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八回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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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吉祥！”宝玖连忙跪下来请安。
朗霈并不知他在，仔细端详半天才说：“这不是朗云院里的宝玖吗？”
“正是奴才，打扰三爷了。”
“起来吧！”朗霈冲他一挥手，“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六爷让奴才给三爷送些东西过来，”外头的管事太监准是开溜了，所以朗霈才不知他来。但是宝玖估摸着，也许三爷不爱听六爷赏什么给自己的奴才，弄得好像他自己不体贴似的，所以没敢提送东西给绯墨的事儿，“奴才这就要走，三爷可有什么吩咐？”
朗霈心里冷笑，寻思着，老六小小的年纪，连个奴才都训得如此八面玲珑，难怪阿玛爱屋及乌，据说待宝玖也是非比寻常，全不把他当个奴才看呢。
“朗云身体可好些？听说前段病得挺厉害？”
“好多了，今儿个都能出门了。”
“那就好，你回去吧。”
见他轻巧的身子消失在门后，朗霈突然想起有次在园子里，刚好撞见朗霖笑骂宝玖，推搡着，掐两下，那神态就是朗霖惯常里看上什么东西，却是要故意说得那玩意儿有多破，实则心里偷偷喜欢。朗霈这人心机深，却着实有几分洞察力，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老七对老六身边儿的这个奴才，有那么点儿意思。
宝玖一走，屋子里剩下的小太监，大夫都连忙请安。即使躺在炕上的绯墨，也只得忍痛爬起来，下了地，即便他强忍着，脸色却也给这折腾疼得白了，额头眼瞅着就渗出细密一层汗。朗霈伸手捉住他的胳膊：“你省了吧！”回头问大夫：“给他看过没有？”
“还没呢，”大夫低头忙着回禀，“刚到，您就来了。”
朗霈并不想久留，伸手掏出个小瓶儿来：“你给他上了吧，看有用没用。”说完往外走，正赶上管事太监这会溜达回来，他揪住就问：“绯墨那屋怎那么冷？冻死个人，生个火盆，送过去。”
“奴才知道了，这就办去。”
管事太监心里琢磨，这事儿要是给大姨奶奶知道，还不得收拾我呀？
“朗云送了些什么过来？”已经走开的朗霈，想起这茬儿，忽然又转身问，吓得太监一哆嗦
“回三爷，是几盒西洋参，”太监哈腰连忙说，“看是好东西，准是外头谁送给六爷的。”
“哦？拿我书房里去。”朗霈也没说他要那东西做什么，转身走开。
绯墨的屋里，大夫带着个徒弟，加上帮忙的小太监，好不容易将伤口收拾干净，这三爷下手时的疼来得不一样，是一点点儿地把粘在一起的破烂皮肉撕开，洗净了，才能上药。他挣扎得太厉害，小太监压着按着，累得气喘吁吁，才算把药上好。绯墨晕死过去两三次，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等把塞在他嘴里的布拽出来，带着血，还是把舌头咬破了。
好在三爷带来的药似乎有些用处，晕化进伤口以后，顿时疼得就不那么厉害了。加上屋子里生了火，暖和起来，绯墨这才觉得喘过一口气儿，身上却像给千军万马踩踏过一般，这会儿就剩副骨头架子搭在炕上。天黑了，小太监把煎好的药送进来，喂他吃下去，就当晚饭了。刚让他躺好，扯了扯被子，三爷又走进来。
“你叫什么名儿？”他问伺候绯墨的那个小太监。
“三爷，奴才叫姜水儿。”
“这两天你就伺候他，不用去干别的活儿。”说完，把手里拿来的东西递给小太监，“赶明儿炖给他吃，瘦得跟个猴子似的，象是我养不起奴才。”
绯墨这会儿体力透支，脑袋里清醒一阵，糊涂一阵，他说什么，其实也没听真切。
“这是什么东西？”朗霈指了指桌上放的捧盒。
“是宝玖带来给绯墨的，”姜水儿连忙说，“没什么，就是些吃的。”
朗霈打开一看，心想，宝玖那几个月钱，还能吃得起这种点心？明明就是老六赏过来的，这帮鬼奴才，个个都瞒着。
“扔了，不准吃！”他厉声道：“以后不管谁赏什么，都不准私自留！”
宝玖回到院子里，是怎么也没法子把绯墨从自己脑袋里挖出去，想来想去，都是他那双低迷的眼，和他轻轻叹气的模样。其实，王府这么大，象绯墨这种倒霉的奴才，多了去，宝玖这几年早就见怪不怪，渐渐也是铁石心肠，麻木不仁了。早前书敏说错话，惹火了朗霖，赶巧朗云不在家，揪到院子里一顿打，宝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打那儿以后，书敏说话就结结巴巴的不利索。
天抹黑，外头一阵嘈杂，宝玖猜是朗云回来，连忙迎出去，这一看吃惊不小，王爷抱着六爷，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底下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忙打听跟去的随从，怎的好端端出门，却给抱回来。结果，随从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宝玖跟着进了睡房，赶忙爬上床，把被褥铺好，跪在炕上接着。王爷把朗云放进被里，赶忙吩咐他们去请大夫来，他走到外屋，朗霆忙跟过去。
宝玖忙着给朗云宽衣，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朗霆就说，吃过饭，因为长辈在一起说话儿，小辈儿的就聚在一起在后花园里玩，那王府的十三爷跟朗云一块儿的。结果，等要回家的时候，朗云在暖阁里，却是睡着了，怎也叫不醒，这把王爷给急的。朗云这孩子教养好得很，凡事都懂分寸，断然不会到了别人家，却躺在炕上睡觉去。
大夫很快过来，把过脉，说没甚大碍，许是熏了迷烟，才昏睡过去，今夜多喂他喝些水，天亮就不碍事了。这才都放下心来，纷纷散了，王爷临走前问宝玖：“今晚你伺候？”
“哎，晚上都是我伺候六爷。”
“辛苦你了，明日让耆惟好好赏你！”
“不用不用，这不是奴才该做的么！”宝玖被王爷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做惯了一点都不累。”
王爷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抬腿走了，宝玖只觉得王爷真是个怪人，他是奴才，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好端端又要赏自己呢？可他心里暖流荡漾，越发感到幸运，不管是王爷，还是六爷，对他都宽宏友善，哪像那倒霉的绯墨？扯到这人身上，宝玖又伤心起来，琢磨着不知明日六爷醒了，要不要求他救救绯墨呢？
这王府里，各院有各院的规矩，虽然六爷得宠，也不能动不动就去三爷院里要人。何况，不论如何，三爷是兄长，轮不到六爷去教训人，怎么管奴才。王府里出身地位都复杂得紧，就算福晋亲自发话，那也是要顾及别人怎么看。三爷不是福晋亲生，更不能随便就做些让人挑理的事儿，倒好似福晋不够宽宏大量，故意为难三爷似的。所以，越不是亲生的，越礼貌，越疏远，越不会为这奴才的事费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八回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