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纠缠》雁来燕去

6、顾小五

　　当你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很坚定的想完成的目标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我十五岁这年的春天正是在这样的如水光阴中，踏着暮冬的残雪悄然而至。
　　十五岁，中原人又称作及笄之年。我上辈子在豊朝时，还参加过永宁的及笄礼。我记得那天永宁宫里来了不少人，她外祖母特地从宫外赶来给外孙女做礼，裴照还送了她一把嵌着宝石的匕首，她欢喜极了。
　　西州是没有这样的传统的，不过我还是在新年刚过去时收到了母妃亲手给我缝制的羊皮小袄。母妃说，过了今岁，她的玛尔其玛就是个大姑娘了，以后离开王宫嫁去别人家，也要永远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我埋在母妃怀里，轻声说了好。

　　明远娘娘没能看到这个春天，她的尸骨伴随着西州王妃的称号被葬在了天山上。她至死没能回到中原，而我在她芳魂消散的寒春里，见到了朔博和豊朝的使臣。
　　他们来向父王求亲。

　　他们带来无数牛羊金银，在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争着要娶我这个草原明珠。母妃急匆匆把我送出王宫，在顾剑有意无意的指引下，我扔掉了他给我的那块结着红穗的玉佩。
　　云天高阔，绿芽满地，温润的中原公子从土丘后缓步走来，笑容明俊。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中原的顾小五。

　　他拿着玉佩向我走来，一步步踏着我十五岁那年的幻梦。

　　……
　　我觉得顾小五这个人好讨厌。
　　……
　　我和顾小五一起躲避追兵。
　　……
　　顾小五救了我。
　　……
　　顾小五同我说，中原也有一种叫“枫”的树，一到秋天便长满了红叶子，映在水中特别漂亮，像极了草原上的玛尔其玛。
　　他给我取了一个中原名字，叫小枫。
　　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挺好的，我决定认下他这个朋友。
　　……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讲了一半，我都不知道那个子虚国的小王子和他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可他讲故事的表情那么悲伤，我张了张嘴，竟不忍心问下去。
　　……
　　他答应我三个愿望，给我捉了一百只萤火虫。
　　……
　　他、他吻了我，萤火虫从他手心散出来，绕了我们满身。
　　……
　　我想同他成亲。
　　我决定带着顾小五一起去见阿翁。

　　赫失特地等在部落百里外迎接我们，他见着顾小五的脸色不怎么好，却终究拗不过我，让顾小五蒙上眼，带他去了阿翁的王帐。

　　我上辈子一直想不明白，李承鄞入丹蚩时双眼被缚，后来又是如何认得路线，还将豊朝大军引入王帐。这一回，我一路看着他，倒是看明白了些，他虽目不能视，可五感尚在，马蹄踏过的枯草，溅起的溪水，一拐弯，一停顿，乃至阳光的角度、大雁的啼鸣，都是他推测出路线的依据。
　　赫失已足够谨慎，可惜，我们遇上的是李承鄞。

　　早有小兵回王帐报信，我到时，阿翁带着族人亲自出来迎接我。我扑进阿翁怀里，阿翁用丹蚩话喊我的小名。
　　玛尔其玛，玛尔其玛，阿翁的玛尔其玛。
　　喊得我几乎落下泪来。

　　顾小五走上前来，按着丹蚩的礼节向阿翁行礼，一口丹蚩话说得流利漂亮。
　　“中原人。”阿翁看着他，逐渐沉下了脸色。

　　一个中原人想娶走铁达尔王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全族上下都对顾小五没什么好脸色，他也不辩解，一人一骑就上了天亘山。
　　临走前，他来同我道别，说一定会杀了白眼狼王，用它的尸体做聘礼，风光娶我进门。

　　我看着他，有一瞬间很想问一句，李承鄞，两辈子加起来，顾小五同玛尔其玛说了许多话，到底有几句是真心？
　　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笑着说了好。

　　顾小五扛着狼王的尸体回到丹蚩，又用一手漂亮的箭法赢了赫失这个丹蚩第一勇士，一时间众人拥趸，阿翁面带微笑，把我的手交到了他手上。
　　我们可以成亲了。

　　婚礼前一天晚上，顾小五带我去了天亘山，这晚月色很圆很亮，我们在月神娘娘温柔的注视下，向着皇天后土拜了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顾小五望向我的目光比月色还亮，端方雅正的公子柔了神色，低声唤，
　　“娘子。”
　　我亦柔声回应他，夫君。

　　我两辈子的幻梦至此终结，我想，这样的结局还算不错。
　　再见了，我的……
　　顾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