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 夏》五子棋

31、外篇 术家风云 黯然的一天

　　森宇？不会，自从他那天飞走后，我再也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他早就离开了。

　　忽然，一片冰凉的触感包围了我的全身，下一秒，我已经飞在了空中。

　　那阵冰凉顿时让我清醒了过来，我勉力抬头一看，那个妖兽不是森宇是谁！！

　　嘴巴立即张开了，心里想的是骂：早干嘛去了！！

　　“我饿！”一声哀惋的声音随即飘荡在空中。

　　唉，我颓然长叹。丢人！！

　　妖兽的眼中立即带着笑意，他轻声安慰，“马上就到了。”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我一时惊艳，不禁被他的笑意感染，丢了心口不一，痴痴地笑了。

　　术家转瞬即到，森宇在食堂们口降落了下来，便成了人身。

　　闻到肉香的我，挣扎着就要往里走。

　　可下一秒，森宇横抱起我，笔直地走进了食堂。

　　现在正值吃饭时间，食堂里面顿时抽气声四起。

　　而满心想着吃的我，全然不顾四周惊异的眼光，绿油油的眼睛一直瞪着菜色。

　　森宇把我放在单独的一桌边。

　　“饭！！”我不甘心地站起，想要去拿。

　　他无奈地把我按住，而后转身，朝厨娘走去。

　　众人立即就给他让开了道，很快，他就拿着4菜一汤回来了。

　　而我早就可怜兮兮地秉筷等着了，一等他放下，立即毫无形象地放开大吃。

　　他无奈，叹了口气，坐在我的身旁，帮我疗起了伤。只要不妨碍我吃饭，我也任由他摆弄。

　　香喷喷，热腾腾，白花花的饭含在嘴里，我不禁热泪盈眶，终于挨过去了！！

　　而这边，食堂里面一时气氛诡异。

　　门人们大都停下了吃饭，呆愣地看着我们。

　　管他们的，要知道一周都没有好好吃过了。

　　想到前几天那还在当野人的生活，我的热泪几乎当场就要流下来了。

　　“收我当役使！”一个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

　　昏！！这两个唐僧还没放弃阿。我含着饭猛翻白眼，都到了术家了。

　　食堂顿时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停得清清楚楚。

　　“•#￥%……—……￥#”管他们的，敷衍一下的我继续凶猛地嗑饭。

　　食堂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哄杂的人声。

　　等等，等等，下意识还在拔饭的我，忽然觉得不妥，那个声音……

　　大堆的米饭顿时错过了食道进入了气管，我不由地猛咳了起来。

　　冰凉的手立即来到了我的背上。

　　它轻轻地拍打着，散发着于它的冰冷截然不同地温柔的味道。

　　一声极淡的笑声随即从森宇的喉间传出。

　　在他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我，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冰冷的手指随即来到了我的脸上，他淡然地笑了笑，帮我擦着脸上的污迹。

　　而我一时被他的动作吓住，呆愣着一动不动。

　　冰凉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柔地擦拭着，可眼前青衣的眼神却延伸了，那伤感的眼神直接透过了我，看向了远方。

　　“你是对的。”他忽然淡淡开口，却没有说下去。

　　“恩？”不明就里的我，呆愣着问道。

　　“我终究……”眼神依然停留在未知的远方，面前的他淡淡地叹息了声，“太寂寞了吧。”

　　怜惜顿时出现在我的眼中。

　　我的手缓缓伸出，覆上了他的手。

　　手背上的温度让森宇回神，他微微一笑，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他那冰凉的手。

　　“不要！”缓缓地，但郑重地，我回绝了他。

　　眼前双眼先是一愣，而后流露怀疑。

　　是的，我不要，我的眼神坚定。

　　他的眼神转而变得难以置信。

　　是的，我不想要。我的眼神温柔了下来，但坚定依旧。

　　他的眼睛瞬间被滔天的愤怒充满，双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眼中充满了怜惜，我抓紧他颤抖的手，“森宇……”

　　可他瞳孔皱缩，猛然甩开了我的手，站起，身上的妖力同时开始了急速地流转。

　　“你听我说……”我心急地想要解释。

　　可瞬间，他眼中的愤怒褪去，投掷在我身上的眼神，全然只剩下可怕的冰冷。

　　我顿时语塞，骇然地看着眼前不熟悉的森宇。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全身的妖力仿佛随时要奔涌而出吞噬一切。虽然明知道他不会那么做，可我喉咙却干涩了起来，那些想要解释的话瞬间堵在了喉间。

　　在这样异样的对峙中，森宇的瞳孔中忽然泛起阵阵骇人的涟漪，他的妖力猛然间变大。食堂中顿时惊叫声四起。

　　“控制住他，快控制住他！！”忽然，老狐狸的撕吼声在耳边响起。可我却像被森宇眼中的冰冷给定住了般，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动作。

　　森宇冰冷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我，他蔑视地看了看旁边，而后变化着身形，往天空飞去。

　　食堂的屋顶顿时被打破，我们周围瞬间木材横飞，门人们抱头鼠窜，混乱成一片。

　　像完全失去了神智般，我呆呆坐在那里看着空中森宇远去的背影，浑然不觉有根横梁正向我砸来。

　　身体忽得飞离了原地，我这才回神，是本木飞身过来救了我，而原来呆的地方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

　　一身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我不由地颤抖了起来。

　　本木感知，怜惜地抱紧了我。

　　“看看你捅得篓子!!”气黑了脸的掌门缓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脸色苍白的我顿时低下了头，不敢面对他。

　　哼！！掌门顿时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她关进静思堂，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给她送饭。”

　　“可……”本木开口，想替我求情。

　　“还不快去！！”可掌门打断了他，厉声说道。

　　本木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默默地抱着我，遵从老狐狸的命令，把我带进了静思堂。

　　关上门的霎那，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为什么？”他轻轻地问道。

　　我默默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没有回答。

　　“红月心有不甘，你不想勉强，我可以理解。可森宇……”本木提到他，淡淡地叹息了声，“难得他能放下心魔，甘愿陪伴你，为什么你……”他的眼中流露着对森宇的同情，也混杂着对我的指责。

　　“木头，难道我在山谷说得还不明白吗？”我突然不想面对他，丢了个沉默的背影给他。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生命是人类的好几十倍。我们选择了一个主人的同时，都清楚地意识到我们能相伴的时日无多。所以我们珍惜这段时间，都倾尽全力，辅助他，保护他。”本木淡淡地陈述着，“直到下个主人出现，这种关系得以延续。”

　　我默默不作声。

　　“也许的确是漫漫长日，我们心无寄所，才想要与人同行，才想……”本木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背影，眼神真诚。

　　“带着使役符咒的同行!”我嘲讽地打断他。

　　“我承认，有的时候，主人非你所愿之人，会用使役符咒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本木徐徐说道，“可大多数时候，我们和主人，都同心一体，共同地面对困难和危险，也共同分享着欢喜和荣耀。这个时候，那个符咒，根本就像不存在般。”

　　“但它毕竟在那里！”我冷漠地开口，“不管你怎么得否认，这种奴役关系都是事实。”

　　“为什么你要这么偏激，”本木的语调开始微微带着激动，“为什么你就不能心平气和地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淡然地笑笑，“现在不心平气和的人，恐怕是你吧。”

　　他一愣，静默了片刻，而后深深地叹息了下。

　　“为什么你就不能说我们是各取所需呢？”再次开口，他的语调激动不再，只余深深的遗憾，“为什么你就那么地憎恨主人和使役间的这种联系。”

　　“因为这种关系太不平等，”我冷冷地说，“因为你们自我催眠着甘愿被人利用。”

　　哈哈，本木忽然笑了，笑得叹息异常，“我终于明白了。”

　　我一愣，不禁转头看他。

　　“自我催眠，说得好。”本木直直地望进我的眼底。

　　“你何尝不是在自我催眠着。”他的语调怜悯，“只不过，你是借此摆脱过去的阴影，借此拒绝任何人接近你！”

　　我的脸瞬即苍白。

　　本木叹息地看着我，“你扪心自问，你那嬉笑的面具之下，你那精神上的洁癖之下，隐藏着的，是你那永远站的高高的心，是你那永远不让人靠近的心。”

　　“够了！”我厉声地喝道。

　　“过去伤得你如此之重，”他的眼神悲悯，“你却一味地自我催眠着，认为自己能够承受，认为自己已经从过去的创伤中痊愈。”

　　下一秒，他被我白色的灵力包围，他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别说了！！”我的叫嚣声带着慌乱的绝望。

　　“却一味地自我催眠着，认为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单纯的赤诚。”他却依旧无视死亡的威胁，怜悯地看着我，“也只有这样，你才能从失去它的创伤中存活下来。”

　　我的脑中瞬间空白，灵力紧接着紧缩，眼看着就要把他毁灭。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入了灵力圈内。

　　灵力圈中顿时蓝光突现，瞬间和我的灵力僵持起来。可在那一片白光中，蓝光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他们只能勉力自保。

　　蓝光中，本木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看着眼前他主人，掌门的身影，欣喜中带着无限的感伤。

　　那眼神让我一震。

　　“刘真！！”老狐狸吃力地呵斥声瞬间传入了耳中。

　　神智瞬即再度回到脑中，我立即收了灵力。

　　白光散去，老狐狸喘息着站在本木的前面，眼神复杂。

　　我忽然不想面对他们，也许这个静思堂，的确是我该呆的地方吧。

　　回过头，躲过他们的目光，我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用背影对着他们。

　　良久，脚步声响起。

　　我赶紧闭上了眼睛，想学鸵鸟，把头埋进沙里。

　　忽然，一只暖暖的手来到了我的头上。它柔和地缓缓地抚摸着我的头。本木的叹息声，从门边隐隐传来。

　　“也许是我错了，”掌门无力地说着，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许我不该这么地逼迫你，那晚，你毕竟才8岁啊，那晚，如果我采取别的策略，也许事态……”

　　他没有说下去。

　　深深的叹息声回荡在静思堂，他的手无力而心痛。

　　“你毕竟是个女孩子阿，我应该想到的，无论你灵力多高，你毕竟还是个心思脆弱的女孩子阿。”他的声音苍老了好多，“刚被伤害，我却只想着利用这个机会让你成长，完全没有考虑你当时的心情，是我不好啊……”

　　我没有睁开眼，没有翻身，没有理他。

　　但我知道，那夜静思堂的冰冷地板上，有着两个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