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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孤独者 ...

  •   每个星期得到一朵小红花已经是小宇风的家常便饭,在幼儿院里能歌善舞的小宇风也往往是小朋友们艳羡的对象,小宇风的爸爸妈妈虽然忙于奔波,但由于和爷爷奶奶住的比较近,所以每当幼儿园放学爷爷奶奶都会轮流骑着一辆小三轮车来接他,而小宇风则坐在车后美滋滋的吃着冰淇淋。

      六岁那年宇风上了小学,进入学校后的宇风性格温和懦弱,老师指东,宇风绝对不敢向西,所以宇风的成绩在班上一直处于中上游,宇风除了上学之外在学美术出身的母亲教导下开始练习绘画,宇风灵性十足,经常在画板前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一到双休日各种家教和艺术班也总少不了他的身影。

      很快,宇风在小学里就开始展露头角,学校里的各种文艺活动都由宇风领衔,在学习上宇风总能考入年级的前三名,随后宇风就担任了班长,中队长等职务,在身边也总有一大群朋友围着他转,然后,宇风开始飘飘然了。

      对课本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的宇风坐在画板前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年龄的增长宇风渐渐也不再畏惧老师,学习上也不再用功。宇风的爸爸年轻时曾在一所很小的俱乐部里踢过几年球,所以在宇风小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让他练习足球,但一直遭到妈妈和家人的反对,于是踢球一事也被搁浅了,尽管如此,每当宇风爸爸喝完酒后看到宇风聚精会神的坐在画板前,便开始唉声叹气:“哎,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连你老爸的一点好处也没有继承。”

      一天下午,宇风的爸爸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宇风仍然坐在画板前,他的爸爸一脚将画板踢出老远,宇风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惊恐的看着爸爸。发疯一样的爸爸指着宇风的鼻子骂道:“画画画,整天就他妈的知道画,我原来的队友老黎的儿子都拿了全国少年足球队的冠军了,你小子天天守着个破画板给我窝在家里干什么,跟你妈一个样,我的脸都给你丢光了。”说完抓起宇风就是一顿毒打。闻讯赶来的妈妈急忙阻止爸爸,妈妈哭着说道:“干吗逼孩子啊,风风他根本就不喜欢踢球,咱们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这件事情之后,宇风再也不敢在家里画画了,在学校里也开始无精打采起来,功课也开始一落再落。

      一次宇风放学回家时被死党拉住,死党对他说去网吧吧,在那个时候网吧也是刚刚才出现,属于新鲜事物,而宇风更不知道什么是网吧,于是就跟着死党去“见识”了。

      爸爸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宇风瑟瑟发抖的被爸爸从网吧揪了出来,随后又是一顿毒打。

      好在宇风的死党们对这件事抱有深深的歉意,对宇风更是“忠心耿耿”所以回到学校里宇风仍然是备受拥戴的“小王子”。

      五年级的时候,宇风已经退出了优等生的竞争队伍,各种职务也因成绩的下降被格去,宇风所擅长的文艺活动也因为受到初中升学考试的压力被迫暂停了,唯一能给宇风安慰的还是宇风的那些死党,而宇风凭借着曾经是优等生的一点底蕴勉强考上了市里的一所还算说的过去的初中。

      这一年,最疼爱宇风的爷爷去世了,随后,爸爸整天喝酒打骂妈妈,爸爸嫌家里穷,说要去外边打拼,妈妈没能拦住爸爸,爸爸抛下一身重病的妈妈走了。

      宇风的中学在市郊,是封闭式的寄宿学校,在这里宇风要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宇风昔日靠着特长和官职招贤纳士的本领没有了,学习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失去了保护伞的宇风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从不主动结交朋友,昔日的旧部也已经各奔东西,很多死党去了其他城市,每次宇风拨打电话联系时死党时,电话的那头总有“您所拨打的是空号”这样的回复。

      宇风的位置在角落里,每天吃饭睡觉都是自己一个人,以至于过了好久老师还不知道宇风的名字,班上也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一些主动接近他的人也因态度不够谦卑而惨遭宇风的拒绝,在班里,宇风自立为王,好在回到家里还有妈妈的体贴,但和原来的一家三口相比,家里已经大不一样了,去世的爷爷没有了退休金,年迈的奶奶只好靠妈妈和亲戚的帮助来养活,为了贴补家用,妈妈一个人要打几份工。在一个极冷的冬天,妈妈怕宇风在学校里受冻,冒着大雪给宇风送来了厚厚的棉衣和一壶热乎乎的腊八粥,宇风极力的忍住眼泪将这一壶粥喝完,这天晚上妈妈因为给宇风送粥而冻烂了脚趾。

      初一的下学期,宇风的妈妈感染肺病去世了,妈妈死的时候一口血喷到了洁白的画纸上,一副美丽的风景画霎时变得狰狞可怖,宇风甚至连120都没有拨打,只是呆呆的坐在妈妈的尸体旁边,从早上坐到晚上,又从晚上坐到第二天早上。

      宇风休学了半年才又回到学校,这时的宇风变得更加孤僻,班里的每一个人都叫他怪胎。

      一次,班里的一个清纯漂亮的女孩突然找到宇风说想让他陪自己周末去逛公园,又说了一些倾慕自己之类的话,换了别人宇风肯定会一口拒绝,但看到那女孩酷似自己妈妈的脸庞和闪亮动人的眸子,宇风似乎是获得新生一般的答应了。

      公园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按约定出现在了宇风的面前,当宇风正一脸欣喜的准备去和那女孩相会时,另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了宇风的面前,随后班上的几对男男女女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宇风的惊讶表情里,那女孩拍打着男友的肩膀对宇风笑道:“我只是和男朋友打赌,看看能不能说动你这个闷蛋跟大家一起出来玩........。”

      其实在当时,大家也是出于善意想和宇风交流一下,但事情反而弄巧成拙,宇风本来想一走了之,但这时那女孩的男友嘴角突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胜利者的表情,宇风发疯似的扑向那那男生.........

      事后宇风被学校通报批评,并且赔偿了那男生家一大笔钱,此后宇风只是靠着亲友们的帮助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班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感和宇风接近,宇风的本来就脆弱内心变得越来越阴冷,孤僻多愁善感,每个夜晚宇风都会被自己的噩梦给惊醒。

      了解宇风家庭情况后的老师曾找到宇风谈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能和同学建立良好的关系,但宇风没有这样做,因为宇风知道他不能妥协,为了他所谓的男子汉的尊严,他必需守着自己,守着自己的孤独.......

      宇风的眼前一片空白,这是耻辱性的摔倒,是宇风经历过的最惨痛的一次失败,因为他的对手是一个女生。曾获得全国柔道冠军的同班女生——申胜男,外号叫做“虎妞”,此女膀大腰圆,身高不在宇风之下,从小练习柔道,是做为体育特招生进入北川中学的,此女人如其名,见到她的男生无不望而生畏。

      姚夏被宇风掌击之后立刻变为众矢之的,成为了阶级敌人,班里的群众一开始碍于宇风的恶名不敢群起而攻之,而在虎妞助威之下,仿佛所有人都成了战神,恨不得对宇风“吃其肉”,“饮其血”纷纷在一旁助威叫骂。宇风的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俗话说:困兽犹斗。也就是说困兽是十分可怕的。宇风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浑身在不停的颤抖着,在场所有的人不由得都心神一颤不敢再出声。“虎妞”也被宇风的气势吓退了几步。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并不算有力的手搭在了宇风的手腕上。

      “小心啊,小方”大鹏坐在地上叫道。

      “够了,宇风,都闹够了。”方杰的话语平静的犹如一泓秋水,宇风的眼睛慢慢的恢复了本色,身上的颤动也停止了。

      宇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室的,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宇风一个人走在街边的小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走着,天空阴霾,就如同宇风的脚步一样沉重。小巷里几乎没有行人,残破的红砖墙上刻画着孩子们的涂鸦,这条熟悉的街道是宇风儿时经常玩耍打闹的,每到中午吃罢饭,这里便成为小宇风和附近孩子的乐土,当孩子们闹矛盾时,小宇风由于身体瘦小再加上性格懦弱往往在武力上占不到便宜,于是小宇风便在事后用石头块或粉笔之类在墙上刻下————某某某大坏蛋,————某某某是小狗之类,然而这都不算是最恶毒的“大字报”,最恶毒的攻击是从名誉到身心的全面摧毁,那便是————某某某喜欢某某某.............

      穿过小巷,宇风来到了熟悉的大院,连宇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来,这是一片在这个城市中已经显得格格不入的大院,院子的中间是一片空地,种着几棵参天的大槐树,树的附近是几个锈的几乎烂掉的鸡笼,几只姿色确是不怎么样的母鸡因无公鸡陪伴而懒洋洋的打着盹。院子的北面是两栋四层高的勉强能称之为楼的建筑,南面是一排红砖绿瓦的平房,从建筑的划分可以看出就在这样一个谁也不要看不起谁的大院里还是有着阶级的划分的。

      宇风的家在二楼,于是宇风顺着楼梯慢慢的跺上去。

      “风风回来了”一个沧桑但又不失慈爱的声音传了过来,宇风转过头停下了脚步。只见院子角落里一张竹躺椅上靠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那老妪半闭着眼,瘦小干枯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水分,一只手慢慢的摇动一只宽大的蒲扇。老妪的旁边也摆放着一只空荡荡的竹躺椅,只是型号要稍微大一些。

      宇风小的时候每到夏日傍晚老妪总会把这两把椅子搬出来,一只留给自己坐,另一只谁都不让坐。一到夏夜,无论外边再怎么炎热,只要老妪把这两把椅子搬出来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这么一坐,温度立刻会降下来,所以一到炎热的夏夜,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会搬着椅子往大槐树下去凑,但谁也不敢过分的接近老妪。

      宇风觉得那大躺椅上面实在是凉快,于是便爬上躺椅舒舒服服的仰望星空,其他人看见了都惊呼:“这小孩真不懂事,快下来。”老妪却摆了摆手,众人才不再嚷嚷。那时的院子里没有路灯,一到夜晚只有星星发出幽蓝色的光,宇风最喜欢躺在椅子上数星星,最高的纪录曾数到一千多颗,随后便意识模糊了,耳边响起的是虫子的清唱,院子里女人们谈论鸡毛蒜皮的家务事,还有院子里母鸡的咕咕声...........

      有几次宇风睡着了,时间已经很晚了,院子里的人也走的七七八八,宇风在模模糊糊中听到老妪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偶尔有一个老头的声音回应,有时候宇风感觉有一只苍老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宇风还以为是老妪,但睁开眼老妪已经熟睡很久了。

      后来宇风才知道那椅子是老妪给自己亡故很久的老伴留的,老妪本来也有两个儿子,相继在越战中战死了,后来老伴也走了,家里只剩下老妪一个人,自从老伴走后老妪从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特别的偏爱宇风,后来宇风的爸爸妈妈再也不许宇风去坐老妪身旁的椅子。

      宇风看了看那老妪应了声:“恩,奶奶,我回来了。”

      楼道又小又窄,每个楼道拐角处都有一个只有在老式楼中才会出现的垃圾道,宇风和伙伴们在小的时候曾把垃圾道里烧的烟熏火燎,甚至有人报了火警,事后小伙伴们拍拍屁股一溜烟跑了,留下宇风一人在这里顶罪,在邻居告状之后,宇风的爸爸拉住宇风又是一顿好揍。

      宇风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钥匙孔很顺滑,不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屋子很小,老式的沙发,十几寸的黑白电视机还在那里,墙上的挂钟竟然还在走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宇风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走向卧室,卧室里摆放着很多画板,不少是自己小时候的习作,也有妈妈的作品,翻来翻去宇风的头上突然冒起了汗,因为妈妈去世前最后的那幅作品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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