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天定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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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晔光同贺辰换了个地方，二人在紫微垣一间辟出来用作商量秘事的地方落座。
贺晔光也不绕弯子，直言问道：“阿辰，事情说来复杂，你想从哪里听起。是旼光，还是师父？”
“师父的事情是我此次回来的原因，那就劳驾师姐先从此时说起吧。”贺辰道。
贺晔光点点头，“何悬蔚这个人，阿辰你还有印象吧？”
贺辰道：“自然。”
贺晔光道：“陛下关了他一年多，却还是没有关服他，于是前些日子便在私下提审了他。”
“为何是私下？”贺辰问道。
“毕竟是骨肉兄弟，二人一母同胞，这点情分，陛下心中或许还是牵挂。”贺旼光猜测道。
贺辰颔首，贺旼光接着道：“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陛下身负重伤。”
“何悬蔚动的手？”贺辰问道。
“陛下自己动的手。”贺晔光道。
“陛下自己？”贺辰有些不敢置信。
“嗯，当时何悬蔚已经死了。”贺晔光道。
“等等，不是私下约见何悬蔚吗？怎么又…”贺辰有些搞不清楚。
“何悬蔚中午时分出来，一出门就倒地不起了。陛下是在他倒地后，自己拿剑刺伤的自己。”贺晔光道。
贺辰想这个中缘由，贺晔光必然也不会清楚，便没有再细问这方面的事。他转而问起了天枢的情况：“所以，师父是转移了那一剑的伤创吗？替陛下？”
贺曙光这时候冲了进来，“晔光！你不是答应了我吗？”
贺晔光无奈扶额，简要提了下适才发生的那些糟心事。贺曙光听后，长叹道：“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师父同你说完了？”贺晔光问道。
“嗯。”贺曙光似乎不想提及此事，草草应付了一句便转头看向贺辰。
“师兄，所以…我适才说的，对吗？”贺辰问道。
事已至此，贺曙光也不再想着瞒他什么：“是。但这也是不告诉你的原因。”
“师兄是担心什么？”贺辰问道。
“是担心我和师父一样？担心我仿效师父？”贺辰问完后，自顾自地答了一句，“就算我与师父一样，自然也不是仿效师父。或者说，不仅仅是仿效师父。”
贺辰转身看向贺曙光，背对阳光：“历朝历代，哪一个星命祭司不是这样呢？”
“我猜想，师兄和师姐怕是认为皇族也并非全然不知，他们有的人或许只是在利用祭司这一点，所以不愿意告知于我。”
贺晔光咬了咬唇，承认道：“是。这不公平。凭什么要让你为他无条件牺牲？师父这样，我们拦不住。若是你还这样…”
“我还这样，师姐会愧疚？会自责？”贺辰顿了顿，道：“还是会怀疑星道？”
贺晔光觉得，贺辰是真的变了许多。“你从前不会这样说的。”
“师姐从前也不会想着要瞒我的。”贺辰道。
“阿辰，不告诉你倒不是怕我们自己质疑星道，是怕你质疑。”贺曙光道。
“我既然相信，自然就会从始至终。我就算是自己遍体鳞伤，也不会轻易更改我选择的信仰。”贺辰心中明了，虽然二人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但是自己大师兄却也有为星道考虑的成分在。
星道也好，祭坛也好，真的就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纯粹吗？
也许并不是这样的。
是他眼中简单，心中简单，这一切才显得简单。
贺曙光知道贺辰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阿辰，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贺辰笑了笑，“没有，如果是星命相连这件事情的话，我还挺乐在其中的。”
贺辰对着贺晔光道：“师姐，你的好意我有体会到。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贺晔光听到此处，内心中隐隐觉得可能自己和贺曙光想的不是完全相同。“没事，任何时候…”
“嗯，任何时候都还有师姐和大师兄在呢。”贺辰微笑着道。
难道，人一旦到了独立的时候，就会逐渐失去自己坚实的后盾吗？
还是，那些曾以为是后盾的，其实并不那么可靠？
贺辰实在累到不行，但是他还是选择回去照顾天枢。
“师父。”贺辰唤道。
“嗯？阿辰来了。”天枢不知为什么也没有休息，也有可能是在等贺辰。
“师父可怪罪我？”贺辰跪在天枢的床边。
“你可怪罪我呢？”天枢反问道。
“师父何出此言？”贺辰不解地问道。
“毕竟，是我说星命祭司是你，才让你如此往返奔波，心中不宁不定。若是你不是星命祭司，现在应该在星道上名气更大一些才是。”天枢道。
“不会，我很幸运成为星命祭司。”贺辰道。
“恐怕不止于此，你是很幸运成为他的星命祭司才是。”天枢道。
“师父…”贺辰遽然睁大双眼。
“我是不是没有正式教过你如何看两星参连之象？”天枢笑了，边笑边咳。
“师父，您…”贺辰无措地看着天枢咳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枢用眼神安抚他，示意自己无事，他道：“和我说说吧，他是个怎样的人，能够让我得意门生不惜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
贺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父…他其实挺不真实的，整个人就活成了史书中圣君的模样。没有偏好之物，没有厌恶之事，能文能武。上马安邦，提笔定国。”
天枢没有评价，贺辰便换了个方面：“他对我挺好的。总是挡在我前面，也总是会听我着想。”
天枢还是没有说话，贺辰试探道：“我…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不同于以往的东西。”
天枢终于开口了：“看见了什么？”
贺辰道：“繁华。”
天枢轻轻笑了一下：“这个词有些意思。”
“嗯，不是形容女子好看的那个用法。只是虽然他整个人表现得很像设计好的，却也能给我意料之外的感觉。”贺辰脸上微红，“师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想你来时，曙光应当同你说过，星师最好不要轻易动情，尤其是祭司不要轻易对太子动情。”天枢道。
贺辰脸颊上的红晕顿时退散，“嗯，师兄有提过。”
“你还是没有听劝。”天枢叹息道。
“我…”贺辰找不出理由替自己申辩。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问他怎么样也是不希望你被辜负。我对他也没什么意见，况且他还助你打开了‘情关’。”
天枢勉力伸出手，握住贺辰的手道，“阿辰，你有成为天下最好的星师的潜质。”
贺辰心中一颤，“如若我没有遇见他，是吗？”
天枢摇摇头，“本来你就是要遇到他的，这是星命所指。”
“那是…我拒绝他？”贺辰道。
天枢笑着道：“你怎么可能会拒绝他？你本来也拒绝不了他。”
贺辰没有细想天枢这句话其中的深意，以为是星命相连的事情，他又问道：“那可是，要我放下他？”
天枢道：“既然如你所说，他给你的感官那么不同，你本不是一个草率的人，轻易不会许诺人什么事情，既然答应了他，又怎么会轻易放下？”
“阿辰，条条框框不必太过挂怀。人就这一生一世，你倒不如活在当下，不去想未来的好。”天枢松开握住他的手，转而搭上他的脉。
“近日来，忧思过重了。”天枢道。
“师父。”贺辰唤道，他其实有个问题，很想要问出口。
“知道你要问什么。”天枢道，“我和你不同。我没你运气好，我至今倒也没碰到能够让我做出许诺的那个人。”
“那为什么…”贺辰问完才发现，这正是起先贺曙光他们的担忧的点。
替何悬若承担一切苦厄，本就是星命所赋予的职责。
哪怕是人祭。
原来是人祭…贺辰惊慌地看向天枢。
“想到了？”天枢神色没有多大起伏。
“是。”贺辰点头。
“悟性不错。”天枢笑道。
“师父教的好。”贺辰含着泪道。
“有件事，最后想同你说。”天枢将手收了回去，整个人也端正地躺好。
天枢房间的房顶是一副巨大的星图，传闻是先天枢所绘制。天枢直视着那副星图，开口道：“你师祖他就是退隐了而已，没有背叛星道。”
贺辰点点头，“弟子明白。”
他见天枢没有回应，也没有和缓的呼吸声响起，整个人都愣了。
贺辰曾为着何远暲的事情挽缰绳持长剑杀过人，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送别过什么人。
天枢就这样安详地躺在这，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贺辰觉得，应做之事也正是他想做之事。他起身，跪好，重重叩首至地。
贺辰就静静地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永年！”门外不远处是何悬若的声音。
“陛下，您怎么来了？”贺曙光道。
“永年怎么样了？”何悬若着急问道，听脚步声，他是朝着天枢的房间越来越近。
“殿下，此时恐怕祭司在其中，不若等他出来。”贺曙光阻拦道。虽然他搬出了贺辰作为借口，但是贺辰听得出来，贺曙光这个阻拦的语气带了埋怨在。
贺辰缓缓起身，准备去开门。
结果门外人一句：“明日阴晴未定。”
门开了，贺辰苍白着脸，和另外一张苍白的脸对上。
贺晔光心中小声问了一句：“师父房间的暗语他怎么知道？”
贺曙光则是道：“阿辰，怎么了？”
贺辰张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他又试了一次，才说出话来：“师父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天定星动
