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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除夕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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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阖家欢乐与年仅十五岁的宫云锦来说太过遥远。
自从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去世,他便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对他那么好了,所以,母亲合眼之前一直叮嘱他,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要忍,忍到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反过来惧怕他。
所以为了强大这两个字,他可以顶着风雪与酷暑练拳,在别人看来,他如今付出的一切都不过是哗众取宠,只为得一眼父亲的青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父亲这俩个字,从母亲去世那天起,便再也喊不出口了。
“嘿!”一颗石子抛过来砸在了宫云锦的头上,从未练功被惊扰的宫云锦抬头看向骑坐在墙头的少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与街头早饭的乞丐差不多,也对,这种日子除了无父无母的乞儿,还有谁会在外面晃荡。
“喂!冻傻了?”少年说着又扔出一颗石子。
这一回宫云锦伸手接住了,清冷的目光看了眼手中的石子,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子。
“今天除夕,听说你们家会放烟花,你知道在哪儿放吗?”
宫云锦不想与这人废话,反手便将石子扔了回去。
带着几分力道的石子似乎是想将来人打下去,少年险险后仰避开,身体一翻进了院子,见对方盯着自己的脚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连忙贴到墙根不动了,“喂,我就问个路,没惹到你吧?”
“滚!”宫云锦不想再留在这里,捡起佩剑便走。
少年无语叉腰,他也是流年不利,怎么遇到这种人。
宫府占地几顷,屋舍院落无数,要找放置烟花的地方不易,少禾翻过了不知多少墙头,几次险些被人发现,一番惊险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都说宫府武学世家高手如云,看来真不是说说而已。
“少爷,快放烟花了,老爷正找您呢。”一声喊叫从廊下传来,少禾条件反射蹲了下去,趴在屋顶看着小跑穿过庭院的小厮。
在他前方,着白底蓝纹锦袍的少年回头看了眼朝他跑来的小厮。
“又是他?”少禾无声撇嘴,只觉得倒霉,到哪儿都能碰到。
宫云锦无视小厮,抬头看向大雪纷飞的半空,似乎可以透过雪花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少禾瞬间低下头,要命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宫云锦确实看到了,不过他不喜多事,府中高手如云,却叫一个乞丐溜了进来,简直可笑,但这些与他何干。
小厮刚跑过来,发现少爷又走了,赶紧追上去,“少爷!您去哪儿啊?老爷还等着您呢!”
等他?宮云锦心中冷笑,那个唯利是图的人怎会等一个从未放在眼里的人。
少禾不敢再逗留,马上就到时间了,等烟花放完,他还偷个屁呀!
回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酸疼,宫云锦披着一件红色烫金的外衣坐在廊下温酒,冰凉的雪花飘落下来,坠在他的指尖,许是体温太低,雪花竟半晌未融。
时辰到,夜空炸出几朵艳丽的烟花。
宫云锦指腹扫过坠在腰间的一只玉铃,残缺的边角已经磨去棱角。
关于这只玉铃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只记得母亲染血的手将它系在他的衣带上。
那些人取走了母亲所有的遗物,唯独遗漏了这只玉铃。
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唯一可以让他铭记的,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小物件了。
宫云锦给对面的空酒杯斟了一杯酒,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丝缕热气遇冷成雾,酒香四溢,“母亲,新年快乐。”
这一声祝福,注定无人应答。
烟花燃尽,冷清的庭院又恢复往日的死气沉沉。
突然“扑通”一声闷响,稀碎的声音从墙角传来。
一道黑影从半空闪过,似乎有所忌惮,并未在此处停留。
少禾趴在雪地装死,这宫府的高手果然要命,他不过踢到了一颗石子,竟然惹得他们都出动了,要不是他机智的翻进院子,此时只怕早被抓了。
为了保险起见,少禾多趴了一会儿,结果刚从雪地里爬起来,一柄透着寒光的利刃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少禾顿时吓得后仰,发现后面是墙,退无可退。
“又是你?”宫云锦在贼人抬头时便认出了他,手中的剑离他脖子更近了些,“胆子不小,竟敢闯到这里来。”
“是你呀!”少禾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认得他的声音,大着胆子去推他的剑,“咱们可真有缘分,一晚上遇见两次,一回生,二回熟,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收起来吧,大过年的见了血不吉利。”
“我最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
“……你厉害!”
不知何时,原本离去的黑衣人折返回来,站在距离宫云锦十步开外的地方,目光扫过被制服的贼人,“少爷,老爷下令捉拿此贼人剁去双手。”
原本只是冷漠的少年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手中的长剑指向黑衣人,“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黑衣人低下头,权衡一二,旋身离去。
两相对比,少禾突然觉得这位宫府的少爷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同样是“滚”,说他的那句只是冷漠,而对这个黑衣人,却是实打实的杀气腾腾。
少了一个最大的威胁,少禾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不想被抓赶紧滚。”宫云锦将佩剑收入剑鞘,转身便走。
少禾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开口道:“多谢!我叫少禾,住在城西破庙,今日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需要,虽时找我,我定帮你。”
“不用。”宫云锦话音刚落,身后便没了声息,也不知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少禾。
一回生,二回熟。
呵。
虽不想承认,可这是宫云锦第一次认真的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