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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喻浩凯 ...

  •   小赵是心源私人心里咨询诊所新来的前台,最近袁老师的生意非常兴隆,连她这个前台都几乎没空在上班时间研究她新买的指甲油了。

      今天下午的第一场预约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婚姻咨询,三个月来的第六次。对他们诊所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业务。

      一个年轻男人风度翩翩地走进大门。那人无论是从长相还是身材,都属于让小姑娘眼前一亮的帅哥,小赵也不免偷偷打量起来。帅哥径直走到她跟前,冲她展现了一个温和中带着点魅惑的微笑,把她魂都钩了一小半去。好一会儿,她方才回过神来。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

      “你好,我叫喻浩凯,跟袁老师下午一点半有约。”

      小赵赶紧翻了翻预约本,说:“喻先生您好。对的,您和您太太约了袁老师一点半,不过……”

      被提起了太太,喻浩凯脸色稍稍一沉,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收敛,声音倒是比刚才低沉了许多:“我太太她……”

      说着,他叹了口气,神情逐渐暗淡。然而,对面的小姑娘只是个职业花瓶,对他们袁老师的本行一窍不通,没领会到他要表达的情绪,继续柔声细语地说:“您太太刚刚联系我们,说她下午有事来不……”

      “你说什么?”

      说话被眼前的绅士突然粗暴地打断,小赵不禁一愣,刚补上没多久的眼影几乎被她过于生动的表情给甩掉色儿。

      只见这位喻先生脸色变得刷白。紊乱的气息出卖了他强作镇定的企图,他死死地盯着小姑娘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戴着颜色不太搭调的美瞳的双眼里看出点什么破绽。“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姑娘是真的被吓着了。虽然来这里做咨询的人,都声称自己心理或多或少不太健康,但能交得起他们袁老师咨询费的,以装模作样的有钱人居多。说白了,多是花钱买个保密性比较有保证的树洞。像那种竭嘶底里的精神病人,口碑极佳的袁老师肯定是敬谢不敏的。

      她不知道究竟自己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刚刚这位绅士模样的帅哥,她很想直接跑进袁老师的办公室,但帅哥的桃花眼此刻仿佛已变了形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叫她动弹不得。

      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就是,就是您太太,她刚刚跟我们联系说……”

      “你胡说!”看来喻先生很可能有幸成为本诊所第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他话语中透露着内心深深的惊恐,“我太太她,她已经死了!”

      “什么?!”这次轮到小姑娘花容失色了,喻太太死了?那刚刚打电话给她的是谁?!

      外厅的喧嚣惊动了内间的袁老师,她匆匆出来看个究竟,却冷不防地被客人指着鼻子吼道: “你肯定是骗我的,骗我的!还有你,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合伙起来骗我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在男人的嘶吼中开始,在一剂安定针剂中结束。来接喻先生的是他的一位女性朋友。她跟袁老师解释了一下最近他受到一些刺激,并且对诊所造成的不便表示歉意后,就搀扶着喻先生离开了。留下袁老师和小赵在诊所里面面相觑。

      全一峰接到刘老所长的电话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除了李允彬以外,都在“临舟刑警侦查系统升级项目暨临舟大学计算机系统应用之市局联合项目”联合组长季教授的指挥下,正埋头档案室,吭哧吭哧地整理着堆积如山的老卷宗。档案室里覆盖着不同年代不同气味儿尘灰的古物,让众人望而却步,但鉴于另一位联合组长正是他们老大全一峰,都唯有硬着头皮上。

      李允彬?李小神在季大神的各种关照下,已经飞升,他桌面上一个写着“有事请烧纸”的破烂纸片,随着同事们的人来人往,在四块大屏幕的左上角飘摇着。

      “小全领导啊,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谈判专家之类的,来支援支援我们啊?”刘老所长是全一峰以前当小片儿警的时候那个派出所的所长,据说在同一个所里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挪窝,看来是铁了心要坚持到光荣隐退了。

      “刘所长您又埋汰我了,好好的喊小全不好?”全一峰已经有小半年没跟刘所长联系,听到他的电话,在当下让人了无生趣的案头工作的间隙,还是很愉悦的,“您说,您那边出什么事情啦?”

      “哎,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个人跑到他老丈人家撒野,刚人报警说那女婿持刀威胁他老丈人,说是要见老婆。你说这都什么事这是,鸡飞狗跳的。”说起这种鸡飞蛋打的事情,一般刘所长都是挺来劲儿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那个岗位一直舍不得挪窝,唯独今天他话语里带着点少见的忧愁,“只是嘛,那个老丈人,他嫂子的二舅是分局的黄副局长,我寻思着这可不能强攻,万一人亲戚转头还是一家人,我们要是误伤了哪一方,都不太好。”

      刘所长说的黄副局长,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按照他来年就要退休的状况,肯定是越谨慎越好的。全一峰明白了刘所长的诉求,以有出警任务为由,捎上王富,一溜烟地跑没影了,留下既好气又好笑的季廉,对着他被案卷掩埋了的办公室哭笑不得。

      真是的,当初要是能知道这系统所涉及的资料整理工作如此浩大,全·打一架比写一页报告都来得轻松·一峰,可能就得三十三思而后行。现在贼船上都上了,快活一时是一时!

      刘所长说的那个分局黄副局长的大外甥女的小叔子家,在离市局只有二十来分钟车程的一个别墅区。全一峰和王富到大现场的时候,女婿和老丈人还在别墅的一楼大厅里僵持着,别墅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派出所的警员、家属、小区物业保安,还有一干看起来是小区业主或保姆的吃瓜群众。

      他俩看了那女婿的身板一眼,弱鸡。再看看他癫狂的表情和僵硬的肢体,弱鸡中的战斗机。

      全一峰跟王富使了个眼神,两人就制服歹徒营救人质的方案达成了一致。

      在人群的最里层的中间位置,是派出所的四五个民警,最正中的则是刘所长。只见刘所长还在苦口婆心地跟那女婿讲道理,王富在走过去的途中听了一小段,刘所长、女婿以及老丈人的对话颇有鸡同鸭讲的嫌疑。一个说都是一家人万事有商量,只要好好说,事情都能解决的;一个说他们把我老婆藏起来了,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我老婆;一个说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我要跟你拼了老命。

      王富终于见缝插针地挪到刘所长的跟前,右手才刚跟人握起,左手就出其不意地举起一个瓶子,什么东西猛地朝刘所长以及后面几个民警的脸侧喷去。

      “啊——!”凄厉的喊声骤起,继而是不停地有人打喷嚏和咳嗽,场面霎时间乱作一团。

      眼前的突发状况使得众人前面的持刀女婿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左手更加用力地勒住老丈人的脖颈,持刀的右手毫无章法地挥向人群,憋在嘴里的那句“都给我停下来!”,连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右手臂就被不知何时从背后出现的人擒住,他感觉手臂一阵剧痛,手腕像是被铁棍狠狠地砸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刀哐啷一声跌落地面。

      同一时间,他只觉肩头一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向地面,背后有如泰山压顶,胸腔跟地面的摩擦让他几乎窒息。他拼尽了全力,只发得出一声惨叫,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余光中只瞥见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擒着一只鸡仔的老鹰,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甚至都懒得分给他半分。

      幸亏今天王富身上带着的不是警用催泪喷雾,是上次不知从哪里没收来的民用玩意儿,否则这一茬绝不是全一峰笑哈哈地手捧湿毛巾给刘所长赔礼道歉就能揭过去的事儿。不过全一峰怎么说也算是刘所长带出来的,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作风他老人家早就领教过,这次也没有太受惊。况且那女婿和老丈人都没什么大碍,全一峰还好人当到底地把人都拉回市局去审问了,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只是这女婿实在是个烫手山芋,不单止弱鸡,还神经病。一会儿喊“他们把我老婆藏起来了!”,一会儿喊“我老婆自杀了!”,一会儿又喊“我亲眼看到我老婆从五楼跳下去的!”,简直让王富想直接联系圆湾三院。顺便说一下,圆湾三院是临舟出名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口碑一直挺不错的。

      而那位老丈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女婿隔空对骂,毫不示弱,一边喊着“你这畜生究竟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一边拉扯着旁边的警员嚷嚷:“警察同志,你们赶紧把这神经病抓起来!我女儿好端端的,他竟然说她死了!神经病!”

      “够了!都给我闭嘴!”全一峰从“联合项目组”的临时办公室溜出来,原本心情还不错,见到刚才自己押回来的那两人都快又打到一块儿去了,眉头一皱,一手抓住一个胳膊,直接武力压制。

      全一峰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警局这种比较特殊的场合,响儿小的未必就是好惹的。俩刚刚才见识过全警官一身本领的“猛将”都收敛了许多。

      “老人家,您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好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吗?!”老丈人定了定神,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叫张国强,我女儿叫张臻。这人叫喻浩凯,是我女婿,他今天来到我家,一进门就嚷着要见我女儿。我就奇怪了,我也没听女儿说他们两口子闹了矛盾要回娘家什么的,而且他一进门态度就不对,哪有这么气焰嚣张地到丈人家要见老婆的?而且更气人的,他竟然诅咒我女儿死了!岂有此理!警察同志,他肯定有问题,你们千万要帮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那位叫喻浩凯的女婿,听见他丈人说了个“死”字,被全一峰压制着的肩膀突然间剧烈挣扎起来。虽然不至于很吃力,但全一峰也是被他们这么折腾一上午给闹得有点烦了,手上稍稍再用了点劲儿,那弱鸡女婿便又疼得蔫了下去。

      “老人家,虽然您女婿这样上门的确不对,但既然要找的是您女儿,那您有没有联系上她了呢?”

      “我刚才给她打了电话,但她电话没有开机。”

      “您最近一次跟她联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最近一次,好像是四五天之前吧?一般她每周回家里来一趟,不是周六就是周日。”老丈人说着说着,大概是突然想起今天就是周日了,有点不确信地问:“警察同志,你说她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位女婿。刚才还一脸要跟老丈人同归于尽的疯狂,现在在众压之下,也难免露怯。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四天前,我看着我老婆在我眼前跳楼自杀,但是,我找不到她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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