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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苏挽颜却未察觉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还是欢喜地笑:

      “好久不见,你过得好不好?”

      “快跟我一起回去,哥哥见到定也十分高兴的!”

      “待会儿让厨房备上一桌酒菜,我们坐下好好叙旧!”

      墙边抱臂倚着的男子总算站直了身子,淡淡笑着摇头道:“还是免了。”

      “免了?为何?”一双柳眉微蹙,阿颜不解亦不舍,“好容易重逢,却要就此散了?”

      贺樵眯起眼,笑容的弧度又大了些:

      “谁说要散了?”

      说着,他便伸手搭了阿颜的肩头,不由分说揽着她拐出巷口进了路边的一间茶寮。

      清净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下,贺樵叫了一壶清茶一坛酒,还要了一碟玫瑰奶糕一碟甜煎果子。

      “叙旧也不是只有将军府才能叙的嘛?”他手也不闲着,拿了桌上壶里的清水为她涮着杯碟。

      “可是,这里只有我们,少了我哥。”

      “哼,我跟那个闷葫芦有什么好唠的。”

      “……”苏挽颜噎住,竟无言以对。

      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来,忙从袖笼里掏出了那块石头,摊在掌心,送到他眼前。

      “对了对了,说起来……这个,还有野地瓜,还有那一桌子的好吃的,都是阿樵你送的,对不对?”

      他望定那掌心里熠熠发光的那枚天然琉璃,眨眨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倒不笨。”

      她却蹙眉:“既如此,岂不是前几日便跟我们遇见了?怎不露脸,搞这些神神秘秘的……”

      贺樵并不答。

      正巧,小二过来把玫瑰奶糕摆上了桌,他便顺手拈了一块塞到苏挽颜嘴里:“自然是想见不能见。”

      阿颜嘴巴塞得鼓鼓囊囊,说不了话,只能乖乖咀嚼,一双眼睛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阿樵分明还是阿樵,可却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阿樵。

      心里明明觉得亲近,重逢明明觉得开心,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道不清的疏离。

      脑海里浮现起当初分别时的情景:

      然哥儿牵着公子,而她坐在公子背上,两个人走了好远好远,远到阿樵只变成视线里模糊不清的一点、再远到大漠里的飞沙迷了眼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阿樵孤零零的一个人,脚边只有阿黄陪着,站在深冬荒凉的山脚下,目送他们离开。

      明明分别之前的那段日子里,都是三人相依为命。

      可一别之后,阿樵又是孑然一人。

      他们一去十年,再与阿樵不期而遇,已是今天。

      心底里忽然有一丝酸楚,转脸回去不再看他,苏挽颜暗暗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挥挥手,阿颜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阿黄!阿黄怎么样了啊!”她问出口,就开始后悔了。

      过去十年,阿黄……

      不过是条狗。

      十年了啊,它……它还好吗?

      他看苏挽颜眼里一下子染上了忧愁,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笑道:

      “愁什么?莫不是担心阿黄?那家伙可过得滋润,小爷我都免不了要羡慕嫉妒呢?”

      她眸中又蓦地一亮:“怎么讲?”

      贺樵垂眸望她,寻思她是许多年都没有变,一点点情绪都藏不下,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他又笑:“若要细说,甚至连如今我的自在日子,都是托了阿黄的福。”

      “啊呀,不要卖关子了!”一下子被吊起胃口,阿颜忘了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咕噜一下吞下嘴巴里那块玫瑰奶糕,抓着贺樵缠了绑袖的手腕就是一顿摇,“快说快说!”

      他看着那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白小手,恍了一瞬,才又继续嬉笑道来:

      “你和苏巍然走了,留下阿黄与我,本是好意,想让那呆狗帮我找找吃食。却未曾想过,呆狗明明认你是主,又为何愿意留下陪我……”

      原来,阿黄对阿樵客气热情,真的只是贪图人家手里的小肉干儿。

      可是,肉干也就是一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到了后来,靠摘果子、挖地瓜,人都吃不饱了,还哪里来的小肉干?

      没有小肉干的诱惑,阿樵根本使唤不动它,只能自己摘那些所剩不多的果子勉强为生。

      一狗一人,饥寒交迫,眼看就要交待在这座早被挖空了的荒坡里。

      却有一日,阿黄不知道从哪里叼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比自己还要小的小狗仔,小得连阿樵都嫌弃不够塞牙缝。

      那懒狗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一时圣母上身,勤快起来。它前前后后,小心翼翼,把那狗仔照顾得睁开了眼睛,站起了身子,再没几天,狗仔又开了嗓。

      这一嚎,总算是嚎醒了浑浑噩噩的阿樵。

      虽然奶唧唧的,可听那声音再仔细打量一番……这哪儿是一只狗仔,分明是头小狼。

      阿樵本意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可还未来得及下手,狼崽子出去与阿黄打闹了一番,顺道衔了一只垂死的山鼠回来做伴手礼。这之后,它便隔三差五地出去溜达一圈,带回的猎物也越来越大……

      山鼠,野兔,到后来甚至还有野鸭子。

      白天以这些猎物和山上可怜巴巴所剩不多的野果子为食,晚上搂着两匹毛茸茸取暖而眠,本以为自己活不过冬天的阿樵居然熬到了春暖花开。

      “哇!阿黄也太厉害了吧!慧眼识英雄!这个哥们儿交得值当!”阿离听得入迷,情不自禁地拍手为阿黄叫好。

      贺樵却难掩笑意:“你道是哥们,想要问问那狼崽崽答不答应?”

      阿离歪头。

      “那是头母狼。非要说两只畜生的干系,阿黄恐怕要算是倒插门儿的女婿。”

      “那你,岂不是阿黄陪嫁带过去的拖油瓶!?”不等贺樵说完,阿离忙接道。

      这话说得,没人接得住。

      哪怕是方才一直口若悬河的贺樵。

      只见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得失了血色,最后才咬着牙对笑趴在桌边的阿颜狠狠道:“你们苏府的小丫头嘴巴没个遮拦,到底是哪个教的规矩!”

      气归气,故事还是要继续讲的。

      只是这后来讲故事的人可没了方才的兴致,只草草地说了大概。

      大意便是,狼崽长大,配了只阿黄做伴,倒也四处立威,竟占了附近所有的山头。而阿樵山里摸爬滚打长了几年,加上没事儿跟狼嬉戏打闹练出来的身手,竟长得人高马大,矫健敏捷,甚至力过常人;再仗着有头野性未去的狼撑腰,他自然而然就成了远近有名的厉害角色。再到后来,他集结了一帮信服自己的弟兄,蹲在罄城外的荒山上,靠劫些富裕的行商或是官吏营生。

      “啊?这不就是山匪吗?”阿离听到大结局,忍不住咋舌。

      “怎么?山匪也没劫你家车队,轮得到你发表意见吗?”贺樵不爽。

      “你狂什么!你住哪个山头,留下地址!我回去叫公子派人抓你去!”

      贺樵噎了噎,不再说话。

      苏挽颜却心里一紧,忽然有些明白阿樵为何不肯跟自己回府见然哥儿。

      她忙冲阿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若是有的选,又有谁会一开始就甘愿做这些不光彩的营生?

      若不是遇见那匹狼,若不是……做了山匪,或许阿樵根本活不到今天,也不会有今日的重逢,对不对?

      她又想到自己,也不过是仗着当初跟然哥儿走了罢了。

      若不然,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阿樵,阿离出言不逊有错在先,但追根到底,还是错在我管教失职……我代她向你赔礼。”她低下头,给他作揖。

      “小姐……”阿离还有些不甘,见苏挽颜这样也只能乖乖跟着低头赔礼。

      贺樵也没料想,自己一个停顿而已,她却这么大的反应。

      有些意外,却也有些说不清的开心,方才那小丫头胡言乱语导致的不快已经挥之而去。

      他忙摆摆手,大度道:“小事小事,小爷根本没放在心里!”

      她紧紧盯着那双乌亮亮的眸子,确认他当真没有生气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转过头,又后怕地说了阿离两句:“这位公子是我和哥哥在罄城的故友,交情匪浅的。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不要得罪了人家。”

      阿离委屈。

      从来只有自己犯错小姐护短的时候,跟了她这多年从来也没有被如此认真地叮嘱过。

      可小姐的话还是要听的,阿离只能嘟囔了嘴,乖乖点头。

      “哎?你看你看,瞧样子,这丫头还不乐意呢!”贺樵唯恐天下不乱,连忙告状。

      苏挽颜便看,见了阿离那硬忍着自己不嘴快反驳的憋屈样儿回头再看阿樵挑拨离间得逞的贱样儿,哭笑不得。

      幸好,幸好。

      幸好阿樵还是当初那个阿樵。

      她笑着舒了口气,想来想去还是想让阿樵跟自己回去见见苏巍然。

      “我不去。那个呆子若擒了我可怎么办?”阿樵满口回绝。

      “你若不去认个门儿,以后还怎么再见?你总不能指望我去你的山匪窝里找你吧?”

      “山匪窝里有啥不好?告诉你,那儿可比你们将军府自在多了!睡觉睡到日照三竿也没人管,阿黄也好大母狼也好全都任你薅。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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