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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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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近密封的黑暗房间,厚手工麻布窗帘下是一层黑色塑料布,挡光效果几近百分百,之下还有一层轻柔白纱,模糊柔软了窗外事物。东西朝向公寓楼拐角处的房间,窗子巨大,晚上七点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同层与上层房间中住客一举一动,两家住着不同人却发着是同样昏黄颜色的灯,大概两家并未在意过是否有人能通过窗户如此近距离看见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因为视觉所到处仅仅能够停留在客厅,会认为被看也觉得无伤大雅。
偶尔不小心可能会出现对视情况发生,其实也不看不清对方具体眼神,但都习惯慌忙逃开然后拉上窗帘,让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世界上过。
米络无法忍受这总觉在被窥视的心理感觉,因此傍晚每过六点,他人下班时间,三层窗帘一齐拉上,把自己在狭小的房间里藏得严严实实。
密集,稳定。
对面的场景大都欢快,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瓜子看喧闹不知所云的连续剧,大多时候还能看到些令人轻松地笑容,孩子不知原因的奔跑,或是不相识的妇女从洗衣机中拿出衣物嘴角还挂着笑容的晾晒,并不知妇女是家中的女主人还是请来做家务的小时工。
总是记不得别人的脸,人与人在眼里,并无分别。
然后一次又一次在床上沉入昏睡,做着令自己愉悦的诡异梦境。往往如果梦过于现实,醒来之后会开始觉得沮丧,这到只是近一年来才产生的感觉,梦中是到处是血的杀戮,一家人被追杀逃向地下通道之后的轰然爆炸,看着自己从坠崖期间被无数坚硬的树枝和锐利石头刺穿身体,这都是梦的一些组成结构,陷在其中的时候痛苦不已,醒时陷在彻底黑暗中竟是意外的感到安心。
你不知谁是凶手,有人在面前惨叫倒下脸上被溅了许多血,顺着对方倒在地上的身体看去是手持利刃的他。你不知追杀者是谁,爆炸的巨大轰鸣声在耳边退去后,被家人强硬的拥抱着,看见地下道延伸没有尽头的深处他站在那,面部表情模糊。不知与谁一起去旅行或是独自一人,走在湿滑石板路上突觉侧后方出现一束力量转瞬你已滚网山底,抬头见看见他站在安静的石板路上没有神情的望下来,甚至不知是否与你有关。
安心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场合形式这种事无关紧要。
这个男人,在梦境中出现了几近十年,始终看不清颜面,醒来时只记得模糊一团。穿着各种颜色高级衬衫,没有过声音,不知道面容。
一个人,出现。长久的站立在那些惨烈的画面里,长久安静。许多年都是梦中的,不知眸子是否清澈,还是鼻梁高挺而有微薄的唇。一无所知。
那么他是否还算个人?
人存在的定义是什么?是可以触摸到具体物质或听到其产生的声响。如果两者皆不存在,那么说感受到了对方的思想之后,对方算不算一个人存在于世界。
人,如何被定义存在与不存在。
高二升高三的夏天假期,学生时代大多恍然过去,学校里无所事事,家里无所事事,每过一年回头看去想不起自己究竟的得到什么,终日乐趣是沉迷于自己世界。
不与人说话,只求生存下去,生存不需与太多人靠近。
今后自己选定个骨灰盒样式,没有他人在身边干扰决定,评判审美,都如自己喜欢有什么不好?人过得让自己喜欢便是最好。
有一儿时好友在国外,多年前转学出去,临走时两人还伤感了好一阵子,那是觉对方伤害到了自己,就如此丢下自己远去,实在是背叛了友谊。不过这想法如今早已消失,取代的是人各有命,事实是两人小时就全然不同,虽仍能偶尔在MSN真心交谈,但可说的话早就显示了是会越来越少的。
近些年米络少拍照片,数码拍过之后总疏于打印,折腾几次过后那些东西就不知道丢哪去了。柜子里有几本儿时照片,童年时,强迫也好自愿也罢,总归是被拍了好多照片,里面有表情丰富的小女孩,仔细看过会觉得厌恶,再联想到如今甚少照片的生活,满是疲倦。
总是觉得在放假,近来偶尔与同城市几个能说些话的人在这城里到处游荡,出门时抱着奇妙的心情,回家时是无一例外的疲惫。
于是总昏昏沉沉的在床上,抱着电脑,醒来或是睡去。内心有不可抑制的欲望,希望在梦中见到那个男人,即使自己一直在受伤,甚至有时候一些虚假的痛会深刻感应到,继而神经刺激大脑,那些虚假的疼痛欺骗真实生理,会痛的流出眼泪。
的确疼痛为虚假,可感情是真。
真与假除去现实物质因素,感官的体验最终同为一样的话,那又有什么分别?
在梦中对人拥有真实感应,那与醒来之后遇见可以摸得到的人也无差别。
拉着窗帘,看不见外面厚重的天。米络再次睡去,在之前期望着不要作些与人逛街或是去KTV之类的梦。
打破生活与梦的设定也成为自由的一种形式,努力冲破的关于世界对于人的枷锁,米络想,这应该就是希望梦到那个男人的意义,无论是否在见到时会有视觉血腥和感官困苦的场景。
米络,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