后,被大夫查出是害了喜,段府中一片喜庆,最开心的莫过于段老夫人和段寒希。而,最难过的当然便是飞飞。——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看着如烟渐渐隆起的肚子,飞飞的□□几乎吞没了她自己。如烟感到飞飞的日渐清瘦,心中犹是不忍,在她怀孕期间,她几次叫段寒希多去看看飞飞。似乎是第一次当父亲,所以心里总有一份期待与责任感,段寒希总是到飞飞门前打个马虎眼便又回来守着如烟。

      如烟怀孕六个月后,段寒希收到了来自漠北的一封信,他又要外出做生意了。如烟十分不忍离别,可飞飞表面哭泣,心里却是一阵激动。等到段寒希刚出门不久,飞飞就约如烟到她屋里去小聚一会儿,如烟不疑有诈,叫了个丫鬟一并跟着到了飞飞的屋中,飞飞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如烟的丫鬟。

      飞飞递过去一杯茶,茶水无异,还飘着淡淡的清香。她本来想在茶中下毒,但盯了一眼如烟的肚子,想到那是段寒希的骨肉,便下不去手。看着如烟吹着茶气,慢慢喝着,突然想到,六个月,算早产但应该能活吧!想到此,对如烟说,妹妹稍等一会儿,姐姐有样东西要给妹妹看。

      一小半会儿,她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木匣子,面带微笑。如烟迎了过去,忙问,姐姐要给我看什么呀?

      不急!飞飞缓缓打开盒子,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如烟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飞飞拿出盒中的匕首就朝如烟刺去。如烟连忙向后退,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霸道了,一直霸着寒希,都不让他来看我一眼!

      不是!你听我……

      可惜飞飞根本就不听她解释,一刀一刀向如烟砍过来,眼睛变得深红,似乎非将如烟置于死地不可。如烟一直往后退,一手护住肚子,被裙角绊了一脚,差点撞到桌子上。面对着飞飞越来越逼近,心里也越来越急,杀怒已经使她眼前这个女人失去了理智。在费力的奔到门口时,被门槛绊倒在地,她大呼不好,沉重的身子给她带来了太多不便。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时,飞飞那冰冷还透着寒气的匕首已经驾在了她脖子上。

      一滴滴深红的血随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如烟深深的感到了死亡的恐惧,身子在烈日下瑟瑟发抖。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等待着这缓慢的一刀。随着一股清风,她被拖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扑鼻而来。如烟缓缓睁开眼,她简直不敢相信,激动的流出泪来,——竟然是段寒希!接着他被段寒希拥的更紧,都快透不过气来。

      谁也不能伤害她,包括你!

      以前那双深情的眼,现在取而代之却是一眼寒冰,飞飞心里凉意渐生,直觉好冷!为什么?她想一定眼前这个女人,她满含嫉妒的剜了眼如烟,手一缩,直直向如烟背后刺去。段寒希心猛地一缩,身子一转,飞飞的匕首直直的刺进了段寒希的后背。

      不相信、后悔、痛心、怨恨一切复杂的情愫从飞飞的脸上一闪而过,为什么?为什么?她大声叫嚷着,满脸热泪滚滚而下去。难道我在你心里从来没有存在过吗?她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后悔过,也没有这么伤心难过过,仿佛心被撕裂一般。

      段寒希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出城的令牌他没有带上,别人去拿他又不放心,于是自己亲自回来。回到家中突然想去看看如烟现在在干什么,刚走到门口却见守门的丫鬟说,少奶奶被如夫人约去她那屋了!段寒希一想正好,反正如烟常叫他去看看飞飞的。来到飞飞的屋子,抬脚刚进院门就看见了让他心惊的一幕。

      如烟搂着段寒希的身子大呼,叫大夫!眼看着血液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他脸色越加苍白,如烟的心就仿佛在被人用刀割般。段寒希对着如烟微微一笑表示他没事,像以前一样,轻柔的擦干如烟脸上的泪珠,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如烟紧紧一抱,叫她别哭。迎上飞飞凄厉的眸子,段寒希深深叹了口气,唤着飞飞。

      飞飞明显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从初识到现在他第一次这样亲昵的唤自己的名字,一阵惊喜后又是长久的哀伤与后悔。

      飞飞,爱是没有为什么的。我知道,你怪我也怨烟儿,但是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高低贵贱,贫富差异,段寒希艰难的说着,胸腔不断的起伏着,隔了很久他才缓过来,慢慢的吐出了最后要说的话,爱情是一种感觉!对不起,飞飞这是我现在唯一能补偿你的了!真的对不起!他深深的看了眼如烟,似有千言万语,却无力说,喉头呜咽了阵,便闭眼魂归西去了。

      爱情是一种感觉!这句话在飞飞脑中久久回荡着,她似乎明白了话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

      飞飞双眼呆滞的走出了院门,最后走出了段府大门。

      如烟抱着段寒希的尸体久久不松手,双眼红肿,喉头如鱼刺在梗,堵塞难受。她的心已经痛得麻木,——我爱你,活着,还有孩子!几个简单的字眼,然而她懂,她懂,段寒希说他爱她,要她将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成人,她懂,她懂!

      如烟的丫鬟见飞飞神色古怪的从院子里出来,立即去通报了段老夫人。随着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段老夫人很快赶到了飞飞住的院子,她生怕她未出生的孙儿发生什么意外。然而等她来到那儿,等着她的却是——躺在血泊中的她的宝贝儿子,被她一向欣赏的儿媳妇揽在怀中,地上摆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上面还有丝丝血迹。

      她缓步走到段寒希身旁,十分不情愿的将手伸向了他的鼻口,脸色一白震在原地,瞳孔睁大,十分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手颤抖的指着如烟,你,你为什么?

      如烟知道她误解了自己却并没有辩解之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道,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紧紧的握着段寒希已逐渐冰凉的手,毫无惧怕的看向段老夫人,不能同生但愿共死,寒希,你放心过不久我便会来陪你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如烟都在狱中度过的,她也渐渐习惯了地牢里的阴暗潮湿。在她快要分娩的前一个月,段老夫人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等如烟生下孩子后,处以——裸刑!

      听到这个消息,如烟深深的害怕起来,肚子里一阵痉挛,似乎是因为母亲受到惊吓的缘故,孩子有了早产的迹象。如烟只感到□□流出一片黄色的液体,应该是羊水破了,她在吃力的疼着,阵痛着,似乎有个滑滑的东西被她挤了出来,接着听到一阵啼哭声,她满足的微微一笑,眼前一黑,晕眩了过去。

      然而因为地牢阴暗潮湿的缘故,,孩子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段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派人抄了如烟全家,曾经富贵一时的柳府,现在皆已沦为过街老鼠。不久后,段老夫人因为痛失爱子伤心过度而与世长辞驾鹤西去了。

      她死后不久族里的人为她举行大葬,将她和她儿子段寒希埋在了一起,飞飞来到段寒希的坟前满怀悔意。没有了段寒希的日子对她来说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最终她在段寒希的坟前拔剑自刎,埋没于一堆荒草间。

      飞飞死后的几日,如烟的宣判日也来临了,她终于不用呆在那永不见天日的,霉气满屋,阴暗潮湿,老鼠成堆的地牢了。

      如烟与段寒希的孩子夭折后,她一直在默默思念中坚持苟活着,她以为她的屈辱可以换来柳府所有人的生,可惜她不知,段老夫人已死,她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寒希,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很快,很快,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如烟仿佛看到段寒希抱着孩子在向她招手。顷刻间她在脸上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满足而恬静。即使落魄至此,她依然还是那个美丽的如烟似雾的纯洁女子。

      裸刑——专用于女子中不忠者,下贱者。处此刑之人,需扒光全部衣物,任无数男人欺凌揉虐,尝尽万人骑千人枕的滋味!

      最后如烟实在受不了了,在狱中咬舌自尽而亡,自此一代香花美人绝色才女在人们的唾弃声中,含恨而终,芳龄仅仅,十七岁!

      红粉皆化了枯骨,留下几段艳史。山水柔情,美人依旧在,泥土之下还能闻到那片淡淡的梅花香,满山的苍翠,似乎依然可辨那片梨花白。

      关押如烟的牢狱墙壁上留下了她的一片真心与不悔痴情——

      往事如飞柳如烟,蔓蔓弯萝绕东床。
      但愿与君两倾心,琴瑟和鸣鸳鸯共。
      日月朗朗晴雨旧,不知何日再相见。
      无悔当初桥畔约,誓死三生到白头。
      不管南柯与黄粱,只愿默默守相思。

      ********

      初次的记忆铭刻只因一句:若落花成残红,你与我注定此生无缘!

      初次的告白简单而动人: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他们相识在江南的小镇,相遇在繁华的汴京街头。

      他们有误会,有浓情,也有离别。横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世俗的礼教,亲情、友谊与爱情同时遇上的考验,还有那,缘分的消逝……

      往事如飞柳如烟,
      当一切已成过往,如烟与飞飞的郁结都成了曾经。

      只愿默默守相思,
      到头来,她们都同走了这一条路。

      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

      这时她们对爱情共同的见解。

      被两个女人同时深深的爱着,这也是风流公子段寒希的幸运。然而她们中到底谁又是他的真爱呢?这恐怕连段寒希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在如烟与飞飞间到底谁爱段寒希爱的多一点呢?或许她们谁也不比谁少一分!只是如烟多了份对亲情与友谊的顾及,飞飞在初始时还懂得感恩与回报。

      但造成这副悲剧的人又是谁呢?
      是柳青,柳老爷?
      是段寒希?
      还是,飞飞?
      还是,如烟?
      或者是那爱子如命的段老夫人?
      又或者是那煽风点火暗处使坏的钱氏?

      但斯人已矣,在寻回也不过是难解难分,再伤心一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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