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江湖传奇》宇翼

5、庐山真面目

　　庐山真面目

　　如果我说陆小凤她们的生活仅仅是单纯的快乐，那我一定是在瞎掰。因为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容易被了解嘛。这倒不是说谁谁谁一定会由小红帽变成狼外婆，只是现实生活总不能像童话故事不是？
　　都说要真正发现一个人真实的样子就至少要等到三个月以后，到那时装也装累了，没人会一直端着架子端着。真的还能端着的人绝对是伪装到一定段数的高手，都是一群初出江湖的小P孩儿们，谁也深沉不到教父的级别。
　　想看英雄本色是不？简单。关键就是你看见了受不受得了的问题。
　　人总是这样一种奇特的生物，有时明知道是伪装，但因为这样过着比较轻松，也就愿意大家舒舒服服把面子做全了过日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对方用真实的样子待自己，却难免发现这样也容易产生矛盾。不是所有的性格都能相容，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道理。
　　有的人的性格比较好懂，比如陆小凤，说的好听是活得单纯，否则就是活得傻了，江湖上混了小半年，人情世故愣是一点儿没懂。花满楼最开始还质疑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后来发现她是真不懂。实话坦白的话，初分宿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陆小凤，那张嘴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可渐渐地发现，最容易被原谅的还是陆小凤。一个巴掌拍不响，当你发现对方实在都不知道恶意是什么的时候，也就没法真正生气。
　　因此要说奇怪，陆小凤大概是江湖最怪的存在。
　　其他人就比较正常了，正常人应该有的七情六欲心思百转千回他们也一样不落，人际关系什么的也就稍微有点复杂，尤其是涉及到点小利益的时候。
　　比如一本杂志的编辑，人员安排上台竞选。除了陆小凤，大家都知道主编和副手是不一样的，所谓凡夫俗子的矛盾往往不外如是。
　　于是陆小凤很纯洁地站起来是想要声明我要不要给你们当个主持或者司仪什么的，可司空摘星没等她开口就连蹦带跳地抢先跑上台去，说陆小鸡你就不用上来了，不管是挖蚯蚓还是打苍蝇你都比不过我，像我这样英明神武的人已经不多了，怎么说也得担起主编重任领导你们啊。
　　陆小凤这下气不过了：“江湖规矩懂不？打人不打脸，损人不揭短。”说着就要拉司空摘星下去比试，让花满楼一阵猛咳这两人才反应过来此处非宿舍也，然后俩人僵硬地慢慢扭头共同看着台下同胞们大眼瞪小眼。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说：“这段不算啊，我重新开始吧。”
　　师兄师姐掐掐额角，点点头表示了宽容。这回她说得倒是干净利落，列举理由一二三，赢得一片掌声。说完一看陆小凤，而陆小凤打个呵欠说看样子主持不用了，我也下去吧，说得司空摘星满脸黑线。
　　可刚下来陆小凤就后悔了，因为第二个上台的谁也没想到居然是一向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花满楼，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老花，要不要给你撑撑台面？”陆小凤小声说。
　　花满楼以一种充满同情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谢啦，我不想现在丢人。”
　　还没等陆小凤反应过来，她已经充满气势地说完也要当主编，同样列举理由一二三。
　　台下当评判的师兄师姐交流了一下问了一句：“如果没选上主编，你愿意担任其他职务么？”
　　花满楼停顿了一下，很坚定地说：“我不愿意。”
　　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交头接耳声，陆小凤对此倒是早有预料，西门吹雪却有点发愣，这是她明显不认识的花满楼，目光坚定，甚至有点宁为玉碎的感觉。
　　紧接着竞选主编的人一浪接一浪，都大有把前人拍在沙滩上的气势。而在他们之后，叶孤城走上台去，语调沉稳面带微笑说我想当策划。
　　师兄师姐们瞬间有抱头痛哭的冲动，这绝对是感动的泪水。因为他们之前还在心里悄悄感慨，难道自己已经老了？怎么这届江湖就这么猛呢，一个个生猛海鲜似的，人人都想当一把手？所以，叶孤城成为第一个被定下来的成员绝非偶然。
　　下一个上台的无疑还是猛人，西门吹雪上台很简单地说我不想当主编，就想当个文字编辑。
　　一个师兄问：“要是准备让你当主编呢？”
　　西门吹雪诧异了一下：“不是根据个人的竞选职位定么？”
　　“我只是假设。”师兄似乎有点无聊地抬了抬眼皮。
　　“我就是想从事具体的编辑工作，对于其他的事我想我不太擅长也不太感兴趣。”西门吹雪也有点面无表情。
　　这时台下又有了窃窃私语声，宫九稍微嘟囔地大声了一点：“嘿，她还真不怕得罪人。”西门吹雪显然听到了，却没什么反应。
　　接下来的竞选还一切照常，只是众人的心思稍微起了变化。
　　其实结果可想而知，根本不用等人上台宣布。
　　竞选的人看起来很多，但大多是冲着那唯一的一把手去的，而这些人又明显不愿意屈居人下，自然不能担任其他职务。再排除陆小凤宫九等没有竞选的人，剩下的人就差不多了。
　　而对于竞选主编而没选上的那些人来说，心里平衡还是不平衡，似乎是个问题。
　　“老花，你刚刚干嘛说的那么死？”陆小凤悄悄碰碰她，“不当主编当个别的也行啊。”
　　花满楼咬咬嘴唇，没说话。
　　“跟我你也绷着啊，我又没惹你。”陆小凤不满地撇撇嘴。
　　花满楼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哪不如司空摘星？”
　　“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司空摘星和上届师兄师姐比较熟吧。”陆小凤挠挠头。
　　“而我在上台的时候就觉得她会当选了，熟人好办事，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那你还那么坚决？”根据陆小凤的思维逻辑实在是有点理解不能。
　　“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仿佛就是想碰碰石头。”花满楼淡淡地说，“像你和木木的竞争意识相当差，宫九没时间弄这种事情，可是看所选的五个人里有三个人都是万梅山庄的我就有点不满。”
　　陆小凤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考上书院的成绩可是我们县第一，”花满楼看陆小凤点点头，“像萧秋雨霍天青她们，你以为她们为什么竞选主编？其实大家都是不甘心罢了。”
　　陆小凤有点滑稽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本来成绩就不突出，学堂先生那时可是对我咬牙切齿的，跟谁一桌祸害谁。”
　　“所以说像你这样的人少啊，教你一点让你少触别人的霉头。不过好在你比较容易被原谅，像我这样的如果说你说过的那些话还不定怎么被人记恨呢。”
　　“嗯，西门也这样跟我说过，确实真跟我生气的人很少。那西门怎么样？我觉得她好像也很硬啊。”
　　“西门确实也有点奇怪，她倒是没什么权利欲，但对她要干的事也有点强硬，你看她说的话，也算是某种不懂事吧，而且她好像不管别人的想法。但选她也是理所应当，电脑和文字能力在那儿摆着，要的又不多，有电脑的做编辑总比没有的强吧。三楼的我不熟，不好说什么，就是没想到叶孤城很不简单，以后注意一下吧。”花满楼简直称得上耐心讲解，面对陆小凤，她觉得自己有点义务在必要的时候当当家长，省的自家孩子受欺负。
　　“叶孤城怎么了，不是没竞选主编么。”
　　“那是她相当聪明，知道自己没有明显当上主编的优势，又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所以才竞选竞争不激烈的二把手。还有她上台说的话，把竞选主编和台下师兄师姐明里暗里都夸了一遍。是我也会把她吸纳进编制。可是，你不觉得她有点太玲珑了么。”
　　“这也是问题啊，”陆小凤都快短路了，“你怎么能看出这么多来啊。”
　　“总之在对人问题上太聪明了总会觉得有问题，觉得她有点不太真吧。”花满楼又叹气，“是你太不敏感了才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我也不太在乎这种东西，说出来出出气就算了，正常人都是有点不爽的吧。走走，咱们去吃个夜宵，我晚饭基本上没怎么吃。”
　　“走吧，正好我也饿了。我要吃麻辣烫。”陆小凤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了。花满楼说她不敏感，可是她知道，不管花满楼在乎介意什么，她都是一个对自己很好很讲义气的朋友，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更何况花痴的人满脑子都是帅哥美女，哪有时间计较太多呢？
　　“行啊。”花满楼没发觉自己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其实能像陆小凤一样活着其实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所以像她这种想得多的人才会不知不觉想要保护她的单纯。虽然陆小凤比她强壮了不止那么一点点肉，但她弟弟不是还比她高呢么？
　　最不过日记的时候郁闷一下，自己是不是母性细胞太多母爱泛滥了？

　　一个段落的小总结

　　第一个离家的学期就在平凡的日子里倏忽而过，快得几乎让人觉得一辈子仿佛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初出江湖的侠客们一半自骄自傲，一半自抑自怜，沉浸在自己离家在外的小伤感和高考失利生不逢时的感慨中，大部分对于自己的将来没有任何打算。人们总是不懂得珍惜，你看你的热闹我看我的热闹，一味顾着出去联谊社团，忙着电话短信上网追忆过去，却忘记了天天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半年也不算没有成就，江湖的人混了个见面熟，男朋友没交，终于发现了各种迎新晚会实际大同小异，社团则和自己之前的美好幻想绝对有差距，然后就是考试其实不容易。对于那么多那么多上书院找自由生活的人来说，最后一点不啻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你再碰巧没学会用某些特殊手段的话，成绩就可想而知了。
　　时值春节在即，应天书院流行春联排名第一的就是挂在考场外的那幅，起到了明显的震慑作用。上联：上课就睡魔兽不累短信发到欠费；下联：喝酒学会逃课结队不被抓就OK；横批：考试你敢不会。除了最牛的横批是赤果果的恐吓之外，言外之意只要还能过的去，先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当陆小凤抓着头皮看成绩单的时候，宫九的电脑里正在放特步运动鞋的广告，怎么听怎么像“挂科，死一般的感觉”。
　　她先是静默了几秒，紧接着就开始嚎啕，拉起花满楼的袖子就准备蹭：“灭绝真的是不讲人情啊，我英语居然挂了啊啊啊啊啊……”
　　花满楼则不顾江湖道义地暗自庆幸着幸好幸好，低空掠过，表面上还得呈现出一幅同情得不行不行的表情。
　　而不顾死活此刻冲进毓秀山庄的西门吹雪当然就成为众矢之的啦，陆小凤的目光简直都喷火了：“你没事考那么高干嘛干嘛干嘛，九十分啊，分我两分我就及格了，灭绝也太不厚道了！女生就我一个挂科！”
　　“那咋办？”西门吹雪的深切同情换来陆小凤的鄙视和花满楼的幸灾乐祸，“要不我帮你补习英语？”
　　此话一出陆小凤立刻目露凶光：“要补也是下个学期补，谁现在再跟我提英语我就啃了谁？”
　　“行行……不提不提。”面对不讲道理的人，西门吹雪还是聪明地选择服软战术，举手投降。不管怎么说和极度伤心之人过招都是不厚道滴，传出去会有损她英明说她欺负可怜人，这种罪名西门吹雪可担不起。
　　除去陆小凤这个今年最大悲剧，这一年还算顺利，就是普通一年级生应该有的迷茫生活，该进行的也基本都处于进行时态。两大山庄唯一能坚持记日记的牛人花满楼自然担任了该年度总结大会的会长。
　　咳咳……花满楼清清嗓子，本着谦虚做人的态度，就从外宿舍开始排名吧。
　　年度新闻第一名：司空摘星。
　　上榜理由：掉进情感方阵，大唱“暧昧让人受尽委屈”。（陆小凤岔道：“叶修竹真的不怎么样，就司空摘星那点小心思，他肯定早明白了。偏就是一脸可也不可的表情。”）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并列第二。
　　上榜理由：见过变态的，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上大学成绩这么好干嘛？
　　叶孤城除了英语外成绩位列江湖第一，可是在江湖第一高手的评选中却落后了西门吹雪一票。后面这厮简直不是正常人，逃课去旁听其他专业的课，数量之多运气之好简直人神共愤，而全部科目的轻松通过也让陆小凤和她大打出手。
　　（“简直没天理了，”陆小凤乱入，“我可是一节英语课都不敢缺。”）
　　年度新闻第三名：朱停。
　　上榜理由：老乡不亲，谁之过？（花满楼意味深长地瞟了陆小凤一眼。）
　　朱停这个老乡一向以比陆小凤还懒而骄傲，能在离家在书院还保持每晚十点半睡觉的记录简直可称神迹。所以睡得最早起得最晚的她因生活习性的差异和陆小凤却最不熟。
　　“好了好了，剩下咱宿舍就省了排名这么麻烦吧。”花满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继续总结，“阿九和咱倒是挺投缘的，万一半年后考上别的学校还真有点舍不得，但这怎么说也是她尚未完成的事业，兄弟的事业当然得继续支持呗。阿九放心，来年逃课什么的我们还帮你顶着。”
　　这条新闻就是宫九依然以超越常人的自制力继续努力着，逃课率仅次于西门吹雪位居江湖第二。
　　木木的倒霉也是有目共睹，只要上课就被点，只要逃课就被抓。老师对于她的名字似乎特别偏爱，也是，还有那个女生会叫“道人”呢。但事实上，木木还真的和自己的名字很有缘分。她每天过的就是道人一样禁欲的生活，点肉不沾。用她自己的话就是万一将来实在闯不出什么成就，找间尼姑庵终此一生也不会太难受。那天还听见有消息说少林寺招聘和尚呢，据说条件还不低，英语都得过六级。
　　唯一郁闷的是有次和萧秋雨出去吃饭，碰一块儿了才知道对面也是一牛人，完全不吃菜，只要带叶的都不行。两人大眼瞪大眼了很久，才挑出一盘素炒蘑菇一盘麻婆豆腐。更奇怪的是这两个把挑食发挥到极致的人居然皮肤都很好，白皙细致可以去做广告，这样的做人差距每每让陆小凤有吐血的冲动。
　　花满楼这半年养成了花式独有的习惯，每天半小时雷打不动地站在阳台边啃苹果，美名其曰边吃水果边站着锻炼身体，其实就是在瞄过往帅哥，美女也能看两眼；眼盲的症状完全没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当然也就继续对石修云视而不见。害得陆小凤每次看见石修云都想绕道，要不就想上前拍拍对方肩膀说“兄弟你真不容易啊”。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嗯，书读了，和陆小凤西门吹雪旅游了好几个地方，吃了不少小吃，还瞄见了几个外国帅哥。最最重要的是电视完全没少看，考现代汉语的前一夜三个牛人还重温《汉武大帝》直到凌晨两点，回来又和西门一人一本《史记》爱屋及乌地拼命看。总的来说还算满意啦。
　　就像之前说的，明明刚来时坐出租车都被人骗去绕圈子一脸青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半年却呼啦就没了，陆小凤她们以为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四年。敢情后来才知道，这是老天怕她们受刺激，所以先给个缓冲期。但现在的她们只是普通一年级生，没能力预言也不懂得感伤，收拾收拾行李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明年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