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射》埃季岛

8、第 8 章

　　智惘川一个星期没有回来，像是一堆雪随着温度蒸发了一般，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迟积雨联系了所有可以联系的人，还是没有得到关于他的消息。
　　两个星期过去了，一开始的慌乱和怅然若失的心情慢慢变得稀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坦然接受了他即使留下来也不会因为所谓的爱情而做到忠诚这件事情。去英国出差，回来刚倒好时差又要马上飞去芝加哥，因为父亲有一个手术要做，姐姐和父亲的关系六年前因为母亲的事情而闹僵，手术时的亲属签字只能由自己去做了。
　　手术很成功，因为生病，魁梧的父亲现在竟然可以被自己毫不费力的抱在怀里，就像一个六七的孩子那么轻。父亲的灰色头发没有光泽的紧贴着头皮，一缕儿一缕儿的，散发着一股儿难闻的药味，眼皮紧闭，迟积雨轻轻把他唤醒了。虽然知道他目前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看到他很贪慕闭上眼睛获得黑暗的时候，迟积雨打心底里不舒服。
　　出院后迟积雨开车将父亲送回了家。大半辈子习惯安静的父亲却住在了最繁华的街道里，迟积雨提议在郊外给他买栋别墅被他以容易迷路这个理由拒绝了。
　　“回来了？身体无大碍吧？”刚到楼下，便有一个老太太关心的问到，从口音可以听出来是一位韩国人。
　　“没事儿。”父亲乐呵呵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到，眼睛里闪烁着鲜活的光芒。父亲住的楼层在六楼，迟积雨给他按了楼层，让他坐电梯，他却执意要走楼梯，只因为又遇到了一个询问他病情的熟人，他过剩的自尊心驱使他不能流露出虚弱来。
　　“你就犟吧，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从手术室出来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迟积雨搀着他的胳膊，有些气恼的说到。父亲迟迟不开口，手紧紧的攥着，最后自己走进了电梯里。迟积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他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父亲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出了电梯，父亲执拗的不让他搀扶自己了，迟积雨松开了手，规规矩矩的站在父亲的一旁，却被父亲握住了手。
　　“这是第二次听你对我道歉了。第一次还是你十七岁的时候崩溃的哭着说你喜欢男人。我一直没有回应，刚才那次也没有。你知道原因吗？”父亲问，掏出钥匙开门。
　　“你没有原谅我。毕竟说出道歉的话就是为了获得一份原谅。”迟积雨回答，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他突然想起了智惘川。
　　“我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谈何原谅别人呢？”父亲脱掉了身上穿的羽绒服，开始蹲在壁炉前打算生火。迟积雨赶紧走了过去，把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自己接过了他手里拿着的木块。
　　“你身体虚，久蹲容易头晕。”迟积雨说到。
　　“你十七岁向我道歉，我的心情和刚才一样，我不明白你哪里出错了，所以不知道原谅你什么。”父亲说，在裤子口袋摸索了半天才发现烟抽完了，迟积雨见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扔了过去。
　　眼眶里觉得很湿润，迟积雨揉了揉鼻梁，闭了闭眼睛，一直盯着壁炉看也会用眼过度。
　　“给你重新租房子吧，这个老社区基础设施太不健全了。我想给你找个有暖气的地方。”迟积雨耐心的说，才发现父亲已经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迟积雨从卧室拿了一条毛毯出来盖在他的身上，壁炉里的火光像要越狱的人一样奋力往出钻，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其实，父亲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所以才舍弃了自己喜欢的安静，忍受着嘈杂和生活上的简陋也要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在这里有人和他说话，有人认识他，有人可以叫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