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米离儿

2、第 2 章

　　那老鸨派了几个壮汉跟着我来到裴云立家的后门，我让人把冯霜银叫了出来。冯霜银见我身后立着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脸茫然。

　　“我去喝花酒，结果没带钱，你身上有钱吗？有钱的话，就快拿出些银两帮我付账。”我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开口向冯霜银要钱。

　　“花酒？难道……”冯霜银杏眼圆睁，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是的，我去妓院了。”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冯霜银的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

　　“男人去那种地方很正常，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快给我钱，我后面那几位可不是吃素的。”我假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给，你去妓院玩姑娘的钱难道还让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出吗？”冯霜银怒道。

　　我见她生气反而高兴起来，她生气说明我的事就快成了。

　　“你不出谁出？”我装怒道。

　　“反正不该我出！”冯霜银也是一脸愤怒，这是我头一次见她发怒。

　　“你不出是不是？你不出我便找爹要去！”说完，我便抬脚要往前走。
　　“我不许你见爹！”冯霜银拉住我。

　　“你们有完没完？快拿钱来，拿不出钱我们便打残他。”我身后的一个壮汉看着我和冯霜银拉拉扯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不必在此动怒。”正当我被冯霜银拉扯的时候，我回身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男子站在我们面前说道。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欠了我们的钱岂有不生气的道理！”那个壮汉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想这年头管闲事的人怎么这么多，不过看冯霜银的样子，她确实是很容易让男人“管闲事”。

　　我转身对那个男子说道：“这位兄台，此事是我自己的家事，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自己的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

　　那个男子并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旁边的那个壮汉：“这位公子不知欠阁下多少钱？”
　　“欠我们纹银五两，怎么你要替他还啊？”那个汉子打量那个男子一番。

　　那个男子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好，我就替这位兄台出了这欠阁下的五两纹银。”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余，那人果然从身上掏出银子将它交给我身后的那几个人。那几个壮汉手里既然拿到了银子，也就无话可说，回去了。而那个帮我出钱的人见那些人走了，也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

　　“兄台，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出手帮我？”我虽然是鬼差，可也猜不出人心，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帮我。

　　“你有困难我为何不助？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揍吗？”那人说道。

　　这人真是奇怪，我想他真是比神仙还管得宽。

　　“这话倒是不假，可你我毕竟不认识。”我说道。

　　“在下姓刘名初善，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裴云立。”
　　“这不就认识了。”说完刘初善就转身离开了。

　　我和冯霜银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越走越远。冯霜银大约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的这一切，我离开她也没有注意到。

　　晚上，无常过来找我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

　　“比较顺利，那冯霜银已经开始对我失望生气了，下一步我要是带个青楼女子出现在冯霜银面前，保管令她心灰意冷。”我对无常说道。

　　“你这可真是‘做鬼也风流了’。”无常笑着说道。

　　“错，咱们做的是鬼差，不是鬼，由人变成鬼是有机会转世再为人的，咱们当鬼差的，就永远都是鬼了。”我叹息着说道。

　　“鬼差有什么不好的，不老不死。”无常有些不解地问我。

　　“不老不死是挺好的，可是我有时觉得像人那样轮回转世也挺不错的，至少这辈子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你这话可真奇怪，不知道有多少有权有势的人甚至是当皇帝的也羡慕咱们当鬼差的，你这个当鬼差的反倒开始羡慕起人来，难不成是这鬼差当腻了？”无常摇着头，甩着他的长舌头说道。

　　“也许是有些腻了吧。”我笑着说道，这会儿我的样子还是裴云立的模样，所以我没办法学无常甩着长舌头说话的样子。

　　“说到怪，我今天还真碰到了一件怪事。”我说完这句话，就把刘初善的事情说给了无常。

　　无常听了之后，也觉得这个刘初善有些古怪。他对我说道：“这世间有不少人并不相信阴司报应，在阳间干坏事无所顾忌，以至于死后要下地狱受尽折磨，这便是人口中说的恶人。最多的还是那些不善不恶的普通人，只有极少数聪明人才明白‘善有善报’这个道理，此生不报来世也会报的。”说到这里无常停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

　　“你以为这裴云立的事情只是阎王为了避免麻烦才让你出手相助的吗？如此也未免太给这个裴云立面子了，因为这个裴云立生前好助人为乐，而且他死之后下辈子也要投胎到一个极有权势的人家中，所以阎王才要帮他。”无常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想阎王怎么管起这闲事来，我以往办事装的多是显赫的人物，像这回扮普通人的情况还真不多见。”我说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说完，无常拿出一件白色的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起那个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块白玉。那白玉的形状有些奇怪，形似半圆却只是外缘光滑，里面却是参差不齐。

　　“这是合玉珏，是裴云立的东西。听裴云立说，这合玉珏是他爹买给他和冯霜银的东西，据说这合玉珏不知道原来叫什么来着，后来偶然摔成了齐齐均等的两瓣。这也是奇事一桩，你想那玉摔成两瓣，而且星点碎片都没有，每一块玉大小重量都差不多，这是多难得啊。这样这块玉便重新命名为‘合玉珏’，价值反而比先前增加了不少。夫妇双方各执一办，以求情比金坚。有这样的典故，所以裴云立的爹买给他们。”无常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

　　我听情比金坚时，不禁冷笑了一声说：“情比金坚岂是能凭一块玉来求得的？我见过这世上有不少女子贪慕富贵抛弃情郎，有不少男子一旦得势便弃结发之弃，情比金坚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好了，无面，我给你合玉珏可不是让你来感概的。裴云立让我把合玉珏交给你，其实是让你帮忙将合玉珏交给那冯霜银未来的相公的。”

　　“不成问题，但不知冯霜银未来的相公是谁？”
　　“我不知道。”无常说道。

　　“你不知道让我交给谁？”我一听说无常说他不知道，感觉就像是被人戏弄了一般，气得我真想找一把剪刀把他的长舌头剪掉。

　　“我不知道，你却有办法知道啊。你去月老那里一趟，问问月老冯霜银的那根红线到底是和谁牵的呢？”无常一脸轻松地说道。

　　“我说无常，咱们这在地府办事的素来甚少与天庭的人来往，你让我去问月老，月老他肯告诉我吗？”

　　“谁让你直直地去问了？你变成天庭的一位神仙去问不就行了。再说，只要是无面你变的神仙，天庭谁能辨别得出？”无常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挺有道理的，于是就变成嫦娥仙子的模样去找月老。

　　那月老见了变成嫦娥仙子的我去拜访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满面笑容地对我说道：“哎呦，仙子怎么来我这里了，真是稀客稀客。”

　　“月老是怪我不常来吗？”我一边用手抚摸着我从人间抓来的白兔，一边说道。

　　“我哪里敢怪仙子，只是仙子向来足不出户，别人想请仙子来，仙子都不赏脸，如今我来到这里，也不知是我走了什么运。”月老堆起满脸褶子说道。

　　“月老，你这话太客气了，你看我嫦娥住在广寒宫，被凡人称之为‘月中仙子’，月老被世上称之为‘月下老人’，就冲这称呼，我们的关系也比别人近啊。”我胡诌着同他套近乎。

　　那月老听我这么一说，便愈发高兴了。

　　我放下怀中的兔子，将藏在身上的一坛人间的桂花酒拿了出来，说道：“登门拜访，空手而来总是不太好的，我带了一坛我广寒宫的桂花酒，月老赏脸尝一尝吧。”

　　月老没想到我还送他礼物，高兴地接过我手中的桂花酒，揭开坛盖深嗅了一下。

　　“这桂花酒好哇，有凡间桂花酒的味道。”

　　我听他这么一说，担心自己露馅，忙说道：“月老这是怪我酿酒的手艺不精了？”

　　“哪里，咱们天庭酿的御酒自然是琼浆玉液，可却少了一些味道。”

　　“少了什么味道？”

　　“俗世的味道啊，这种味道天庭的御酒再怎么酿也酿不出来。”月老说道。

　　我听他这么解释，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我刚刚来此不能上来就问月老，冯霜银未来的相公是谁，这样月老肯定会疑心的。

　　我先是拍了一通月老的马屁，称他的工作是多么重要，然后委婉地向他提出要看一看他所谓的红线。

　　“仙子想看红线容易，但红线都是在‘姻缘树’上，我身上没有。”月老一边说一边领着我往前走。

　　地府和天界交往甚少，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月老是随身携带着红线，关于“姻缘树”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此次若不是仙子过来，就是玉皇大帝来了，我也不肯给他看这‘姻缘树’呢。”月老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说。

　　“月老如此抬爱，真令我受宠若惊呢。”我听月老这么一说，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变身成为嫦娥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