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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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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砰地合上
狭小闭塞的空间,两人一左一右,相顾无言。
苏染一直看着上升的楼层数,对刚刚发生的事不置一词。
就在电梯抵达第十层时。
齐之洲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女人是你朋友?”
苏染意识到他在说韩潇,便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 她没料到齐之洲会对韩潇感兴趣。
她觉得一般能被称之为大师的男人应该都比较喜欢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
齐之洲: “让她早点把孩子送孤儿院。”
“好好的送什么孤儿院!”苏染莫名其妙,有种不详的预感,偏头面色凝重地问:“你什么意思!”
“大限到了,命不久矣。”男人语气平淡,仿佛谈论生死与家常便饭无异。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苏染嘴角一抽,不禁腹诽,就算刚刚被嫌弃了,也不至于咒人家死吧。说好的大师风范呢,分明是小肚鸡肠。
韩潇确实不算讨喜,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就是那种被组群吐槽的对象。也就苏染跟她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当了四年室友。
但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齐之洲随意翻看了几张贴在电梯里的广告,扯下其中一张关于酒吧的广告,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其折好收进裤兜,半晌才继续说,“那女人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人下了降头,煞气入体,活不过下个月。”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不必要的误会。
降头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巫术。不同地域其施法过程千差百异,分鬼降,药降等方式,例如云南蛊毒就属于药降。使用的程度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利用降头术来化解双方的恩怨或者增进彼此的感情,而另一种即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伤甚至死亡 。显然,韩潇是第二种。
苏染语塞:……………
她很想问酱头是什么,但心里又很清楚对方很可能不会继续回答。
这位齐大师一直都给她一种不喜言辞被迫营业之感。
冬天黑得早,六七点外面就已经太阳落山,屋里没有开灯,窗帘也不知何时被拉上,遮住了月光,被风吹得沙沙做响,珠链垂在地板上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
人在越黑暗的环境里感官越是清楚,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同凌迟一般洗刷着耳膜,苏染穿着毛衣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正当她想跑到客厅将灯全部打开时。
齐之洲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只开一盏,你呆在外面,有事我会叫你。”
“好。”
苏染听从安排只打开了厨房的灯,对很快消失在视线中的齐之洲道,“大师你别伤着她,毕竟是我同学,许是遭受陷害想不开才一直闹腾,并非罪大恶极,大师你尽量感化为主驱散为辅!”
…………
嘱咐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卧室那边都安静异常,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苏染几次想进去瞧瞧,但又怕一打开门就是一张惨白鬼脸,或者打搅齐之洲施法。
坐外面实在闲的没事干的时候就拿出平板画插画稿。
她毕业后本想当个漫画家,结果画着画着成了插画师,偶尔接点单子,刚好够自己买几套汉服当收藏。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过去,没想到老天会给她开现在这么个大玩笑。
约莫十几分钟,齐之洲的声音终于从主卧里面传出。
“进来。”
音量不大,穿过房门,过道,抵达厨房时,只余一点尾音。
而且说完后卧室那边便再次了无音讯。
苏染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放下平板,摸着墙壁走过去,过道安静得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师你说啥?需要我帮忙?”她不是很确定齐之洲说了什么,似乎是两个字。
几秒后,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
“她要见你。”
男人的语调很平淡,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多恐怖。
苏染沉默:…………
可我不想见她。
好不容易从镜子的阴影里逃出来,现在还要加个女鬼?
再睡不着她怕是要死于休克!
好在齐之洲没有催促,给她足够时间准备。
苏染纠结了几秒觉得不妥,毕竟按理说,自己身为房主,不应置身事外。睡觉事小,房子最重要!
她咬咬牙,忐忑地推开卧室厚重的木门。
“吱呀~”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席卷全身,与寒气不同,这种凉意仿佛能侵蚀骨髓,顺着奇经八脉直冲头顶,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月光洒落地板,床铺,渲染着冬日萧肃的氛围,而那个男人将这种气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齐之洲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床尾,旁边还有她两天前留下的风衣,与其说是个风水师,倒更像个正在等候患者的心理医生。
这位年轻的大师拥有着一双仿佛能洞穿一切隐秘的眼睛,不苟言笑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慌。
那种眼神,只有看惯死亡的人才会有………
没有想象中的朱砂黄符,也没有白衣女子,一切都那么正常 。除了,那面给她留下过心理阴影的镜子,正直直地面对着她,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和身后黑黢黢的过道。
苏染缩着步子移动到月光照亮的床边,对光而坐。
半晌,发现没人说话,她才回头。却发现齐之洲正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种眼神非常复杂,难以形容,像是……羡慕…………
苏染忍不住一个哆嗦。
齐之洲羡慕自己?想想都瘆得慌,比见鬼还瘆人。
自己哪点值得被羡慕,钱,齐之洲肯定不缺,长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家世,爹死娘嫁没人要…………算了,何必自己插自己两刀。
“知不知道你自己的生辰八字。”他突然来了句跟陈晓燕没半毛钱关系的话。
苏染:“知道。”她迟疑片刻,继续道:“不过算命就不必了,小时候爷爷给我算过,说我八字纯阳,女命纯阳,阴阳颠倒,八字命硬,克至亲之人,特别是男人。”
当年她置若笑谈,直到爷爷突然莫名其妙被车撞死,父亲飞机失事,才对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有所改观。
齐之洲点点头,“按理说是克女人,而且孤寡夭,易撞邪遇鬼,不过你的命数被人改了,原有的纯阳命改成了至阳体,至于是谁,想来你也能猜到。”
他用手轻轻拖起下巴,饶有兴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爷爷到底是风水界哪位前辈,竟然会逆天改命之术。”
混沌之气,轻清为天,重浊为地,人禀阴阳之气,生生不息。
阴阳二气孕育万物,至阳者化为部分天神,阳气高于人者化为山神或灵兽。至阴者化为虚空,散落在世间各处。
而至阳体和至阴体则是人类所创秘术,乃后天形成。
苏染轻笑:“逆天改命?”
她爷爷整一个楼下搓麻将的大爷,怎么可能是风水界大佬!否则他会算不到自己会被车撞死?会算不到自己儿子飞机失事?
齐之洲一听就猜到苏染家里已经出事了,眼中不禁闪过几丝复杂。
“你刚刚看没看见镜子里的鬼魂。”
苏染挑眉,摇摇头。她确实没看见镜子里有什么女鬼。
“ 那就对了,镜子本就属极阴之物,通灵,除非是至阳体,不然轻而易举便可见鬼。” 齐之洲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把明年的耐心都透支了,他一向不会给客户解释太多,开头结尾不超过十句。
“你的意思是我没法见鬼?”苏染听了个一知半解,欣喜之余又有点小失望。
“也不一定。”齐之洲轻轻摇摇头。
他顿了顿,问了句:“想试试吗?”
那双漂亮的凤眼幽幽地看向苏染,宛如深不可测的暗潭,勾人心魄,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苏染大脑来不及运转,嘴巴就先行动了:“怎么试?”
话一说完她就立刻后悔莫及了,这特么不是自找麻烦嘛,看不见多好,非要作死。
“简单。”
男人的声音仿佛窑变冰裂,煞是好听。
苏染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一只冰凉却如同丝绸般触感的修长手指便勾起了她的手掌。
突然靠近的陌生男人气息引得她浑身一颤。
刹那间,视线陡然天旋地转,眼前的黑色瞬间沸腾了似的粘稠流动,风起云涌般旋转聚集,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覆盖整间屋子。
月光被阻挡在窗外,只余散在镜子周围的绿色焰火,明灭幽深。
最为恐怖诡异的还是镜子本身,下半段被浓浓的黑色烟雾吞噬笼罩,一个身着白色睡衣面如死灰的女人飘在里面,七窍流血地看着自己。
若非案发现场的睡衣,仅凭陈晓燕那张被重力挤压变形的脸她真认不出来是谁。
冲击力过大的画面刺激得苏染的脑袋像被只苍蝇环绕,嗡嗡直响,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齐之洲的手指都忘了放,当成木棍抓得死死的。
“苏……苏染……”
轻飘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处不在却又无处可寻,宛如钟鼓贯耳又似笙箫清音。跟陈晓燕生前的声音类似,只不过多了份空灵。
“…………”
“苏染~”
苏染很想说你别特么喊老娘名字了,但出于理智还是努力挤出几个字:“晓,晓燕……”
听说,感觉和亲眼看到完全是三码子事!她很荣幸全部经历了一遍。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或许是因为陈晓燕生前跟她认识,也或许是因为陈晓燕似乎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并非电影里那样动不动尖牙血爪,夺人性命。
她深吸口气,语气尽量平稳温和:“你怎么没去投胎转世呢?”既然鬼魂都有了,阴曹地府应该也存在。
陈晓燕黑洞洞的瞳孔无神地看向窗外:“不知道,我死后就留在这儿出不去了。”可见她自己也十分疑惑。
“跳楼属于自杀,自杀之人,带罪之身,无法转世。”
坐在一旁的齐之洲解释,但还有后半句,他没说。
会随着魂魄力量越来越弱,消散人间,或者由他人化解其执念进行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