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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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听雨嘴角噙着坏笑，伸手拎住晓星尘的衣领，把人往跟前拽了拽，她的目光贪婪地在他脸上逡巡，这当真是一个绝世姿容的俊俏人儿，从他身上能嗅到一种脱俗纯粹的气质，她看惯了江湖市井的污秽腌臜，瞧着这般如在云端，双脚不沾尘世的人，心底总是欢喜又向往的，仿佛是九重天上至纯至善的仙人，像一缕清晨的光，温暖而又耀眼。
对一个人的喜欢，有时候只需一眼，便有了结果，只是想来，楼听雨只觉得好笑，她跑江湖多年，见多识广的，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但至今还未见过第二个像晓星尘这样干净纯粹的人，就算晓星尘嘴里总念叨着要教化她这个妖女，提防警惕也从未少过，但她只看着晓星尘，不论他做什么，她都可以原谅。
晓星尘被她打量的目光勾的浑身发烫，轻咳了声：“不得体，快松开。”
楼听雨嘁了声，替他捋平了衣襟，嘟囔着松开了，“我不趁人之危，今儿放你一回。”
他稍稍一怔，将道袍穿着齐整，才抬眼觑了眼她的神色，眸里升起一点点柔软的光，澄澈的眼睛，弯弯地笑了笑。“算我欠你一回的。”
楼听雨一味地摆手，“除了以身相许，旁的谢礼恕我不收。”
她一向说话直接又好笑，晓星尘哭笑不得，靠着墙壁长长吁了一口气，笑吟吟地偏头看向楼听雨：“鬼丫头，你还真真嘴儿不把门儿的。”
“我这人直接，不爱兜圈子，不像你们玄门中人，话里有话，拐弯抹角地损人。”楼听雨说这话的时候语调颇有不屑，她没有迎上晓星尘的目光，只垂首把弄腰带道，“我心悦你是我的事，我必定会告知予你我的心意，但你是否心悦我，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楼听雨看的通透，看上去大大咧咧，鲁莽冲动，但心里看的比谁都清楚。晓星尘的目光静静地掠过她的侧颜，因对她的来历很是忌惮，心里不免会猜测她是薛洋那般狡猾奸诈之人，他也是头一回遇见这样难缠的姑娘，楚楚清秀的美貌，震慑颇强的武功，底下是一颗善良炽热的心，点点滴滴堆积起来的，楼听雨便显得更特别了。
晓星尘收回了目光，没有再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他望着半敞的窗户被风吹得发响，楼听雨起身去关紧，沾了一手山雨，晓星尘问：“下雨了吧？”
“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楼听雨坐到他身旁，替他紧了紧搭在肩膀的外裳，“你带着伤，别伤寒了。”
晓星尘点点头，余光瞥了瞥楼听雨，轻声问：“不冷么？”他撑开了宽大的外裳，示意道，“一起盖吧，总不能再病倒一个。”
楼听雨眉眼有绷不住的喜意，但面上仍端着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往晓星尘身边挪近些，她拉过半边盖住肩膀，顺势便伸手搂住了晓星尘腰肢，脸蛋靠在他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得意道：“我就知道，道长不舍得。”
晓星尘无奈地摇摇头，着实拿她没办法，屈指敲了敲她发顶，“鬼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罢，他伸手楼听雨搂紧了些，宽大的道袍勉强容下了两个依存的身躯。
晨光破晓，雨后天清云淡，山风被日光熏的温暖了不少。晓星尘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上，醒来时日头已经转正，可身旁依偎的人却不见了，就连温度也冷却了。
他扶着墙弯腰站起身来，推门走到廊庑下，楼听雨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挽起袖子正起灶生火，破旧不堪的灶台下火苗忽明忽暗，浓烟却呛的楼听雨睁都睁不开眼了。晓星尘倚着门对着楼听雨颔首道：“没想到，你还会起灶做饭。”
楼听雨猛地咳嗽了几声，自顾自说：“这火怎么这么难生。”
晓星尘步伐一深一浅的，蹒跚地步下台阶，朝灶台子走起，他低头一看，轻笑道：“火未烧旺便添这么多柴火，早将火给熄灭了，得扇扇风，待火生起来了，再填柴火干草。”
楼听雨弯腰睇了眼，连把几根粗壮的柴木拿出来，她含糊道：“我还是第一次起灶做饭，见笑了。”
“怎么突然想起做饭了？”晓星尘拧着眉头问。
“你这不需要修养嘛，吃食也得跟上，这样伤才能好快点。”楼听蹲身下来，对着灶口吹了吹，将火吹燃起来，“今儿一早我去捉了山鸡野兔，还去城里给你买了几贴药，还买了些菜和果子，应该能对付个几天。”
晓星尘点头，走到灶台前，拿起那框菜，正要往廊下走去，楼听雨忙拉住了他，“你伤没好呢。”
“择菜而已，除了后背，其他地方都没事儿，没那么金贵。”晓星尘瘸着往回去，坐在木阶上帮忙择菜，动作熟练，一捻一放，颇有章法。
破旧的庄子四下静悄悄的，灶台下火星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清晰。楼听雨回头望了望，晓星尘宽长的袍袖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耍剑的修长的手操劳起粗活儿来还真是暴殄天物了。晓星尘察觉到目光，抬眸望去时，楼听雨已经转了回去，有模有样地拿着锅铲将菜下锅，浑身戾气的女杀手在油烟云雾里只剩下烟火气，饶是多了几分温柔娇憨的气质来。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把手背在身后，颔首看着楼听雨颠锅炒菜，于是他悠悠道：“看起来，还挺像回事儿的。”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楼听雨笑着把菜盛出，“以前在镖局，我哥说，我这手是练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地过了好几年，都是镖局里的老妈妈做饭，我时常跑进厨房里偷吃，偷着偷着便会做了。”
晓星尘看着她，也不知道说的是人，还是菜色：“这么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楼听雨端着盘子走到廊庑下，嗔笑道：“别张嘴就夸我，一点儿都不真诚，吃过了再夸。”她搀着晓星尘走，他背上有伤，只能鞠着腰走路，活脱地像个老大爷，“道长，你这佝偻着，一点儿都不明月清风了。”
“鬼丫头。”晓星尘没留情面地拍拍她脑门，“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取笑我，嘶——”
“快坐吧，道长。”楼听雨小心翼翼扶他坐下，又将筷子递给他，又加了一句，“我仿佛瞧见道长年老的模样了，就算如此，道长姿容还是一等一的出挑，普通老头子和你没得比。”
晓星尘好笑道：“我为何要同别的老头子比？”
“以前听青楼里的老鸨们闲谈，说起自家夫君总是眉飞色舞的，一个说自家夫君买了什么首饰哄自己开心，一个说买到了什么书画讨好，明里暗里都在炫耀自家夫君最好，想必寻常的女人家，都会向自己姐妹炫耀自家夫君的，以示自己家庭幸福美满。”楼听雨这话说得真诚，咬着筷子道，“不过道长和他们不一样，虽不会买好玩好吃的哄人开心，但会替人收拾烂摊子，默默地站在身后保护，我觉着你比他们都好。”
晓星尘淡笑，只轻飘飘地转了话锋，“别以为你夸我，这菜做难吃了我就不贬你。”
“尝尝。”楼听雨夹了一小口菜，另一手在下头接着送到晓星尘嘴前。
他微支起身子向前含住了菜，在腔中细细咀嚼品尝，楼听雨满脸期待等着晓星尘回应，“怎么样？”
“还可以。”他面容不改，点点头，颔首道，“你自己试试。”
楼听雨夹起一口送进嘴里，刚含进嘴里便掐着自己脖子咳嗽了起来，吃力地咽下去，“好甜。”她拧着眉头，看了眼灶台，“盐弄成了糖啊。”
“尚能入口果腹，不算太糟糕。”晓星尘很捧场，又吃了两筷子。
“不成，你伤重着，吃食不能马虎呢。”楼听雨往他碗里夹了两个鸡腿，“鸡汤都给你，什么调料都没加，保准儿能喝，等明儿我进城给你买些别的吃食的，听说澶渊的牛肉汤和浆面条不错呢...”
晓星尘看她为自己的伤这般操心费神的，纵使是铁石心肠都被焐暖了，起先她还觉得这是个好色贪财的女混混，原来是他看走眼了。她有这个年纪的可爱机灵，手沾杀戮血腥，性子却是孩子的稚气，但又恰到好处，正中人心尖儿。唯一可惜的是，就是人生路途太过坎坷，沾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她想回头，也难免会被世人戳脊梁骨地责骂。
当然，楼听雨没有晓星尘这般多思，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乎晓星尘的态度罢，因为她想和他并肩，为他金盆洗手，悬崖勒马。毕竟动了凡心的姑娘，这心里装的都只有心上人了，钱财地位都是不打紧的，她只要看着晓星尘，心里就满当当，暖乎乎的。
楼听雨含蓄莞尔地笑了笑，给他舀汤，“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这回，晓星尘冲她笑了，还回了句“好”，他捧着汤碗喝汤，一碗下肚，胃里头暖和了，心也热乎了起来。他又吃了几筷子菜，一回两回地，那盘糖炒菜见了底，他撑了肚子，满足地点头：“饭菜做得甚好，多谢了，我来刷碗吧。”
“客气什么，你啊伤没好之前都别干活，多去歇着，我来刷。”楼听雨搀他往屋子里去，贴心地将窗门关严实了，一丝风都漏不进来，“歇息吧。”
楼听雨关上门，步伐连蹦带跳的，收拾着碗筷到井旁打水刷碗，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像只雀儿一般唧唧喳喳的。晓星尘眼睛里顿时漾起了水雾，含着笑意摇摇头，他抱臂靠墙，兀自低声说了一句话，失笑几声。
“鬼丫头，我好像有点动心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