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英雄后传》姒月喵

4、第4章 母子争执

　　第4章《母子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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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在“不知死活”地得罪班主任，但“校园霸凌”都干了，我这个“亡命之徒”还会怕她？不禁胆子更肥了，冷笑着对上刘老师的眼睛。
　　“江淼，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刘老师竟压下怒气，目光慢慢柔和下来。
　　这波操作令我猝不及防，只好固执地坚持表面上的皮笑肉不笑……
　　“老师摸着良心说，我从没想过利用令尊给自己脸上‘贴金’。”我这个极度贬低她人格的想法，使刘老师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也不强人所难！是否参赛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说着说着，她加重了语气：“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记恨你父亲！他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
　　不愧是当老师的，吐字清晰，语调深沉，似钟罄般沉闷雄浑，给我当头一棒，扼住呼吸……
　　语塞的我只能死死地睁大眼睛，与目光沉静的她对视良久。忽地，视野开始模糊起来，不知被什么东西糊住。
　　他是……英雄？
　　危难当头以一己之身挽救千万百姓的“烈火英雄”？
　　也许，是吧。
　　“烈火英雄”江立伟的事迹早已脍炙人口、家喻户晓，可到头来还不是做给活人看的？
　　什么“学习英雄精神”、什么“不忘烈士英灵”等冠冕堂皇的形式主义，归根结底不是“消费死人”？世上又有哪个活人能良心发现，真正考虑过我们这些死人的亲属？考虑过我们这对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的感受？
　　呵，一个“烈士遗孤”、一个“烈士遗孀”，这就是无尚的荣耀？
　　他妈的滚！都是些虚无缥缈的生前身后名！究竟为谁辛苦为谁甜？
　　终于，在一次次发自内心地激烈反问中，我燃起积压多年的怒火，不亚于那场烧死江立伟的大火，起身夺门而出，丢下不知摆出何种表情的班主任，及那扇总让我们学生望而生畏的老师办公室大门，闪给他们一声响亮快意的“啪”。
　　“啪——”
　　真是天道轮回，这个清脆的声音最后也落在我脸上，赏我的人正是我的母亲。
　　“淼淼！你怎么在学校打架了？为什么？！”妈妈下手极重，不复往日的和蔼温柔。
　　她眼睛红红的，身体剧烈颤抖，像一座苏醒的休眠火山：“人家家长都告到我这儿了，说你……说你‘有辱门楣’！”
　　“好一个文绉绉的‘有辱门楣’……”我别过红肿的半张脸，声音藏不住嘲讽：“看来儿子给您那位舍己为人的‘烈火英雄’抹黑了……”
　　又是“啪”的一声，我在意识到时未故意闪躲，硬生生地挨了母亲第二个巴掌，另一半脸也肿了，但没有丝毫痛感，定定地盯着她苍老的面容、她闪烁的双眸，眼睛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可恶的粼光，好在终究没流出些什么怯懦的东西。
　　“我不许你这样蔑视自己的父亲！！！”在母亲咆哮的一瞬间，她蓄满的眼泪夺眶而出：“你可以怨怪……怨恨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弃你而去！可是……”
　　母亲吸了吸鼻子，抽干的声音嘶哑起来：“可他是保护了千家万户、保护了无数人民群众的无私英雄！你……你能明白吗？！”
　　“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我冷冷地接话，对一脸震惊的母亲露出恶毒的笑容：“我也不明白我们母子对那位‘烈火英雄’而言，到底算什么东西？”
　　我古怪地笑了笑，脸上洋溢着自己都陌生的邪气：“难道我们不需要被他保护？难道孤苦伶仃的我们不是‘千家万户’的一份子？不是‘人民群众’的一部分？”
　　我越说越嘴毒：“他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就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甚至是一些直到今天还以险恶用心揣测他的‘光辉事迹’、刻意‘消费’他的人而白白地丢了性命。您说说，他这个狗屁英雄，值吗？值吗？”
　　“别嘴硬了，你倔强的样子和你爸爸一模一样。其实，我知道你是打心底思念他的，你骗不了妈妈！”母亲没被我激怒，垂目凝望着地面：“而且，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从不该用‘回报’来衡量……”
　　“妈妈，那您自己……又值吗？”我握紧拳头，最终狠下心直戳母亲的痛处：“是是是！我姑且承认他是一位鼎鼎大名的烈士！堂堂正正的英雄！可这种美誉对我们母子有什么实际意义？我长这么大以来，你既当爹又当妈，修得了电灯泡、扛得动煤气罐……你就为了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苦苦追忆今生与他短得可怜的缘分，你觉得你自己值吗？啊？！”
　　好不容易，我看见母亲那张因长久以来的痛苦和压力而扭曲到变形的容颜……
　　哈哈哈，这个坚韧的女人总算被我说哭了！我兴奋起来，避开她的泪眸。在快意和愧怍交织搏斗的浪潮里，头也不回地冲到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最后瘫倒在床上。
　　母亲，一人带大我的妈妈，她，此刻一定撕心裂肺、痛心疾首，也和我一样开始憎恨他了吧？
　　憎恨，那位“烈火英雄”。
　　哈哈哈！干得漂亮！我不就是为了这个蓄谋已久的目的才伤人伤己？哈哈哈……我放声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久久回旋在头顶的天花板上、萦绕在室内的一片昏暗之中。
　　可我眼前总能浮现出母亲正嚎啕大哭的无助样子，心被刀捅了般抽痛起来，笑容变形成哭脸、笑声融化成哭泣，非哭非笑、苦笑缭绕，演变成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被褥里、指尖狠狠地陷入床榻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一只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