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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尾声 ...

  •   季局的道别仪式,跟赫连峰的烈士追认仪式,被安排在了同一天。这是季廉一再坚持的结果。

      卢战在追认仪式上哭得像个孩子。强忍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流眼泪,万万没想到最后在纵横的老泪里竟然放声大笑起来,正如当年意气风发的那群愣头青,站在梨香山高高的山顶上,狗屁文采没有,也能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肆意狂笑。

      李允彬和方芳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初六。全太后已经单方面强行宣布了要当大娃和二娃的“干奶奶”,甚至迫不及待地在李允彬家隔壁刚开盘的小区搞了一套新房,整了两个婴儿室,说是怕到怀上的时候再急忙装修的话味道散不透不健康。

      王富请了人生第一个长假,去娘家追老婆,暨宣告第四次戒烟开始。于建海刚刚完成了今年的第七次相亲,听说昨天妹子直接杀上了大队,还跟丁法医开心地聊了起来,是个有前途的。丁嫂的面瘫彻底恢复了,上周在市里举办的广场舞大赛里代表他们家小区参赛,得了个一等奖,丁健在局里吹了三天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杨祺的女朋友正在跟他闹第十三或者十四次分手,已经两天半没见面了,但一个月前预定去稻城亚丁的机酒都是不能退的,小杨正在极尽所能地讨好丁老板给批假。

      菲姐的神秘男友曝光计划再次落败,方芳的业务能力一度遭到吃瓜群众的严重质疑。毕竟是大队前一姐,反侦察能力感天动地,她还不想公开的瓜,十个方芳也未必能奈她何。

      但市局这么大,东边不亮西边亮,总有让方芳大放异彩的机会,例如说他们队里的小徐。方芳第五次在吴敏瑶的病房门口逮着他的时候,好好一个精神小年轻,愣是在方芳姐层出不穷的威逼利诱之下都快急哭了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得方芳这个居委会代管董事长心里那个着急啊。

      吴敏瑶的精神头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走路还不太利索,医生私下里跟常来陪护的方芳说是心理因素的影响更多些。所以当方芳那天不经意间看见她跟来“代班”的小徐在病房里有说有笑的模样,着实惊掉了下巴,老半天才给重装回来的。

      说起吴敏瑶,赫老前辈的翻案得记她一份功劳。对于即使当了大伯的污点证人也不足以免除自己极刑这一事实,吴杰倒是不甚在意,事到如今,他没什么想不开的。亲哥哥的仇总算是报了,搭上个亲儿子,但大伯一家不也死绝了么。这人生的总账摊开来一算,自己没亏,就够了,商人嘛,哪有次次都赚翻的。

      在跟这斑斓世界告别之前的唯一遗憾,大概就是不能再听女儿叫一声爸爸了吧。所以当吴敏瑶提出以“为赫连峰一案作证”为条件的时候,这个原本对他人的生死荣誉已经不再过问的父亲才终于答应了下来。

      加上终于找着了彭秋英的母亲邱晓英,再次佐证了彭大富当年的所作所为,赫连峰的一世英名才总算得以平反,迟来的正义才终于得到伸张。

      周锦被他爸保释出来的时候,临舟菁英会的会长选举已经落幕,新一任会长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Jason张杰森,他也没想到现在跟张律师走得最近的是那个突然就学会了低调做人的罗家大公子。他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他爸为了庆祝儿子那下了重金才得以重获的“自由”,让他家股票连拉了三个涨停板,可喜可贺。

      周锦刚出来那会儿差点还闹了个大乌龙。起因是在他那高档小区遇上一群用他的话说如同丧尸般的媒体人,把他这个一身骚的大少爷给吓坏了,以为都是冲着自己那点不要脸的事来的,还好他爸大价钱请的保镖也并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威猛,否则后果就难说了。后来闹了半天才闹明白,原来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小区里还有他这一号货色,一个什么姓喻的导演邻居才是主角。那喻导演听说刚拍了部什么非主流小成本电影,不知道讲的是支持同性恋还是反对同性恋的题材,莫名其妙地就火了,结果还没来得及飞遍大江南北再捞一票,就被神通广大的营销自媒体给扒出来他前妻和同性恋人的旧闻,回锅肉再翻炒一遍,别有一番滋味。

      以前媒体的焦点三天两头换一遭,谁也别想独占风骚三五月。现在却早已经发展到了想当焦点都得自个儿掏钱的地步。不过圆湾三院可不会掏那个钱,也不妨碍它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头条里。董灿董老先生估计没料想过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出山的一天。但再心有余也力不足了,幸亏还有个刘子琪,那个三番五次的背锅专业户,之前都快被排挤出临舟地界了,这会儿跟在恩师身后屁颠屁颠地给三院收拾残局。

      三院傍上了健伉集团这个大靠山,可惜不是所有胡搅蛮缠的乱局都是钱就能解决的。不过有的人天生就比较单纯,钱能解决他们一切的困难,比如说刘辰浩的父母。索赔官司很快就判了下来,除去律师费和亲戚跑腿费,给赔了六十几万,刘氏夫妇俩蹲在各自的监狱里喜极而泣,甭提有多默契。

      凤尾村里的除了黑色笑料一样的强子一家,也还有令人唏嘘不已的凄美故事,甄明和刘梓玉两家把二人合葬的决定,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后世的佳话,起码活下来的人已经太不容易了,不想让先走人的走得太孤单。

      生同衾,死同穴,那是相爱的人才会期盼的,像陈玉珍对吴忠利那样的,死前盼着的肯定是黄泉路上别相见。不知道她走之前有没有挂念过谁,陈玉成倒是在获知她落葬位置的第一时间就办理了加国的签证,只可惜她当年偷渡后彻底改头换面,陈玉成无法证明跟她的亲属关系,唯有在她孤零零的坟前缅怀完,回临舟给办了个衣冠冢。

      被浩浩大洋相隔开的,除了陈氏兄妹,还有郭兰涛母子。郭兰涛最终没能熬到儿子归国投案,在飞机落地前的一个小时走完了她灾难深重的一生。

      有人忍不住回归,便也有人终究决定远走。王洪庆答应了女儿的留学要求,他发妻也一同出去作伴。这两母女,究竟是谁陪了谁,也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明白。

      今年临州的冬天似乎并没有太寒冷。暖冬的传言在大街小巷散播开来,人们偶尔小声地议论着,就像生怕说大了声,万一惊醒了北风,又要呼啸着卷土重来。

      元旦在一如往常的鸡飞狗跳之中无声无息地溜过去之后,寒假便临近了。

      当然,寒假什么的,只是对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们而言的,对于成人世界,那只是存在于遥远记忆里一段段枯燥而美好的回忆罢了。所以最近季靖每每来到大队的时候,都要遭受这些嫉妒心强得可怕的大人们的一顿揉搓。除非易剑平也护着他一同前往。

      也不是说易剑平小朋友就有多让一群干刑警的大老爷儿们犯怵,只是这小子实在太像一个缩小版的季教授了。气质,大伙儿说的是气质,相貌什么的差距倒挺大的。现在的小孩儿营养真是太过剩了,还不到十六岁的小孩儿,一不小心就蹿到了一米八的个头,还有事没事的老跟着全老大一会儿练长跑一会儿练散打,怕不是把老大当偶像了,直奔着刑警大队队长的目标来长的。

      “小靖你们不是初三了吗?照道理来说,现在中考不都压力山大嘛,你跟剑平那小子怎么还有时间往局里跑啊?”

      卢常春端着他一保温杯的枸杞茶,神清气爽地踱进刑侦的大门。连他一个偶尔从隔壁来串门的都眼熟他们俩。

      “早保送了。”李允彬抱着心爱的笔电,从某间审讯室里刚出来,路经于建海的办公桌,顺了小半包自制爱心小饼干,边嚼边跟卢常春磕唠:“这俩伙计上学期参加了各种竞赛,这个第一名那个一等奖的拿了一堆,好多学校抢着要呢,中考就走走过场,哪来的什么升学压力。”

      “来来,”李允彬跟季小靖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个模块,上周让你帮忙写的,我昨晚跟N神讨了一招,传授给你。”

      N神是之前调查菲维IPO的时候李允彬结识的又一位大神,科林的前战友之一。

      季靖被李允彬拐进了联合项目组的小办公室,易剑平则独自敲开了全老大的房门。

      全一峰最近有个案子一直在外面跑,难得在队里呆着,还是昨晚易剑平给他发消息说有事要说才特意回的办公室。易剑平进门的时候,全一峰正在讲着电话,不知又是在跟哪位长辈卖乖耍赖,听得易小朋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找我有事儿?”全一峰挂掉电话,指了指旁边的小沙发。

      易剑平坐进沙发,点了点头,说:“我们在元州参加竞赛的时候,季靖有一次犯头疼,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全一峰看着易剑平,没有接话,神情严肃了起来,只等着他往下说。

      “回忆起的只是一些碎片。他记得在走丢之前最后见到的是他哥,还有,他家里人叫他’琪琪’。”易剑平从全一峰少有的沉默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干脆一股脑儿把话都说了,“我和季靖前几天来这房间找季叔叔的时候,不经意间在桌面上看了一眼那个吴忠利的个人档案,上面写着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叫吴嘉琪,十年前随一家人回国旅游的时候失踪,失踪时年仅四岁……”

      话到了这里,全一峰没必要也不可能再装聋扮哑下去。心里感叹这小子,也太敏感了些吧?

      “这事你们俩推断出了个什么结果?”全一峰不死心似的再试探了一下。

      “你们,果然知道了?”心思是多了些,但少年人的眼神干净透彻。

      全一峰想起上个月就出炉了的最新DNA比对结果,又眯起眼睛看了看易剑平,才说:“你今天是一个人过来找的我。”

      “嗯。”易剑平听出了他的意思,“季靖那天看到档案之后,没有再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但他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我了解他。”

      “我明白了,这事儿我得回去跟你季叔叔再商量商量。”全一峰拍拍易剑平的肩膀,补充道:“我们是信任你的。”

      易剑平再次点点头。

      两人商量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天他们是特意在大队的大厅里当着几乎所有同事的面宣布的这一决定,季靖双眼一红,差点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他一把扑到季廉怀里,双臂没轻没重地把季廉的腰环的死紧。

      全一峰心疼自家教授那不甚牢靠的老腰,连忙转移一下小家伙的注意力,说道:“等这领养手续办好,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还不赶紧正经喊人。”

      季廉用手掌轻轻拍着季靖的手背,在他耳边低声说:“不管以前你是谁的儿子,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我的儿子了。”

      季靖稍稍松开了手臂的力度,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喊了一句:“爸爸。”

      “你看,你都叫季廉‘爸爸’了,那该叫我啥呀?”全一峰看看季靖,又往屋里四面八方环视一周,一脸嘚瑟,仿佛在向大伙儿炫耀自己得了个便宜儿子。怎料半刻之后,猝不及防地听到季靖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妈……?”

      轰——

      大厅内一片倒绝,不知谁笑出了猪的叫声,引来一片此起彼伏,笑点低一些的捂着肚子笑得都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突然当“妈”的全一峰石化了大概两秒。但是面对着小脸蛋涨得通红的季小靖,又实在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只能硬生生地自个儿憋屈到眼冒金星。

      看在小子他爹脸上久违的笑容的份上,全一峰心底里最珍贵的地方突然一软,嘴角也禁不住翘了起来。

      他抬起魔爪在季靖的头顶上抓出了个鸡窝,凶巴巴地说:“给你个机会重喊,再喊不对就扣光这个月的零花钱!”

      “噗嗤——”易剑平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在这种时刻不给全老大面子。

      全一峰的眼刀剐了易剑平一下,改口道:“再喊不对就惩罚你三个月之内不准跟对面那臭小子见面!”

      易剑平心里一着急,冲着全一峰脱口而出:“爸爸!”

      “谁让你喊爸爸了!”全一峰的“你”字说得那个咬牙切齿,旁边又笑倒一片。

      被喊了“爸爸”还感觉自己被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这么魔幻的场景,大概这辈子都难再见识一会了,绝了绝了,众人拍案叫绝。

      在这欢声笑语的一片祥和中,季廉不经意间透过旁边的窗玻璃望见楼上原来季局办公室的窗户。全一峰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递给他半个橘子。

      季廉心不在焉地把橘络剥得一干二净,用只有全一峰能听清的声音说:“吴忠利没有跟他的前妻提到过吴定保为什么每次都能逃脱追捕的原因。”

      “是啊,”全一峰语气轻松地接话,“吴忠利那样的人,到死也没有完全信任过任何一个人,死于他的慢性毒药之下的陈玉珍更不可能得到他的信任。”

      “我爸他……”季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扯到了刚结痂的伤疤,血淋淋的。

      全一峰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他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季廉眼睛一红,突然感觉手掌一热,两个无名指间传来砰的一声,是一对金属小圆环碰撞出的小声响。

      全一峰揽过季廉的肩膀,语调突然又变得大爷起来:“今天早上又被咱妈嫌弃,说我熬的海鲜粥太咸了。走吧,我出门之前特地跟二横路菜场的阿伟叔交代了让他给我留一条带鱼,再晚些回去大概也不新鲜啦。”

      说完还特贱兮兮地补充一句:“咱妈特别爱吃那鱼。”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喜好的?太后给你透风的?”季廉又被他逗乐了,笑得一脸宠溺。

      “你老公是谁?”全一峰用大拇指十足欠揍地朝自己指了指,“全尔摩斯!”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给自己撒花撒花
    第一次尝试写小说,整了小四十万字,真是够够的> <
    超级感谢能够坚持看完的小天使们(如果有的话orz
    下一部在酝酿中……三次元有时候忙得飞起,但写小说太好玩儿啦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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