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
楼听雨只身跑走了，进了澶渊城里散漫闲走，她心情沉郁，面色不佳，走在路上就连行人都惧她两分，连连走开。身后传来肆意的笑声，后面走上一个穿着玄色衣衫，肩扛一把双刃的人，侧首打量楼听雨，嘲笑道：“哎哟，小妖女被道长拒绝了，还真是可怜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去招惹他，你不听，偏要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才肯罢休，你看看你自己，还有没有一点昔日的风光啊？”
她不想打理薛洋，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这人就是个无赖，跟吸血虫一样阴魂不散地跟着，甩都甩不开。“好好的金氏客卿不当，来管本姑娘的闲事，我说薛洋你是不是混混无赖当惯了，狗改不了吃屎的，见不得别人好啊？我被谁拒绝关你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打住，我可对你没兴趣。”薛洋与她并肩而行，不依不饶地跟着她，“我只把你当可敬的对手，有时甚至可以是同盟也说不定。你不想聊别的，我们就来聊聊晓星尘好了。”他颇有兴致，侃侃道，“去年我灭常氏一族，他追了我很久，跟那个宋岚一块儿，不把我伏诛不罢休啊。没想到一年光景，晓星尘碰上你这么个妖精，光顾着给你善后擦屁股，夜猎都少去了，简直没一点明月清风盛誉之态啊。”
薛洋一番挖苦，楼听雨听了简直要发作，她抬腿揣了揣他后臀，恶狠狠道：“薛洋，老娘今天可没心情陪你说笑，你哪儿来这么多屁话，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混混插嘴插手了？好好当你的混蛋不好么？”
有些人，天生反骨，作恶也是没理由的，这种人城府复杂，摸不透猜不透，但薛洋虽然是作恶多端，但他欣赏对手，起码楼听雨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
薛洋和楼听雨是一次赏金悬赏认识的，薛洋助温氏查找阴铁下落，刚好与来盗宝的楼听雨同路，二人皆以为对方是来抢夺目标的敌人，愣是对招缠打了许久。薛洋功夫了得又手段阴狠，对付玄门中人都绰绰有余，偏和楼听雨打的难舍难分，不分轩轾。虽然没能分出胜负，但楼听雨的功夫让薛洋记住了，能和他纠缠这么久的人，唯她一个。
不打不相识，薛洋欣赏楼听雨，当然希望将她拉拢到自己麾下，为自己所用。他也习惯了楼听雨的恶言相向，也并不往心里去。他想让楼听雨归顺，自然不能用强硬的手段，这样只会两败俱伤。
“怎么？还没死心么？”
楼听雨将手背在身后，拿余光瞥他，“要你管，我喜欢谁还得向你报备啊？”
薛洋轻笑，眸中映着城里灯色，倒少了几分阴狠戾气，“我才没这个功夫管你喜欢谁，但晓星尘，不行。”
楼听雨面色不豫，横眼瞪他，语气如冰，“你敢对晓星尘动手，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让你死的很惨。”
“哦？看来你是真喜欢他。”
“你烦不烦。”楼听雨心里正燥，听得薛洋一番冷嘲热讽，更加动怒，眸色幽黑深邃，透着森森寒意。她微微颔首，坦然道：“我喜欢晓星尘又如何？难不成你也喜欢他，要和我做情敌么？薛洋我可警告你，你别招惹我，更别招惹晓星尘，不然你一定要你好看。”
薛洋很不屑，轻轻一嗤笑，“我是为你好，总不至于心如死灰，生不如死嘛。”
他一张口，楼听雨就知道他不怀好意，顿了顿又开口驳斥道：“我爱死哪儿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兰陵金氏要杀你灭口，你可得躲好了，别一世恶名毁到一个娼妓之子手里了。”
说完之后，楼听雨兀自阔步走开，不再搭理薛洋。薛洋眼里闪着颇有兴致的光芒，双眼似眯非眯地盯着楼听雨离去的身影，玩味一笑。
凌晨时分，楼听雨还在城里逗留，寻了一处酒楼消遣郁闷。她静静坐在窗台下的位置，凝望着街巷人潮匆匆，繁华如织，仿佛陷入了深深沉思。
小二端来酒和下酒菜，热情道：“姑娘一个人犯愁呢？来一壶烧春，保准儿消愁解闷。”
楼听雨回过神，仰起头朝小二点头微笑，掏出银子打赏，“那就再来两壶。”
“看姑娘眉心紧锁，眼含惆怅，想必是和夫君吵嘴赌气呢吧？”小二给她倒下一杯酒，一边客气开解道，“男人大多嘴硬，心却是软的，他既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姑娘抬进门，自然心里是有姑娘的，夫妻相处少不了小打小闹，等气儿消了一切都好了。或许啊，您夫君正在家里愁着怎么哄您呢，酒喝完了，就早点回家吧。”
楼听雨略微怔忡了会儿，半晌后，才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多谢你，那就再来给我打包两份煎饼吧，我给他带回去。”
小二应了声好嘞便耍着抹布离开了，那一番话说进了楼听雨心里，整个心都不禁酸软了一下，化成一滩春水了。道理是明白的，但她唯独猜不透晓星尘的心，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来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呢？想要忘记他，其实很简单，只需离他远远的，去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游山玩水，赚赏金盗宝贝，世界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地呢，既无听得耳朵起茧的大道理，也没有条条框框的管束，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快活。只可惜，她彻底沉沦，不愿抽身，整颗心都扑在晓星尘身上，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晓星尘，老娘上辈子欠你的啊，让你这么报复我。”楼听雨灌下一杯酒，暗声抱怨道。
酒过三巡，楼听雨带着微醺醉意离开酒楼，慢慢往城外方向走去。她一把断天扛在肩上，手里拎着一袋煎饼，步伐轻松愉快，似乎已经消气释然了。她走入山谷中，远远便望见木屋处闪起细微火光，为她照亮一方归路，楼听雨心下一暖，放轻了步伐走近。
夜深，晓星尘守着火堆还未入睡，听到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头升起喜悦来，见是楼听雨推门而入，才彻底安心松了口气。
楼听雨面上并无其他异样神色，只是和缓又拘束地朝晓星尘点点头，把煎饼放在他手边，又转身朝门外走去。
“丫头，外面已经起风了。”晓星尘语气露出些许关切来，他顿了顿，才又道，“烤烤火吧，别伤寒了。”
见晓星尘好心提醒，她也并未倔着脾气扭头就走，乖乖将门掩上，坐在火堆前烤火取暖。
晓星尘取了铁壶为她斟茶，倾身递向前时嗅到丝丝酒气，“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楼听雨将茶碗捧在掌心，放在膝盖上轻轻抿着热茶。
见她语气冷淡平和，刚到嘴边的训话又噎住了，晓星尘往火堆里添柴火，缓缓道：“方才我说话确实是未顾忌轻重，还请楼姑娘不要挂怀。”
楼听雨目光微微凝滞，似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难得见她如此安静又满面愁意，晓星尘心下愈发责怪自己的口无遮拦，他本意并非想伤她一片赤诚之心，但又对她突如其来的主动热情惶恐万分，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心之所想，与其让彼此将来后悔，倒不如现在就断绝了希望。
“我想通了。”楼听雨手中的茶碗放在地上，抬起头来迎上晓星尘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是喜欢你不错，但我的喜欢得是建立在你也喜欢我的基础上，我并非不识趣又死缠烂打之人，如你当真对我没有丝毫情意，我便尊重你心意，不再纠缠就是。”
听她一言，饶是晓星尘再六根清净，心头也不禁陡然一跳，面部轻轻抽搐了一下，“你...能这么想便好。”
“明月清风晓星尘，到底是我痴心妄想，高攀了。”楼听雨揉揉自己脸颊，朝他释然轻笑，“你我初见不打不相识，我见色起意，痴痴纠缠跟随，只是觉着你好看又有趣，对你心动不已，乐此不疲。我这人生来好强，什么想要的我都必须得到，不论是宝贝还是人，就想抢我也得抢来，但我发现心悦一人，须得他也心悦我，这才叫爱，这是强求不得，强抢不来的，”
“抱歉，我并非有意伤你，我...”
“喜欢你是我的事儿，你又何必对我说抱歉啊？”楼听雨眼中微露难过神色，唇线紧抿，强忍着心头酸涩，“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纠缠你了，你也无须为我擦屁股善后，带着一个累赘云游了，你解脱啦！”
晓星尘连忙摇头，急忙道：“我并非嫌你，也并非恼你...”他有一堆话想说，却堵在心口难以启齿，他哑口无言地看着楼听雨，深深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左右挣扎过后终是不忍再赌气隐瞒，他开口道，“我并非不喜欢你，只是我对情所知尚浅，不知该如何对待心悦之人，我...我也从未嫌弃恼怒过你，也从未将你视作敌人恶徒，你...莫要误会，我...我...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楼听雨的神情是出奇的平静，表情淡然，可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渐渐含泪，紧抿的唇瓣轻轻颤抖着，泪光楚楚的神色出卖了她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晓星尘低下头，眸中生漫起惭愧之色。对于面前这个爽朗活泼，性情如火，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女子，他是好奇又觉有趣的，他虽曾介怀过楼听雨作恶的行为，但心底却从未把她同薛洋归为一类人，他知道楼听雨并非十恶不赦，杀人如麻之辈，断天下的亡魂无一是无辜性命，他相信楼听雨能弃恶从善的。
“楼姑娘。”晓星尘沉吟片刻，斟酌着如何开口，还未启齿便被楼听雨打断。
“我且问你一句，你喜欢我么？哪怕一点点也好。”
晓星尘唇角微微抽搐，似乎不愿回答她这一句堂而皇之又赤.裸.裸的话，但他心里非常明白，若是不作回应，楼听雨怕是真的要与他断的一干二净，这不是他想的。
楼听雨颔首，早从晓星尘表情中知道了答案，她闭了闭眼睛，平复自己又被浇灭的难过心绪，她深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我知道了...”
“喜欢。”
晓星尘目光灼灼，似乎穿透浓浓夜色，落在眼前娇容之上，他目光闪动，顿了顿，终究是鼓足勇气开口。
“我想是....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