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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乾坤(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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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上梢头,黄昏无人候。
太阳的余晖被地平线一点点吞没。何蔓趴着房间的窗户前眺望着天,月模糊的轮廓被简单地勾勒,夕阳还留残云,淡紫粉红在空中纠葛,抵抗着黑夜将至。
变化莫测,别有乾坤。
第二天是周一,大家心有灵犀地准时起床了,少见地能一起吃早餐,餐桌上,陈萧萧低头咬着面包,还不忘一边记单词;江秋低头不语像在思考什么。
看似平静,实则哪都不对劲。
“唉”。直到一声叹息打破了安静,他们才不得不面对今天的难题——如何帮刘佳请假。
何蔓和莫雨面面相觑,可就在这时,刘佳醒了。
刚从房里出来的她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平常原宿风彩绘外套的标配,规规矩矩地穿好了校服。
她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然而不幸的事发生了,在她进过何蔓时,何蔓没注意,不小心把牛奶洒在了她身上。
一片安静,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何蔓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生怕对分一个不爽就上前决斗。
刘佳却跟没事人一样,只是从衣架上拿了件新校服,朝其他人点点头后便退回了房间。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始终温柔地笑着。
“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就连一惯不因世事只爱学习的程潇同学潇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抬起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就在这时,她手表响了。陈潇潇又恢复了自己平日里无表情的样子,淡定的关闭了闹钟,拿起桌上的半块面包塞入口中,率先起身。
她走到门口,抱起一大堆书“我得提早去准备带读的任务,先走了。”关上门的那刻,她还是补充到,“她受的刺激还真不小。”
何蔓明明没被刘佳吼,却觉得更不对了,她一脸苦笑,可不是嘛,哪有被吓成这样的,几乎整个人都变了。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潇潇怎么就走了?”刘佳换好了衣服,整个人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你……昨天没事儿吧?”何蔓犹豫着问到。
“昨天?昨天我怎么了吗?”
何蔓和莫雨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皆一惊,但都抑制住内心的惊讶,“没什么。”
“你去哪?”莫雨看着刘佳拿起几片面包就走向门口的背影赶忙问到。
“学校。”
“怎么这么早就走……”何蔓小声的嘟哝还没说完刘佳就已经关上门离开了,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说她是不是昨天受刺激太严重了?还是摔下去摔坏脑子了?”何蔓……
“大概是大脑受刺激而性格变异吧。”江秋摇摇头。
“那她……”
“应该没事。”莫雨接过何蔓递来的牛奶,“看她早上的样子也没留下什么阴影,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吧。”
“要不要带她去看医生?”
“不行!”莫雨和江秋异口同声地阻止道。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这房子啊,若是将实情说出去,谁会信啊,要是真有人信了,要研究这里,我们该怎么和房主交代啊,这年头哪有租房子住不要钱的,房主免费让我们住这儿,我们应该帮他保密。”
“好吧。”何蔓点头,低头吃着早餐。
突然,江秋想到了什么,他清咳两声,“昨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忘了告诉你们,屋里的钟没电了。”
“什么!”莫雨慌忙从包里翻出手机,“完蛋了,只有十分钟,咱们又要迟到了。”
“那等什么!跑啊!”
果然不出意料,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狂奔依旧差了一点点,跑到教学楼,早读的铃已经响了。他们不幸地被田老师逮了个正着。
虽然只差十秒不到,但作为迟到的重点监视对象,田老师下令三人中午在操场跑步。
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静悄悄的,风吹过树梢,留下温柔的声音。三人跑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临近的小卖部买了零食,一人叼着一根冰棍。
他们坐在操场外围的观光台上,风吹散了燥热,鸟叫声清脆了夏天,他们望着彼此满脸汗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这种静谧,被打破往往只需要几秒。
“江秋,江秋!折寿了!”
江秋拧着眉头朝下看那朝他们飞奔过来的男生,他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观光台,一边还不怕事大的瞎嚷嚷。
何蔓和莫雨打趣地望着气喘吁吁的文泽,“怎么了?”
江秋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话说清楚,折谁的寿了。”
“当然是我的了”,文泽完全没在意他的调侃也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的不对,一把抹去额间的汗水,挨着江秋坐下,毫不客气的拿走江秋身边的只剩半瓶的可乐,仰头喝了个精光。
在何蔓一副“就知道你俩有戏”的表情中,江秋对着她好笑地开口,“我们是一起从小卖部回来的。你有看到我买可乐吗?”
莫雨凑上来,“对,我们一人买了根冰棍,那这可乐……”
江秋转头望向文泽,“恭喜。”
文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却故作大度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吃亏。”
莫雨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了声,“恭喜你,还真中奖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刘佳的。她一惯中午跑吃完饭都会来这儿喝可乐。”
文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精彩,就像骨头哽在喉咙,只能做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完蛋了……”他喃喃到,“这会不只是折寿,是要命啊!”
江秋也被他逗笑了,“别自己吓自己,怎么和她有关的东西你都不敢碰了,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正好今天她心情挺不错的,不信你去和她聊聊。”
“她今天心情不错?”
“对,今早我不小心把牛奶倒她衣服上她都无所谓。”何蔓咬下最后一口冰棍,含糊着说到。
“这还不可怕吗?”文泽做出夸张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咳咳,可能用的不太准确,应该是一个比狼虎还凶猛暴躁的女人变成了这幅模样,今天可吓死我了。”
他一口气把话全说完后才发现众人忍着笑意幸灾乐祸地望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江秋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点,“你再描述一遍刘佳。”
“比猛兽还暴躁?”他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相比于其他两人放肆的笑,江秋朝他眨了眨眼,“看后面。”
他回头,身后是他心中那比狼虎还暴躁的女生。
“刘……刘佳。”
刘佳点点头,径直靠近,在他做好最坏打算那刻,她轻声问到,“有没有看到我落在这儿的可乐?”
文泽更尴尬了,“……我不小心喝完了……对不起”
就在他任由暴风雨将要更加猛烈的时候,刘佳点点头,“没关系,记得别把垃圾落在这儿。”
说完她就离开了。
文泽楞在了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双眸眯起,久久没说话,过了半晌,他肯定道,“那不是刘佳。”
“不是刘佳是谁,我们都可以保证就是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今早一醒来就是这幅样子了。”
文泽却越发坚定,“一定不是她。”
“不就是脾气变好了点,没再‘虐待’你,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不,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她,但内里压根就是另一个人。”
“想多了吧!她只是性格突然变好了。可能是想开了,没什么奇怪的。”
“不!”文泽再次重重的摇头,“一定不是。一个人再怎么变化本质的性格是不会变的。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性格变了,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原有的习惯。”
众人敛去了笑意,昨日刘佳晕倒开始弥漫在他们心上的疑云再次翻涌,他们也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简单地受了刺激,他们牵强的解释也不过自我安慰罢了。但昨天的事谁也没提,只是继续听文泽解释。
“你们或许没注意过,刘佳喜欢将红色的发带系在手上,走路多是同手同脚,还有说话时嘴角微微朝上,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这……”何蔓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莫雨,“难道是——”
眼看她就要把那天早晨的事说出来,江秋立马反应过来,掩饰道,“文泽,你什么时候那么仔细了,这些细节都知道。”
他却一点也不被干扰,忽略了江秋的话,紧盯着何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众人屏住心中的万千思绪,依次摇头。
文泽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落寞地低下头“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看着他,何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突然,她想起了刘佳出事那天他和江秋的对话。
“对了,你还记得周末来木屋看到的石头神兽吗?我好像记得你说看着眼熟,是不是在那见过?”
提起神兽,文泽抬起脑袋,点了点头,“我小时候爷爷曾首要去B市一个法学院里讲课,我随他在那儿待了一个月,那个法学院门口有一尊大石兽,和这个有几分相似。那可是个上古神兽呢,叫廌,相传它能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接着他顿了顿,“不过我敢确定这并不是廌,那天回去我差了差资料,只是有几分相似罢了,廌独角,也没有这样的耳朵,那只石兽可能只是个反制品。还有它其实不该出现在屋内的墙壁上,准确来说应该摆屋外,好在那只是个普通的工艺品。”
三人敛下心中的凝重,没有做声,但谁都看得出文泽还有话没说。
夏日的正午,无风,燥热,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