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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马春香 ...

  •   高流市康汝馨医院院长被害一案,凶徒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院内外一时流言四起。有说是管理松懈的私立医院医闹终极版本的,有说是被索贿后事情没办成的医生回头报复的,也有说是向来艳福不浅的杨院长被不知哪任姘头雇凶杀人的。都不是什么稀奇的故事,但从众人编故事的大方向来看,这位杨院长的生平总归也不会太磊落。

      第五十二个失踪小孩肖玥的父母无疑会成为怀疑对象,然而他们昨晚离开高流第一中心医院之后,各自回了高流市局附近的招待所。招待所以及附近街道的监控均没有拍摄到她们半夜出门的证据。而且,他们以及他们的近亲,也都没有足够的医学背景,足以完成法医报告里所描述的解剖学意义上的精准操作。

      最重要的是,即使假设杨院长的“忏悔视频”里说的“那个孩子”就是肖玥,那“马春香”又是谁?

      这不单是高流和临舟刑警同行们最关心的问题,同时也成为了高流大街小巷热烈讨论的话题。

      “找到了。”李允彬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视频上传地址是高流市华平区高华路221弄昆丽家园的6栋1507室。”

      高流市一个人气颇高的本地论坛上,杨查的视频被上传4分钟后,李允彬向在场的队员和同行报出了上传人的地址。

      全一峰拍拍李允彬的肩膀,在这个信息化的高科技时代,允彬同学真是居家旅行、办案找人之必备良药。

      高流市一干刑警破门而入的时候,1507室内的客厅里两个人正扭打成一团。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瘦弱的女人正压在一个健壮的男人身上,前者双手死死地掐着后者的脖子,几近疯狂的眼神里似乎要喷出了火焰。

      警员的高声呵斥也未能使女人有任何松动,她等着浑浊的眼珠子朝冲入门口的人喊道,声音像是在极度干燥的水泥地板上拖曳着干枯的树干,令人耳膜发酸:“他杀了杨查!他杀了杨查!他杀了我唯一的证人!”

      两名警员上前以暴制暴地把女人拽了起来,为首的刑警队长厉声问道:“你是谁!”

      地上的男人一脸的失神,浑身的肌肉不知道是不是白练了,连这么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女人都打不过,前来准备搀扶的警员疑惑地看着他。

      那男人却像猛地回过了神来,冲着钳制着疯女人的警员吼道:“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女人的挣扎对于她两旁的警员如同儿戏,没一会儿她便径自全身虚脱地往地上跪倒下去,幸亏被及时架住,才没有一头扎向地面。她的声音又沙哑又低沉,需要靠近了才听得清:“我要他杨查的心脏干什么?!我的心,早就被姓邓的那个给活剥生吞了!”

      一旁的全一峰跟凌菲菲对视了一眼,才看向女人问道:“你是,马春香?”

      女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全一峰突然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见到季廉,非常非常想立即马上分秒不耽搁地见到季廉。他心里有一个直觉。这个直觉告诉他,这大半年里,他们像是一群迷失在巨大森林里的小矮人一样,追着那些散落的、时隐时现的线索左突右冲,看似破获了一桩桩的案子,实则更像是在森林巫师的幕后布局中晕头转向。而这一次,他们离真相,可能终于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且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笃定,他知道在他抓住那个敲开地狱之门的第一个魔鬼的时候,季廉一定会在他身边。

      “七年前,那场意外发生的时候,春香重伤成了植物人。”马铭亮,刚才那个被马春香掐着脖子的男人,颓然地坐在高流市局审讯室里,麻木地叙述着,“原来她那时候已经怀孕四个月,还在也在那场意外里流了。”

      高流市局的另外一间审讯室里,马春香在医生的看护下,用气若游丝的声调现场展示着“苟延残喘”的字面含义:“你们问我姓邓的是谁?他叫邓中义,在我昏迷之前,他是临舟义信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板,至少表面上是吧。

      我们是在一次大学联谊会上认识的。他读的是北和省最好的大学北和大里最好的专业,而我只是在在北和大旁边的一所野鸡大学读着随便调剂的野鸡专业。他是个优等生,专业课程一直是年级里的第一名。我从小特别仰慕这种天之骄子一样的人。那种人,身上所有的一切,与生俱来的一切,都是我这样一直在社会的泥潭里苦苦挣扎的人所没有的,所渴望的。”

      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众人严阵以待,临舟市局专案组的其余成员都悉数通过远程终端接入了现场。

      李允彬面前的共享屏幕上跳转着对“邓中义”的搜寻结果,其中的一条让大伙儿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邓中义,父亲邓明礼,原临舟市圆湾三院院长,八年前退休后一直担任任荣誉院长一职。

      “一个星期前,春香终于出现了清醒的迹象。前天晚上,她终于说出了七年来的第一句话。”回忆起马春香的苏醒,马铭亮的语气仿佛也逐渐恢复了生机,“我凑到她耳边,很仔细地听,才弄明白她说的第一个词是‘杨查’!她说完便又昏睡了过去,我非常激动,但我也很迷惑,我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整晚,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全部翻来倒去地思索了好多轮,我确定,春香流掉的孩子是杨查那个人渣的,当年的事情全部是他搞的鬼!我要让他血债血还!”

      “孩子是邓中义的。”而隔壁的马春香几乎是同时就给马铭亮打了脸,“他骗我,他说现场证据确凿,是抵不过去的,让我先老实认罪争取从轻处理,他一定会找人把我捞出来。”

      马春香七年前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我在监狱里苦苦等了他三个月,天天都盼着他来把我和孩子接出去跟他团员,到最后却只等来了一场泥石流。”马春香哼笑了一声,“在山泥倾泻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是他的一枚弃子了。”

      “你当年的过失杀人罪,跟这个邓中义有关系吗?”审讯员问。

      马春香瞪着审讯员,似乎是有点被激怒了,语气变得刻薄起来:“有关系?当年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替他掩盖,无仇无怨的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小秘书动手?”

      审讯员正色道:“请你把缘由详细阐述一下。”

      “你们为什么这都查不出来?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马春香一个白眼还没翻完,就差点接不上气把自己给翻晕过去。医生好一阵忙乎,才把她的情况稳定下来。

      这下她才又算是认清了现实,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知道像我这样出身的人,邓中义他那样的家世是不可能给我名分的,但我不在意,我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他毕业之后回临舟没多久就跟他弟弟邓中信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原本好好的,但没想到遇上了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他们公司出了一些资金方面的问题。他手下有一对姓曾的兄妹,干的是卖小孩的生意。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那对兄妹的说话,好像是说他们手头上有一个有问题的小孩,不好出手。

      马铭亮是我堂哥,我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我,但我对他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穷以外,主要是他身上没有那种才气。他好不容易从一个医科大学毕业,还进不了大医院,只在一家私人医院里混日子。这种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但他对我真的很好,什么都迁就我,所以除了我和邓中义的真实关系以外,我什么都对他说。

      整个主意也不能说是我出的,但是我确实给了邓中义灵感吧,反正后来他就到了高流一趟,还跟杨查那个衣冠禽兽一见如故,不知道具体是怎么说,反正就是把事情定了下来。由我来负责联系卖家家属,马铭亮负责手术,那对兄妹负责把小孩带过来。

      整个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没想到家属那么配合,我们就多收了一倍的价钱,每个人都分到不少,算是旗开得胜。但是没想到的是,百密一疏,杨查的秘书,那个叫赵小璐的,竟然听到了杨查和邓中义的谈话内容,还录了像。

      其实那个赵小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录了什么东西,她只是一个见到帅哥就迈不动腿的婊子。整天跟在又老又丑的杨查身边,好不容易来了个年轻帅气的,忍不住偷拍而已。但她不该拿出来给姐妹炫耀的,否则也不至于在撞见我翻她手提包的时候跟我发生争执,被我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就没了命。”

      说到这里,马春香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她一个沉睡了七年之久的植物人,能醒的过来都已经是医学上的又一个奇迹,今天还经历了“搏斗”和审讯这两种正常人都不一定扛得住的动静,不禁让监控室里的众人手心都捏了把汗:她这样,莫非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不成?

      6“那个偷拍的手机,我那时候已经交给邓中义了……我手头上已经没有他的任何把柄了。他那个骗子,”马春香的脸色正在迅速地苍白下去,“他说过来接我的。你们难道连他大学念的是什么专业都不知道吗?我,恨,他……”

      说完,马春香还来不及在审讯员的笔录上签字按手印,便吐了口气,随着“嘀——”的一声悠长的心率监测鸣笛声,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她所不知道的是,如果全一峰他们的猜测没错的话,七年前她给邓中义的那一个小小的“灵感”,那次对被拐儿童意外的“处理”方式,使得在第一次尝到了甜头之后,邓中义犯罪集团开始将爪牙伸向了人体器官买卖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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