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茗杉

5、黑天黑地黑姑娘（上）

　　李田进屋，四下打量。青纱站在原地看着她看，等她看了差不多了，便开口有些怯怯地说：“你的床在那里。”说着指了指右边的一张空床。
　　李田也不回答她，走过去把包袱放在床上，然后坐在那里发呆，现在她的心情还是很郁闷，郁闷透顶。
　　青纱似乎有些着急，在一边坐立不安。犹豫了半天，终于走过来对李田说：“嗯……我们现在必须要去打扫了，小，小李丫头，我们走好不好？”说完，青纱的脸也红了，她看着李田等她回答。
　　李田皱皱眉头，这恶俗的名字她还叫得这么顺口……她奇怪得看着扭捏站在自己面前的青纱：这丫头在干什么呀？
　　“……嗯，我们走吧。”青纱被看得脸更红了，小声说，“时间到了，不然会被骂的……”
　　“走啊，我又没说不走。我不知道去哪里打扫，你不走我怎么走？”真是扭捏死了，走还要等她回答一声再走，李田早就不耐烦了。
　　青纱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拜托，刚才不走现在又走得飞快。李田心里一百个不爽，跟着走出去。

　　话说这宋府真大的可以，没几个弯，李田就晕了。一路上，除了看到丫鬟就是看到丫鬟。“喂，青纱，怎么只看到丫鬟，宋家没主人吗？”按耐不住好奇心，李田问。
　　“有主人的，只是宅子比较大，平时不太看到。”青纱红着脸小声说。
　　看来这丫头极爱红脸呀……
　　“都有些谁？”
　　“有宋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爷、二小姐，还有三少爷。”青纱认认真真地说。

　　又转了个弯，来到一处异常干净整洁的花园。虽是初春时节，树枝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嫩芽，但也完全可以想象盛夏时这座花园的美景。花园后是一处房屋，远看也知道是建得很宽敞明亮的。
　　“这里就是二夫人的住所，我们负责这里所有的打扫。”停下脚步，青纱对李田说。
　　负责这里所有的打扫？！这么……这么大！
　　被雷到的李田重复了一遍：“这里都是我们打扫？就我们两个？你确定？”
　　“是的。”青纱不明白为什么李田的反应会那么大。
　　“啊？那，那其他丫鬟不来帮忙吗？有那么多丫鬟哪，就我们两个打扫也太……太……，对吧？”李田难以置信地大叫。
　　“嘘！轻点轻点！”青纱拼命打手势让李田轻点声，“二夫人还在睡觉呢，吵醒了夫人我们就完了，二夫人的贴身丫鬟阿绯姐姐很厉害的。”
　　“什么！她还在睡觉？这不是要气死人吗？！”
　　“轻一点！别再叫了！”青纱都快哭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反正她在睡觉，不会知道的。哼，真是气死我了！”李田越发看不起青纱了。

　　“是谁那么不懂规矩，在那边大喊大叫啊？”
　　一个清脆骄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听见往这里走的脚步声。青纱的脸色一向是红红的，听到这声音“刷”地一下全白了，而且是惨白：“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她不停地念叨。
　　李田转过身，只见走来两个丫鬟。前面一个年纪比较大，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还算漂亮，看上去非常伶俐；后面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年长的那个走到他们跟前，看见青纱，冷冷地说：“我还在奇怪这么不懂规矩的还会有谁呢，原来是青纱，那可就不奇怪了。”她抬着头，那副神色既轻视又幸灾乐祸。
　　“阿绯姐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青纱吓坏了，哭着赶忙连连摇头否认。
　　“不是你？”阿绯细眉一挑，转头看见李田，皱眉道“那是你？”
　　原来你就是青纱那个胆小鬼提到就色变的阿绯啊，李田毫不畏惧地反瞪阿绯。“是我，怎么样？”我会怕你？笑话！想我是一个堂堂公司老总的千金，你是谁？不就是一个被人差来差去的丫鬟！
　　阿绯一听，冷笑一声，一步步朝李田走来：“好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这儿是容你撒野的地方吗？”从来没有一个小丫头敢这么和阿绯顶嘴，非得让她知道厉害不可。
　　和大夫人江氏的贴身丫鬟疏翠不同，阿绯平时总喜欢多“过问过问”底下的小丫鬟。二夫人杜氏很信任阿绯，有二夫人撑腰，阿绯难免得意忘形，所以小丫鬟们都怕阿绯。
　　青纱是个胆小怕羞的姑娘，“柿子捡软得捏”，阿绯尤其喜欢找青纱的麻烦。没想到这次，居然当着青纱的面有人公然和自己叫板，阿绯气坏了，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阿绯阴恻恻地笑着说：“敢在二夫人这里喧哗，胆子不小。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李田在现代的家里是父母宠爱呵护，此时大祸临头了都还不知道，依然说“我只不过声音响了点。”
　　“阿，阿绯姐姐……你就饶过小李丫头这一回吧。她，她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时，一边青纱突然跪下，哭着连连向阿绯求情。
　　李田一怔，她万万没想到青纱会替自己求情……但随即又起了厌恶之心，老是跪跪跪，怪不得她老是欺负你；别说她了，就是我也瞧不起你。
　　“新来的？那就更要好好教训教训了。”阿绯阴笑说，随即喊身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秋塘，去叫人来。”“是。”秋塘飞也似的去叫人了。
　　“至于你嘛，也要罚。”阿绯趾高气扬地对着青纱说：“把你这个月的月钱，扣去一半。”
　　“不要！求求你，阿绯姐姐，不要！不要扣我月钱！”青纱哭叫着哀求。
　　“是你自己没教好那丫头，怪不得我。”看见青纱难过，阿绯嘴角上扬。
　　青纱止不住眼泪地跌坐在地上哭。
　　“哭！哭你个头，还不快闭了你那张臭嘴，吵醒二夫人把你月前全扣光！”阿绯凶狠地说。
　　青纱一听这话，马上不敢哭出声了。但怎么止得住呢，青纱紧紧闭着嘴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脸憋得通红，眼泪还是刷刷往下掉，胸口剧烈起伏。
　　秋塘领着个小厮来了。阿绯指着李田对那小厮说：“这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给我狠狠打她二十下手掌心。”

　　打人？一个小小的丫鬟还能指使别人打自己？李田目瞪口呆，她到现在还不明白阿绯在丫鬟中的地位，只觉得匪夷所思。
　　看见小厮真的领命，拿着板子过来打自己手心的时候，李田有些慌了：“你,你敢打人!我……”
　　“哼哼，你怎么样？你敢怎么样？”阿绯得意地说，“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以后你小心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啪”、“啪”……一下又一下，板子不留情地落在李田的手心里，李田想跑，“还敢跑！秋塘，去拉住她，再加十下！我看她还敢跑！”阿绯大叫。
　　秋塘立刻过来揪住李田，李田这时的身体只有十二岁，哪里是秋塘的对手，一下子就动弹不得了。
　　李田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大叫大嚷，句句在骂阿绯，周围做其他事情的丫鬟闻声聚拢了过来。阿绯见李田在这么多丫鬟面前骂自己再也忍不住，上前“啪啪”狠狠打了李田两嘴巴，然后怒道：“给我用力打！”
　　李田顿时眼冒金星，两耳“隆隆”作响，手里是钻心得疼。她心里害怕极了：这下要被打死了，家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戴管家老远就听到这里的喧哗了，皱着眉头赶来，见到这情景，责问道。
　　“原来是戴管家，这个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我在教训她。”阿绯到底还是对戴管家心存芥蒂，克制着怒气恭敬回答。
　　戴管家冷冷地说：“教训丫头？阿绯你自己也是丫头吧，我还不知道二夫人已经允许让你管教丫头了。”
　　阿绯脸色尴尬，但还是装出恭敬的神色回答：“没有，戴管家，阿绯也不敢呀。”
　　“知道就好。”戴管家看了一眼嘴边渗出血痕，右手肿得半尺高的李田一眼。
　　“可是，戴管家，这丫头不罚不行。二夫人还在睡觉，她却在这里大声喊叫，阿绯劝她她也不停。”
　　“总之，要罚也轮不到你罚。”戴管家不动声色说。
　　这话一出，阿绯的脸色更难看了。
　　“青纱，扶小李丫头回屋去。你们，还在这里看什么？”众围观的丫鬟一听，马上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