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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坍塌 ...

  •   加国作为世界经济的龙头、重要支柱,虽然近一二十年的发展速度较之以往有所放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人家还三高着呢,所以加国的资本市场这十几年蓬勃发展,历经好几回席卷全球的大大小小金融风暴仍屹立不倒,反倒这资本的大火愈烧愈旺,大有对实体经济喧宾夺主之势。

      市场的热情和热钱,以及较为完善的规则制度,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企业纷纷登场角逐。

      “其中就包括这家菲维生物。”李允彬指着电脑屏幕说。

      只见他面前的屏幕上,是一个大伙儿都见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界面:黑色底,中间一个大折线图,红黄蓝绿紫交错的纵向曲线上起伏跳跃着一根根或红或绿的粗胖短线,旁边红红绿绿的排列着一大串数字和饼状图,底部的小框里疯狂地跳播着类似新闻的标题。

      大队里不是没有股民,只是像他们这种连正常睡眠时间都不一定可以保证的职业,要再搞个副业谈何容易。之前那几个不知水深浅的,在被收割了几回合之后,也就都学会乖乖的“珍惜生命远离股市”了。

      “这是什么?”方芳指着旁边其中的一组数字问道,“涨幅0.012%,昨晚这公司的股票价格还涨了?”

      “不是看这里的,这里的是‘盘后涨幅’,”李允彬忙解释道,“这里才是昨晚收盘相对于再上一天收盘价的涨跌幅,你也可以直观地从这个图上看。”

      说着,众人的目光跟随着鼠标的移动,从屏幕中央那串由小柱体组成的从左往右震荡向上的曲线一路转移到最右侧,只见那里一根孤零零的绿色柱子仿佛脱离了大部队,极其隐秘又突兀地杵在离曲线十万八千里的下方。

      “哇,这股价是一夜之间跌了68%!”终于有搞明白了情况的人,不禁惊呼出声。这群对股票市场半窍不通的人,对68%也没什么概念,基本上都是跟着瞎起哄而已。

      “就比如说你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兜里还有100万,结果晚上睡了一觉,就只剩32万了。”王富打了个直白的比喻。

      “兜里有32万,那也很多钱啊。”小徐想象了一下,半张着嘴点了点头。

      众人扶额,这跟股票常识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这锅得让小徐他体育老师来背。因为他这种的,一般数学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难怪我二伯母今天早上跟我妈抱怨,说我在局里有消息也不早点提携提携她,”方芳恍然大悟地说,“我二伯母炒股这么多年,也没见她赚了多少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加国的股市也不放过了。”

      “这韭菜都自动自觉地长到大洋彼岸去了,她老人家也是够敬业的。”有人调侃道。

      “哎你还真别说,我听她说,昨天下午我们刚把这个菲维的老板控制起来,马上就有人收到了风声,不但卖掉了所有菲维的股票,还做空!做空知道是什么吗?”方芳一脸的小嘚瑟,“做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是股价跌多少他就赚多少,越跌越赚!”

      “哇,那不是发灾难财嘛。”

      不知谁说了一句,刚刚还在窥探着资本市场这个魔幻世界并惊叹不已的众人,仿佛被从头浇下了一盆凉水,纷纷陷入了静默。

      菲维生物,一家以血浆采集、血液生物制品的研发、生产及销售为主营业务的综合性血液制品生物制药公司,五年前登陆加国证券交易所,市值从IPO当日开盘的13.6亿不到,一路高歌猛进,截止上周五收盘,已经超过270亿。即使刚经历了股价一夜暴跌68%的大崩盘,相比起上市价格,公司市值在短短五年间仍然翻了6.4倍。

      从一个已经浮出水面的地下浆站追查到下游的收购厂商,这对于刑警大队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那个“关爱中心”选取的地点,小商贩、菜市场和仓库环绕,的确适合让低调的人员和车辆在每日的熙熙攘攘中隐身。但这种做法往往只适用于恶行还没有暴露之前。否则,天天行走在满大街的监控摄像头底下,简直就是在自己的脸上用大号荧光笔写着“我是罪犯”这几个大字。

      市局全员几乎都不眠不休,只用了短短两天半时间,把下游作为中转站的正规浆站的负责人、对口制药公司采浆部门负责人、公司一众高管以及集团实际控制人全部带回了局里。

      但是然后呢?

      李静娴戴着手铐,站在单面玻璃的后面,看着隔壁房间里那一排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女,焦虑的眼神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只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都不是,那个人不在这里。”

      李静娴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在整个组织里算是多大的人物,她只在戈益那里见过一次。他们一般都不在戈益的家里见面,那天算是个意外。她到早了,在楼下见到了那人,当时他正准备上车,是戈益亲自给他开的车门。她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事后戈益还夸了她。他说:“是上面的人。现在还不是在他们面前露脸的时机,我得保护好你。”

      直接的证据到浆站仓库员的那一环便到了头。仓库员抵赖不掉,但不等于上面的一层层抵赖不掉。失职罪和谋杀罪之间的差距太大,所有人都一致地毫不知情。

      没有铁证便不能拘着人不放。作为临舟市纳税大户三十强中的一员,菲维生物董事长戚朗生要打道回府,还得季局亲自迎送。

      “乌龟王八蛋!满嘴的人血馒头吃得脑满肠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门都没有!”王富把警帽一把摔到桌面上,怒意甚至波及了隔壁小徐的一桌子文件。

      “但是我们现在缺乏证据,也不能说菲维的高层就一定有问题。”于建海看着大门外正悠悠开走的豪车屁股,一脸愁容。

      “就是呀,这个事情现在也不好说到底是上升到了哪一层为止的。”李允彬手不离键盘眼不离屏幕,还能插上一句。

      “那就查!不把这个菲维生物翻个底朝天,我们决不罢休!”方芳把原本就短的袖子再往上捋了捋。

      凌菲菲看着义愤填膺的队员们,抱着胳膊站在门边,表情凝重地朝全一峰点了点头。

      就像是按着老套的剧本照本宣科,第二天下午,带着金边小眼睛的律师刚走,拘留中的浆站负责人黄乙坤便全部招供,并且让侦查员顺利地在他家床底下搜出了数目惊人的现金。

      “你这是等于把事情全部拦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了?”

      审讯室里,全一峰拿起审讯记录翻看着,一边语气平静地跟桌子那头的犯罪嫌疑人说。

      黄乙坤偷瞄了眼前的警官两眼,不是很确定他是个什么态度,试探性地把刚背好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我从戈益那里收浆,再转手卖给公司,赚到的钱我跟他分,就这么简单。但是我只负责收和卖,其他的都是戈益一手搞定的。他跟我说浆的来源非常安全,检验结果也都是合格的,其他事情我没有过问,上面的公司也不知情。”

      全一峰还是没有用正眼瞧上他一眼,只是继续翻看着记录。他摸了摸下巴,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嗯,这样也好。为了这个案子,兄弟们都快四天四夜没合眼了,快点结了对谁都有好处。对了,还有没有什么同伙?这么大个案子,主犯说死就死了,同犯什么的,总归是要枪毙一两个,才好向家属交代的,否则即使是对我们这些兄弟自己也说不过去呀。”

      黄乙坤也不知道把眼前这位警官的喃喃自语听进去了多少,脸色层层递进地灰白起来,最后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律师他,他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怎么,你想翻供?不用着急,我们都还没向检察院那边提交你同谋的证据呢。不过呢,如果真要翻供,那你得请你那位律师好好出把力才行啊,毕竟我们这里录口供可不是录着来玩儿的。”

      黄乙坤瞪大着惊恐的双眼,像是在心里焦急地盘算着这警官讹他的成分有多少,律师诓他的成分又有多少,还有最重要的,对方开出的那个价格究竟值不值得。

      “黄乙坤,男,56岁,临舟市嘉东区宇环镇单采血浆站站长,主要负责人。妻子马菊,52岁,家庭主妇。儿子黄安护,33岁,高中肄业,曾因参与赌博被多次行政拘留,6年前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六个月,服刑期间因监狱内斗殴致残,现在在宇环镇残联开办的一家包装厂上班。”

      没给他太多时间来纠结,全一峰拿起桌上的另一份材料,漫不经心地念着他的家庭简介。

      念到这里,全一峰停顿了一下,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跟黄乙坤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儿子他一直去的那家地下赌场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黄乙坤愣了一下,茫然又疑惑地摇摇头。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向你透露点我们内部调查的进展。戈益他那个‘采血浆站’里的一个医生,也是那里的常客。啊不,应该说是之前常在那里输得内裤都不剩的冤大头。差点被债主砍死,后来峰回路转,去当了戈益的助手。”全一峰脸上露出一个把对面的人快吓尿了的假笑,才继续说道,“怎么样,那医生的故事你听起来耳熟吧?”

      看来“把这个菲维生物翻个底朝天”的第一步,是先把这个浆站负责人翻个底朝天。

      单面玻璃后面的凌菲菲转头看向一旁叉着腰的季廉和抱着电脑的李允彬,向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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