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人》薇楼

7、无关己事的牵挂

　　他在火堆边,用一向只刺如敌人身体，饱饮敌人鲜血的剑，划破自己的中指。
　　血滴到冥纸上。
　　他还是放不下，他始终是放不下，放不下。
　　还记得当年对她惊鸿一瞥的惊艳。那时他还年少。
　　还记得那人带走她时的背影。
　　只是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发现他一直躲在那里看。
　　他不是故意路过那里，却因为这不是故意，让一根草，张在自己的心上半生。
　　当年，真的没有人发现自己吗？有时候他也这样问。
　　但是现在他不在乎了，他现在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在乎这些做什么。
　　不过，却总是，总是……
　　江湖人流血不流泪，那是因为心中没有牵挂吧！
　　有泪水，与刚才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丢如火堆中，异香袭来。
　　两个身影，一个声音，“你——有故事吗？”
　　他没有抬头看那两个人，只是闭上眼睛想。如果那天，那天他没有偷偷的下山，如果那天，他没有在那棵树上睡着，如果发现树下有人的时候他没有继续躲着，而是下来，如果激战的时候有人发现他，把他杀掉，如果，如果……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就不会有故事，但是那些事情都发生了，所以，他有故事。只是在这故事里，他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他只是一个旁观的人，却比演戏的人，还要上心。
　　素衣坐在树下，那棵树很茂密，很茂密。
　　林白就站在她身边。
　　在素衣身边的时候，林白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配角，尽管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尽管他是师兄，素衣是师妹，尽管素衣是他没有过门的妻子，但是他只是一个配角。
　　素衣的功夫比他的好，比他受人喜爱，尽管她总是一脸的淡然，但是她裙角扫过不染尘埃的那种感觉，总是让人觉得她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不自觉的把自己当成舞台上的一个配角，一个背景。
　　“素衣，你确定他会从这里来。”林白小心的问，尽管他很不满，但是他在素衣的身边的时候一向是这样的，尽管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做主的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小心。
　　素衣缓缓的站起来。裙角被风微微吹起，发丝飞扬，那么淡然飘逸，那么不在乎的表情啊！
　　“师兄，今天不到，明天也会到的！如果你没有耐心，恐怕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林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素衣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地位的人，即使今天诛杀了曼怀柔，功劳也会是他的。
　　素衣，不过是一个替身。
　　林白出道一年，可谓对江湖贡献不小。
　　刚出道，诛杀“塞北双刹”在塞北的大雪中，“塞北双刹”是兄弟，是横扫塞北的江洋大盗，无恶不做的江洋大盗。他们兄弟单个的功夫可能不怎么样，但是联合起来，却是让江湖人最头疼的，他们的功夫不是单打独斗的，而是兄弟合作，多少武林豪杰去绞杀都没有成功，但是林白成功了，初战告捷，奠定了他的江湖地位。
　　半年后，他诛杀了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叛徒“毒乞丐”孙胜，“毒乞丐”毒杀了“丐帮”的三个长老，只是因为他专横的打死了一个不肯给他上供的丐帮小弟子，这三个长老说了几句。江湖汉子都是光明磊落的，对毒，是最不在行的，不少来帮忙的好汉都死在了孙胜的毒下，只有林白，杀了他。
　　林白是有名的江湖少侠，被受推崇，但只有他，只有林家知道，做这一切的，其实不是他，而是素衣。
　　素衣不过是他的替身，名誉上是他的未婚妻，其实，是他的杀人替身。
　　林家是江湖第一家，林白是林家的子孙，但是他偏偏练不成绝世的功夫，林家不能这样丢人，所以有了素衣，只要素衣能帮林白做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到时候林白再退隐江湖，也不怕林家没有面子。
　　三个月以来，江湖上最富声名的人，不是刚升任少林方丈的人，也不是刚娶进江湖第一美人的武林盟主，而是曼怀柔，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名满天下，只不过因为他是江湖第一杀手之子，这杀手组织，可以说，江湖上人人提起来便会咬牙切齿。
　　他的首领，更是让人闻风丧胆，不是说他恶行恶状。而是……
　　他慈悲的时候，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他杀人时，万人血流成河，他却笑的无比的甜蜜。
　　曼怀柔，是他儿子。
　　三个月前，江湖上得到风声，曼怀柔要出江湖，只要三个月不死，就可以继承组织。
　　这是考验。
　　三个月过去了，江湖无数好手死在他手上。
　　林家这次，派出了林白，确切说，是素衣。
　　林家并不着急叫他们上场，只是等江湖人都载了跟头再说，到时候，杀死了，就是林白隐退的最好时机，不死，也没有什么丢人的了，毕竟整个江湖，已经都败过了。
　　现在江湖人的希望，都在林白的身上。
　　小路尽头出现一个男子，半挽着发，凤眼狭长，透漏出一股妖媚的感觉。
　　一个男子，竟然有妖媚的感觉。
　　他且行且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洒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林白看的有些着迷，这样一个男人，是自己希望的自己的样子！
　　素衣没有动，林白没有动，曼怀柔从他们中间穿过，对他们一笑。
　　林白只觉得春暖花开。
　　看素衣，还是一脸的淡然，忙收敛住自己痴迷的神色。
　　男人已经过去很远，素衣忽然开口，“曼怀柔！”
　　男子回头，林白还没有反应过来，素衣已经持剑而上。
　　而林白，只能站在那，看素衣曼怀柔的身影犹如两只蝴蝶舞在林中，他的眼中，流露出妒忌。
　　这两个人，是这样的出色，是他永远不能达到的出色。
　　曼怀柔只是抵挡，问：“这是为何？”
　　素衣不回答，手中长剑越舞越灵动。
　　曼怀柔只是一抬手，便握住素衣手腕，“真是个美女，怎么舞刀弄剑的！”微微一用力，就把素衣带到怀中。
　　素衣被抱住，却不挣扎，两个人像相拥一样站在那里。
　　曼怀柔挑眉，手抚上素衣的脸，素衣的脸上只有淡然。
　　这样被抱也无所谓吗？曼怀柔想看到她的表情。
　　正想着，小腹一疼，低头看，一把匕首插在他小腹上。
　　曼怀柔笑，自己真是大意了，竟然只顾着看这张脸。
　　“你真是不在乎，名门也肯下这样的暗手，不过似乎捅在心脏上会更有用。”他还是抱着素衣，不肯松手。
　　素衣只是想给林白创造机会，自己不是曼怀柔的对手，但是总算伤了他，林白应该可以……
　　曼怀柔见素衣忽然到向自己的怀里，确切说，像是被推进来。
　　素衣马上站直，不想依靠着曼怀柔，却感觉有血从自己嘴角流出。
　　曼怀柔看见一条红色的小蛇，从素衣的嘴角蜿蜒而下。
　　曼怀柔手一紧，向素衣身后看去。
　　是林白，扔出飞刀击中的素衣。
　　他伸手点了素衣的昏穴。
　　林白的心中即紧张又兴奋，曼怀柔已经受伤，素衣也被自己除去。
　　他受够了自己和小丑一样的感觉，他是素衣的未婚夫，素衣被抱住，却不见挣扎，这是杀她很好的借口。
　　曼怀柔受伤，自己一定可以杀了他，然后真正的名扬武林。
　　自己将是真正的主角。
　　林白带着扭曲的笑容走向他们。
　　曼怀柔抽出自己身上的匕首，冷笑着。
　　林白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呼吸困难。
　　正想挣扎，却发现，曼怀柔手中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到了自己的心口。
　　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就再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曼怀柔抱起素衣，离开……
　　而他，他当时一直在树上看着这些。
　　他第一次见到素衣，也是被那一脸的淡然吸引，但是他只能看曼怀柔把素衣带走，他看见曼怀柔出手的速度，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敢不上的。
　　故事他只看到这里，却因为挂念素衣，比谁都上心。
　　“你要什么报酬？”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我只是想知道后来。”然后他就睡着了。
　　梦中……
　　素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一叶小舟上，身边坐着曼怀柔，那个有些妖媚的男人，她站起来想走，却发现浑身无力，不过一点小伤，怎么会？
　　“我下了点‘软骨散’！”曼怀柔嘴角含笑，人显的更风流。
　　素衣什么也不说。
　　小舟顺着水流漂下。两岸青山缓缓后退。
　　夕阳西下的时候，曼怀柔走到素衣身边，小舟因为他的动作微晃。他问：“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不能在乎？”
　　素衣的视线定在天上，是真不在乎，还是不能在乎，有区别吗？结局不都是一样？
　　但还是被这个问题，搅乱了心。
　　从小在林家张大，林家叫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从不违抗，从不在乎，因为那不是自己的人生，是别人安排的人生，林家养她张大，就当报恩了。
　　可是现在呢，如果没有曼怀柔，她相信自己一定已经死了，死了，就报完恩了吧，何况，还是被林家的人杀的。
　　小舟靠岸，曼怀柔向素衣伸手，“跟着我吧！”
　　他想要她，从她叫他的名字起，从拉她入怀起，从见她不挣扎的淡然起，从让她刺起，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他的，他会教会她笑，会让她不再淡然。
　　素衣想起曼怀柔那春暖花开一样的笑！也该过自己的人生了吧，她想。
　　就跟着他吧，她已经能动，就站起，把手放在曼怀柔手里。

作者有话说

　　我承认，这文，这整篇文，都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