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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六章(下) ...

  •   跡部一个人在场中练习着发球,看上去似乎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却通过球拍倾斜角度的细微变化把球打向各个方向。但是球弹起后的轨迹却相当不规则,显得凌乱无章,而且十球里总有三两球会打出底线。这和他一贯精准的球风大不相同,像是不能完全控制好似的,他却不为所动——如果面对的是手冢领域,这样还远远不够!达不到想要的效果,那就一球一球打下去。

      层层交叠余音伴着饱满而富有节奏感的击球声,在全封闭的球场上回荡,构成独特的和弦。以往听着这旋律,无论有多么不顺心的事,心情都能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这一次却失效了。

      一球压着一球,一声压着一声,仿佛要把他带回那个热血沸腾的时刻。被那不顾一切的姿态震撼了,动摇得不像自己,冲动得不像自己。然而他却不想停下来,全身心兴奋难抑,贪婪地、渴望重温那一刻的感觉……

      不知不觉一筐球都打完了。跡部喘着气,对面半场上那个假想敌的身影渐渐散去,只有满地的网球,伴着他的不甘和意犹未尽。一滴汗从鬓角滴下,“啪”地打在手背上,又流进虎口与球拍间的缝隙。他低下头,举平球拍,然后松开紧握的手指。拍柄上一层层地缠了防滑胶带,只见他习惯握住的部分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比其它地方都薄,与之相对应的是手掌和手指施力部位处的厚厚的茧。数不清用过多少个球拍,更无法计算换过的网线和防滑胶带,经年累月地,留下了见证的刻印。

      这些岁月中,当然打过许许多多场比赛,而只有那一场比赛,竟是深深地刻印在心里了吧。

      以至于结束了那么久,他依然在被那一刻的感觉深深影响着,以至于产生了迷惑——对那个为一个社团的梦想赌上自己全部前程未来的人;对那个会让他做到如此地步的团队;对自己向来自负的眼力;甚至于对他一直笃信的、自己的网球。

      手冢……和他想的不一样。

      可是他自己身体里也有另一个面貌截然不同的跡部景吾,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部分。

      无法说得清,究竟是谁把谁逼到了极限。

      也无法说得清,那个不顾后果一味热血蛮干的手冢,和莫名其妙跟着他一起热血起来的自己,哪一个更像傻瓜。

      这样纠结于已经过去的事,摇摆不决的样子,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所以才会如此烦躁么?

      霍然挥拍向虚空中划过,这样的他还谈什么带领冰帝?!

      他大步走到场外,看也不看毛巾柜里那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随意拎了瓶纯净水,仰头喝了几口,剩下的直接浇在脸上,然后愤然地甩了甩头。

      然而偏就有人手欠+够胆,不让他遂意。一条毛巾从头顶罩下来,直包到下巴,不给他时间抗议,已经灵巧地擦去了他脸上的水珠。这还不算,一只手忙碌着,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峰,戏谑的声音私语般呵在耳边:“总皱眉可是会长抬头纹的啊。”

      自然,这个手欠+够胆的人除了忍足,不作他想。跡部毫不客气拍掉他的狼爪,抢过毛巾自己接着擦湿漉漉的头发,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听他们说到处都找不到你,就猜你会不会是在这里。”因为你呀,要是肯老老实实休息整个下午晚上那才奇怪呢——这句他当然不会真的说出来。

      忍足随便找个地方一坐,环顾四周,感叹道:“前面全都翻新过了,可是这里样子完全都没变嘛,好怀念。”

      他捡起一个网球在手上把玩。这里留下了许多最重要最珍贵的回忆,不只是他的,也一定是小景和周助的。

      “找我?找本大爷做什么?”跡部看着他闲闲的样子,没来由有几分窝火,这个家伙最近怎么无孔不入?!还总是在他背后不声不响地出现,好像在想什么都能被他看透了似的。

      “都往后山的湖那边去了,说是要找个好地方野营,连桦地都去了,怎么能缺了你。”语气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球被抛起又接住,“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笑道,“刚才医生说桦地X光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只是扭伤,没什么大碍。”

      跡部擦拭头发的手一顿,头埋在毛巾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想到桦地的受伤,他很清楚,本不该发生这样的意外。身为队长他非常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特点和实力,安排的训练内容也是各有针对的。向日身手灵活,进攻意识强,但弱点是体能不足,临场发挥不稳定。而他的短处恰是桦地的长处,桦地基础扎实,更难得的是心性纯朴,在赛场上就会只一心一意专注比赛,不受外界干扰,差只差在比赛经验太少,还不会掌握比赛主动权。今天让他们两个一组,本是想利用他们能够互制的特点,打出旗鼓相当的局面来,提升各自的不足之处。

      从没担心过向日的快速攻击会导致桦地为了跟上他的速度而受伤。桦地是力量和技术兼备的类型,虽然块头大,动作却很灵活,而且他的力量也应该可以压制向日速度的发挥才对。

      并不是他的判断失误,低估了向日或者高估了桦地,而是,桦地的体能下降得太厉害了。他知道现在每天的运动强度有多么大,每个人都是咬紧了牙关在拼命坚持。不过一直以来,一定程度的自我调节是在他的默许范围之内的,所以其他人多少都晓得根据自身状态调整节奏和训练量。只有桦地,他从来都是忠实地执行自己的每一个指令,他虽然沉默寡言,其实非常敏感,自尊心奇高,即使已经超过身体了负荷,也是会一声不吭继续下去的,这一点在和青学的比赛上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怎么还会这么多天没注意到呢?因为一直都只是专注着自己、急切地向前赶么?想要到达更高的高度,把其他人都忽略了么?

      不管是作为选手还是作为社长,手冢……明明只是一个乱来的家伙,为什么会让他这么在意?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不确定,转过头,下意识地靠向那个总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问道:“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吗?”

      ——这算是在依靠他吗?

      忍足心中怀着意想不到的惊喜,平和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绝对没有这回事。”

      他温柔地梳理着跡部前额柔软的金发,“不要想太多了,小景,我们和青学是不一样的。”感到手中的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强迫似的放松下来。

      忍足竟莫名地生出淡淡的怜惜,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直起背,离开椅子,两手扳住金发少年的肩膀,正色道:“小景,你是很强的。

      我们冰帝也是很强的。

      所以你尽管放心向前就是了,不需要有任何顾虑。这里——”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相信,冰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低沉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和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旦忍足卸掉他惯常的笑容,那双纯黑的眼睛就显得格外慑人心魄。即便是现在隔着一副碍眼的眼镜,跡部依然觉得那幽深的目光仿佛能透过他的双眼,一直盯到他心里去。

      一时无语。

      跡部垂下眼睑,表情莫测地沉默着。忍足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也不再多话。

      良久,跡部率先站起来,说了句“走了”,颇为不爽地抄起球袋,顿了几秒又说:“啧,居然也有你对本大爷说教的一天。”

      忍足笑着追上去,连声道:“不敢不敢,哪有我对景sama说教的份儿。”他快走几步,勾住跡部的肩膀,“赶紧洗个澡去湖边吧。他们都在等着呢。”

      “不去。”自己家后山,野哪门子的营啊?!

      “别这样嘛。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桦地吧。”

      “……”

      “你想,以他的性格,现在肯定在自责,你要是不去的话他一定以为……”

      “好了好了,少罗嗦了,哼,就算本大爷还你这个人情吧。”

      “人情?什么人情?”

      “你这家伙……”

      ************************************************

      爬上山坡,还没看到人影,就先听见笑声。

      “嗨,这里这里~~~!”

      忍足循声望去,拉过跡部的手举高,一起向他们挥了挥。

      “来了来了!跡部来了!”

      “终于来了啊。”

      “你们搞什么,怎么这么慢?”

      “部长——”

      “跡部部长——”

      “跡部——”

      在水中的几个人都爬上了岸,树下的也纷纷站起来。

      忍足轻笑着,拥住身边的人,选择无视他一脸别扭的样子,用力一推让他走在前面。

      小景,你看,这就是你,只要你站在那里,大家就会聚集在你的周围,你尽管大步前进,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努力跟上来,这就是冰帝的网球部啊。

      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青学是手冢强大的理由,而你则是冰帝强大的根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六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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